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雪,你的手的怎么了。”
阮沛一眼就瞧见挂画的蔚雪手腕处很深的伤痕。
“回公子的话,蔚雪无事,是前日当差不小心碰倒了凝妃的羊脂玉瓶,拾捡玉瓶碎片的时候伤了。”
蔚雪跪在阮沛面前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不可闻,眼角有泪痕划过。
她用衣角擦拭了一下。阮沛扫了她一眼,在看了看了一旁的柔葳,柔葳一身的华贵锦缎,首饰也贵重异。
自己到底娶了两个什么样的妻子,一个费劲心力排除异己,一个绞尽心思躲着自己。
“凝妃房中伺候的人多,你笨手笨脚伺候不好凝妃,还是就呆在”水畔觅馨“伺候吧,待会儿去给凝妃磕个头就搬回来吧。”
阮沛一边细细观摩南宫谦的《墨菊》一边嘱咐道。
蔚雪闻言喜不自胜,忙谢恩。
一旁的柔葳一下打翻了醋瓶,虽说在夜鸾心待她和气且吃穿用度都是顶尖的,可是阮沛大婚之后都是去侧妃房中居多,都没去过鸾心居中的“落花烟渚”。
自己也跟着备受冷落,还不如原来没抬身份的时候,能整日整日的伺候阮沛。
☆、第 52 章
“公子,柔葳愿和蔚雪姐姐一起常驻“水畔觅馨”伺候公子,做个粗使丫头也心满意足。”
柔葳跪在阮沛面前,说完抽泣起来。
“怎么?伺候鸾妃也费功夫?”
阮沛背对着两位垂泪的佳人,只是耐心的观摩画作。
“鸾妃娘娘待奴婢很好,只是,只是奴婢伺候公子多年,熟门熟路,要公子房中的小丫头们伺候公子,奴婢实在不放心,奴婢……奴婢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公子了……”
柔葳声音娇媚异常,如今哭的梨花带雨,弱不禁风的模样,蔚雪忍不住白了她一样。
府中谁都知道她明面上跟自己一样是个侍妾,其实吃穿用度跟侧妃没什么两样了,虽然鸾妃待她好的过分,大家都纳闷,可是现在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未免也太过分了。
“妹妹,吃穿用度已是一等一的,果真甘愿回“水畔觅馨”做个普通丫头?”
蔚雪忍不住开口刺她。
“姐姐这是哪里话?吃穿算得了什么,只要能侍奉公子左右,我……”
柔葳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沛打断了。
“方才差点忘了,你们俩去正妃房里,是我的意思,如今断然没有要回来的道理,蔚雪今日留在我房里,明日也还是回去侍奉凝妃。”
阮沛嫌她俩一言一语地扰了他的兴致,话说完就让她俩出去了,自己一个人安静地观摩起来。
手中的三幅画都是阮沛趁南宫谦外出采风的时候,自己硬是从他看守画室的小童手里抢来的。
本来是想偷,结果被他书童发现,那小童难缠的很跟他主人的脾气一样软硬不吃,自己摆出六王的身份也压不住,只得让薛郯跟他纠缠,自己抢了就跑。
阮沛的画技其实有一半都是南宫谦所授,虽然教授的方法非常的离奇,基本都是阮沛躲在他画室的屏风之后偷偷学来的,后来被南宫谦发现按在桌上大屁股,也没能阻止他。
阮沛细细观摩这幅《墨菊》画幅太大,他慢慢的展开。
御花园满园的墨菊尽收眼底,墨菊园的边角处,一个女子单膝跪坐,将一朵墨菊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双眼低垂,嘴角上扬。
远处,一男子正凝视着这位女子,眼神温柔,双拳却紧握。
阮沛抿了抿嘴,又展开第二幅《湖心舞》,远远的视角,将明月洲夜宴画的栩栩如生。
湖心舞蹈的女子,身条曼妙,指甲上停着一只玉蝶。
抚琴的男子,眼神灼灼。
阮沛扯着花幅的边角,极力忍耐不去将画中男子揉在掌心。
阮沛展开第三幅《坞中会》,抚琴的男子抬眼瞧见正拨开芭蕉叶的女子,琴弦被拨高,要断未断。
阮沛猛的将三幅画掷在地上。
一把拿起墨汁快要溢出的贺兰砚,就想往画上掷去。
南宫谦这个小人!做幅画都要拐弯抹角的嘲笑我快戴上绿帽了吗?
“启禀王爷,南宫画师拜会。”何忠敲门道。
阮沛还没到正厅,就听见正厅里的话语:
“南宫画师物件没挑对,还是这个够硬趁手。”
“多谢公主。”
阮沛抬脚几步,迎面飞来一块砖头,阮沛一闪,嘴角挤出一个戏谑的笑,手中桃花扇一展,笑吟吟地朝着这位目露凶光不速之客走去,不忘撇了一眼一旁的夜鸾心,砖头就是她的杰作!
“了不得啊,以前只是偷!如今竟然开始抢了!还从小孩儿手里抢!北境六王,恬不知耻如斯,北境列祖列宗泉下蒙羞啊!”
南宫谦见飞去的砖头连碰都没碰到阮沛,整个人越发的龇牙咧嘴,指着阮沛的鼻子骂。
这小子小的时候,还可以逮过来狠狠打屁股,如今已经高了自己好几个身量,拿他完全没办法,也只能大呼小叫,看能不能呼唤起这北境最不要脸的人心中死去的羞耻心了!
“南宫画师,技法绝妙,多年不曾作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作品,却藏着掖着,不愿示人,为了不埋没画师惊天画作,沛也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
阮沛扇子一收,坐在了主位上。
“久闻南宫画师画技恍如天授,不知鸾心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得新作一观?”
鸾心听说有人在正厅大呼小叫,直呼阮沛的名字骂得绘声绘色,一时好奇谁胆子那么大,过来瞧了瞧,原来是享誉四国的画师南宫谦。
南宫谦见鸾心来了,先是愣怔,转瞬就回过神来,当着鸾心的面痛诉阮沛偷盗画作不成反抢的劣行。
鸾心见南宫谦骂人的话一句不重复,从阮沛幼时偷学技法开始骂,听得有趣极了,想看更大的热闹,忍不住出了个让南宫谦改用砖头砸阮沛的主意。
“鄙人拙计怎能入公主眼?”
南宫谦见鸾心话说得客气又好听,一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一时泛起一丝红晕。
一个年过四十的画师,一笑满脸纹路挤作一团,顿时油腻的像个肥肠笑。
“去,把书房里南宫先生的画作拿过来。”
阮沛瞧着南宫谦那抹笑,恶心又诧异。
南宫谦是御用画师,为宫中贵人描过的丹青不计其数,自然见过不少绝世的美人。
在美人面前他一向是冰块脸的,要说南宫谦是因为鸾心的容色所以对她态度尚佳的话,阮沛是打死不信的。
但是在今日那三幅画之前,阮沛还从来没见过南宫谦在绘景的画作中把人物描得如此细致。
鸾心细细地观摩南宫谦的这三幅画,自己在画师笔下那么美,鸾心自是心中欢喜,只是为什么三幅画都是自己和齐王?
画中两个人并没有直接的交流,都是隔的远远的,可是又仿佛有某种若有似无的联系。
鸾心细想自己与齐王相见的这三个场景,其实当时自己跟齐王是有联系的,甚至都有交谈,不过南宫谦却并没有将自己与齐王交谈的场景描下来,可能这就是画师的高明之处吧。
“这画作的好生有意境,被不知情的人瞧见还以为我们公主跟齐王是一对呢。”
身旁的书瑶合上画恭敬的还给了南宫谦。
南宫谦闻言,撇了阮沛一眼,心下一凛。
“鄙人不过在采风的时候偶然遇到了公主和齐王,恰好当日的天气也甚好,就描了下来,拙计拙计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南宫谦瞧着阮沛的脸色,心里感叹,幸好跑得快,迟些恐怕这小子得把画烧成灰了。
“南宫画师好画技,技法意蕴均是上品,享誉四国真绝非虚名,鸾心佩服。”
鸾心觉得这画师也忒谦虚了,真是人如其名。
南宫谦三番五次被夸,越发讪讪的。
“公主生辰在即,择日鄙人为公主做一副丹青作为生辰贺礼如何?”南宫谦说完就后悔了。
“本宫生辰,画师如何得知。”鸾心问。
“额……鄙人有幸描了公主大婚庚帖的边花,见公主是月半子时出生,命贵,就记下来了。”
南宫谦本是不善说谎的人,今日却超常发挥,一时脸就涨成了猪肝色。
说完,随便朝着阮沛和鸾心拜了拜就跑了。
南宫谦说的谎差点让阮沛大笑起来。
这个南宫谦,这辈子头一次害羞头一次说谎都用在鸾心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