“你叔父还什么都不瞒你。”
鸾心立起身来,好奇阮沛怎么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他还是个总角稚子啊。
“那墨罂粉能致人失性发狂,虽见效迅猛,但是失效也快,只能在一炷香之类奏效,况且药味儿强烈,很容易被发现。那药粉被你发现的时候,雪刃已经带着你快到崖边了,你本来就是个医女,按理说对着气味应该特别敏感。”
薛郯半眯着眼睛,嚼着糖葫芦,道:
“墨罂粉味道浓烈,我骑上雪刃时确信没有墨罂的味道,这药粉是什么时候到雪刃耳中的呢?药粉又是怎么进去的呢?还有制幻发狂的药不值墨罂一味,别的药也可,那人又为什么要用这种味道浓郁容易被发现的药粉呢?”
鸾心仔细思考起来。
“那人不能断定你选择哪一匹马,定要在你上马之后才能下药,而且那人知你脾性,知道你必定会骑马上山而不是在围场里,这才能将你引到崖边。”
薛郯嚼完了糖葫芦,坐在鸾心身边,扯了扯鸾心的荷包,里面却空空如也,薛郯失望地垂了垂眼皮。
“薛爷,本公主遇上倒霉事儿据说连住处都被抄了,还指望在这儿找吃的呢?你瞧瞧这药库,表面上宁静无声,其实周围不知道多少暗卫。你叔父这是软禁我,快别光想着吃了,快帮我想想怎么找到凶手,洗清楚冤屈。”
鸾心揪了一把薛郯的笑脸,嫩嫩的。
“这哪儿是软禁,叔父是保护你,此次崖底蛇阵,明明就是针对你的,若不是你是叔父那把软剑的命主,叔父根本就不会这么快赶来,那赫连垣本是西祁人,若不是把解药给你,蛇阵根本奈何不了他。
\"夜鸾心,你才是此次蛇阵被打开的关键。
\"谁这么恨你呀,嫁来映天的时候有人要夺走你,现在干脆立蛇阵要害你。”
“你以为在浊水试图擒住我的和蛇阵的主人是一个人?”鸾心道。
“当然不是,在浊水擒你的是聂家的人,蛇阵嘛,聂家还没那本事,况且此次蛇阵摆明想要你的命,聂家嘛,无论最终意图如何,想娶你做媳妇儿九成九是真的,若不是聂云昭那色鬼看不住自己下半身,你恐怕是聂夫人了。”
薛郯边说边盯着鸾心,提到聂云昭名字的时候,鸾心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薛郯就有些不乐意了,小声嘀咕了一句:
“聂云昭那等色欲熏心之人到底有什么好。”
没想到连聂云昭与绮珠的事情,阮沛也是一清二楚而去也不避讳薛郯。
鸾心突然觉得也许自己暗自调查的事情,阮沛其实也是清楚的。
哎……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玉门醉还没来,羊肉倒先上了。
鸾心咬了一口,脸一沉。
这居然是堂堂王府的厨子烤的!
他居然配拿王府的月钱,真么美的羊肉被烤成这样。
“出尘,让人生火,本宫自己烤,厨房把羊肉串成串儿就行了。”
出尘从厨房端来了,切好的羊肉和竹签,鸾心带着薛郯,坐在小竹凳上开始串起来。
“今日柔葳身上的墨罂味道,若有似无,你怎么也闻到了?”
身为医女的鸾心也只是捕捉到一点点那味道,薛郯小小年纪何以对墨罂的味道如此熟悉。
“我自是不知,叔父告诉我的。”
薛郯铆劲儿穿了好几个肉串,眼睛紧紧盯着正在调制蘸料的鸾心。
“不过如果是她,也太大意了些,明明对付的是个医女,还非要把味儿颇浓的药粉弄在身上。”
薛郯见婢女们将火架抬了过来,就要把自己手中的肉串儿放上去。
“别别别,烤肉还是不劳动薛爷了,一边儿呆着,按你这么烤,大家就都等着吃烤焦的羊肉吧。”
鸾心支开婢女,留出尘打下手,开始忙活开了。
“你过来。”
鸾心瞥见走在最后一个小厮儿,叫住了他。
“你找几个人,把本宫的陪嫁内侍青泉抬过来,若是府中管事儿的问起,就说青泉伤了,本宫要亲自照料,若是要问罪,大可到本宫这儿来。”
鸾心边说,边用油刷子自己将才有均匀地涂抹在肉串儿上。
小厮儿领命去了,不一会领着人把手上的青泉用担架抬了过来。
青泉瞧见鸾心,一边挣扎着要起来给鸾心见礼,一边儿就哭开了。
“公主啊,奴才想不到还有见着您老人家的一天啊,奴才前几日瞧着六王府的架势,生怕他们对公主不敬啊,如今瞧着公主还是齐全模样,奴才就放心了。”
青泉哭跟被碾压了的猫似的,哭声像是在挠鸾心的胸口。
鸾心检查了青泉的伤势,果然伤的不轻,好在如今疗伤的药材用的还算得当,鸾心有几味药还是御用圣品,阮沛倒是不小气。
鸾心让人送青泉去休息,自己又望着烤熟冒烟的羊肉串儿发呆。
“之前是叔父不知道,估计他也没料到蔓凝婶婶这样激动,若是他知道,是绝不会王府的人动你的人的。”
薛郯觑着鸾心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阮沛也不知道给这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总是向着他,半大点儿的稚子还学着给长辈开脱了。
“知道知道,就你的叔父百样好。”
鸾心翻了个白眼,将抹爱后蘸料的羊肉串儿递给了薛郯,薛郯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舌头被烫地直呵气,两颊泛红地对着鸾心直笑。
“慢点儿吃,没瞧着还冒着油呢。”
鸾心抽出绢帕,擦了擦薛郯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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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方才公主那边的出尘姑娘抬走好些坛玉门醉,还传膳房生了炉火,说是要用烤肉呢。”
大宅的管家何丰这几日只要一听到是公主那边的事情就战战兢兢的。
自从王府有了女主人之后,王府的家生奴何姓一族,颇感吃力,尤其是有两个女主人的情况下,管家仆役们想要两头讨好,却并不容易。
比如皇后定的王府的掌家明明是王蔓凝,映天府里的何忠也捎信提醒说,王蔓凝与韦敏万不可怠慢,可这几日,王爷分明把精力全都放在了南烟公主的身上且喜怒不定。
不过王爷留下了柔葳姑娘临时大宅掌家,难道近日是更倾心柔葳姑娘?
何丰边想边小心觑着阮沛的脸色,手止不住的抖。
“鸾心这丫头,浑得很,不听劝,小时候身子骨就弱得跟病猫似的,她也就喜欢瞎折腾,其实根本没那本事,折腾一会儿就得大病一场。”
阴昧真人嘬一口玉门醉瞧着阮沛的脸色,慢慢地说道。
此次鸾心崖底遇险,阴昧得知消息的时候心惊胆战。
他从飞羽卫处得的消息证实阮沛以身犯险,亲自前去营救不说,还差点丢掉性命。
阴昧心想自己终究是要仰仗阮沛去保护鸾心的。
这件事情本应该推心置腹的嘱托,他也相信阮沛有那个本事,可是瞧着他总是一副冰块脸,说正事儿的时候也是满脸的不在乎,阴昧又拉不下那个脸。
☆、第 59 章
阴昧一席话说完,阮沛半天没反应,一旁的皎然,抄起酒壶就朝阮沛砸去。
“臭小子!摆什么臭架子!”
“师父,徒儿这不是听着吗?”
阮沛一手接住皎然扔过来的酒壶,神思却不在此处,脑子里突然蹦出夜鸾心在崖底饮玉门醉时的笑颜,心想这女人才醒过来一会儿就要饮西祁的酒吗?
“行了,夜深了,就这样吧,这玉门醉劲儿还挺足,我瞌睡都上来了,散了吧。”
阮沛正准备送皎然和阴昧去厢房休息。
“我还是再去瞧瞧那丫头,也不知道认真用饭不曾。”阴昧道。
“不用劳动真人了,方才下人来报,说内子用膳后歇下了。”
阮沛貌似恭敬地冲阴昧拱拱手,眼皮一抬,阴昧破天荒竟有些怵。
阮沛这厮真是……还“内子”,了不起啊,我还是她师父呢!
“行了,都休息了,明儿再去瞧。”
皎然拉着阴昧走了,几步后回头狠狠地瞪了阮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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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沛目送两位老人离去,这才回过神朝医药库方向行去。
今夜皓月当空,环绕月亮的云彩如影似纱,阮沛凝视着那轮皓月,慢慢地踱着步子,玉门醉的酒劲儿此刻悄悄地攀爬上了自己的躯体,酒劲儿终究攀爬上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