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桃无所畏惧——
她笑眯眯的:“楚夫人, 您丈夫已经在外面等您了。”
“我在这里站着倒无所谓, 我怕楚先生等急了。”
曾婷这才像有些慌乱的低下头,然后朝着楚怀德快步走去。
楚桃慢悠悠地跟在他们后面, 在曾婷一步三回头中,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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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秘书订的房间倒是挺好的。
豪华家庭套房,除了客厅和两间卧室之外,还有一个书房。
楚桃跟着曾婷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乒乒乓乓的东西被扔一地的响动。
楚桃的脚刚踏进书房,一本书对着她的脸就砸了过来——
楚桃轻轻松松往边儿上一避, 书被砸到门上,哐当一声顺着门滚到地上——
硬皮书封的角落,被砸得凹下去了一大块。
楚桃“啧”了一声,心想要是这一下子砸到头上,非得头破血流不可。
楚桃扫了一眼书房的摆设——
目之所及随手可得都是像是砖头一样的书籍。
楚桃合理怀疑,唐秘书定这么个房间,就是为了让楚怀德撒气的。
——楚怀德是没想过楚桃敢躲的!
一击不中,他简直气疯了!
桌上有什么算什么,他统统对着楚桃砸了过去!
纸笔镇纸书,像不要钱一样劈头盖脸的朝楚桃砸了去——
楚桃都轻轻松松的躲过,甚至还不慌不忙的拉了站在一旁已经目瞪口呆的曾婷一把。
等桌上的东西被楚怀德给扔空了,楚桃这才拍了拍自己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微笑道:“楚先生需要一点时间,再拿一点东西来砸么?”
楚怀德脸都涨红了!
楚桃继续:“不过这里我建议您不要浪费力气了,您砸不中的。”
目瞪口呆了一路的曾婷,在楚桃这句话之后,又哭天抢地的嚎了起来——
这次大概没了外人,曾婷已经全然不顾温婉的贵妇形象,哭得像死了女儿一般——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我还怎么活?!”
楚怀德一口一口的深呼吸,平缓着自己的怒火。
楚桃跟看热闹似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对着曾婷道:“要是活不下去了,那就别活了呗。”
曾婷:“......”
她一口哭腔被憋在了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最后终于走岔了气,最后一声哭出来,活活像被掐出了喉咙的尖叫鸡。
这一声叫惊天动地的出来,曾婷自己走吓了一跳——
她看着不为所动的楚桃和有无可奈何的楚怀德,终于明白自己这一番哭天抢地,也不过是两人对峙时可有可无的背景音乐......
她没脸也没力气接着哭了。
书房里诡异的静默下来。
楚桃秉承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把自己先开口又把这俩人给气死了,所以干脆走到沙发上,坐下了。
楚怀德看着翘着二郎腿的楚桃:“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是一副什么样子?!”
“你现在这是什么头发?!你这是什么衣服?!你跟了海盗就算了,现在和人私奔、忤逆长辈!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楚怀德劈头盖脸一顿,曾婷听着他的数落,一边就顺着他的话把楚桃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
然后她又开始哭了起来。
楚桃给这俩夫妻逗乐了——
楚怀德看到她生气是真的,但这俩人更多的情绪都是演出来的。
哦,如果非要说没演,那大概就是这夫妻俩觉得她楚桃丢人这几句,应该是最真心实意情真意切的。
所以楚桃道:“所以您二位花了大功夫,千里迢迢来阿莫斯找我,就为了说这些?”
楚怀德:“不然呢?!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楚桃的神色冷了。
她跟着楚怀德和曾婷上来,可不是为了听这两位张口“丢人”闭口“现眼”的——
楚桃不是楚淘,但到底是用了原主的身体。
她穿过来的时候,原主对父母是恨之入骨,但是恨是因为爱得深。
楚桃不能够因为自己瞧不上曾婷和楚怀德这俩人,就把原主希望听“父母”一个解释的微小心愿给抹杀。
尽管楚桃并不像楚淘那样天真,会认为这俩卖女求荣的夫妻会有什么难言之隐。
楚桃道:“如果二位找我来是说这些,那么我想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
曾婷到底是女人,比一心只想用“父亲”、“家长”的权威让楚桃屈服,到底更能察觉楚桃态度的转变。
她也不哭了,赶忙上前几步,拉住了还在狂怒的楚怀德。
曾婷声音温柔而婉约:“怀德,你先消消气。到底是我们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曾婷手上用劲儿,终于让楚怀德相对清醒了些。
他“哼”了一声,把头别了过去。
楚怀德到底是妥协了——
他又把头转回来,对楚桃道:“把你嫁给斯巴图,是我们迫不得已。”
“当初的利害关系我和你母亲已经仔仔细细的告诉你了。”
“你当时也同意以出嫁报恩。”
“后来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
“你居然逃婚?!”
“你想过斯巴图是什么人么?!你想过逃婚的后果吗?!你知道你走了以后,你的父亲和母亲,面对斯巴图有多么底气不足吗!?”
“楚淘,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得顾全大局?”
“嫁人、嫁给斯巴图,斯巴图那是一般人吗?”
“你一走了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和你的亲弟弟?”
楚桃听着楚怀德一句一句的——
她心想,幸好楚淘已经听不见了。
好不容易逃离的贼窝的娇娇女,死里逃生大半年,见到亲身父母,亲身父母居然是指责她“不懂得顾全大局”?
楚桃对这俩人彻底没了兴致——
楚淘要是还有三魂七魄在,就楚怀德这连串连狗都不如的诘问,估计能当场让她三魂七魄散。
楚桃心头的火气窜起来——
她放松身体,把自己的后背靠在了沙发上,翘起的二郎腿换了个方向。
楚桃淡淡的说:“你们这不是还没死吗?”
楚怀德一巴掌拍向桌子:“你这是盼着我们死吗?!”
楚桃:“那倒没有。”
楚怀德那口气缓了下去。
“我从离开家门活到今天,靠得又不是您二位。”楚桃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你们是死是活,和我又没有半联盟币的关系。”
楚怀德到底是一家之主,在外不管如何,在楚家也是说一不二的。但是现在被楚桃接二连三的噎,他几乎说不出话了。
楚桃站起身来:“您二位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楚怀德愤怒地瞪着她。
曾婷哀怨地看着她。
楚桃直接走了。
“站住!”楚怀德道。
楚桃转头,给这两人,最后一次机会。
这也是给楚淘的。
楚怀德看着楚桃,不知道怎么的,脸上方才的暴躁突然就一扫而空——
一夕之间,楚桃在他脸上看到了属于“父亲”这个身份应该有的态度。
楚怀德说:“阿淘,我和你母亲,是想带你回家的。”
楚桃挑眉:“带我回家?”
楚怀德揉了揉眉心:“是。”
“你嫁给斯巴图,人尽皆知。后来逃婚,也闹得沸沸扬扬。”
“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可怎么合适。”
“我和你母亲之前就商量过了,楚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族,但是养你一个小姑娘是没有问题的。”
“哎......你就跟我们回去吧。”
楚桃听到最后一句,终于知道这对夫妻,一哭二闹就差上吊,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了——
其实一开始,她就有这个想法的。
不过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她到底还是希望原主楚淘,有一个是真的疼爱她的父母的。
只可惜......
原主不管被这对夫妻道德绑架着“出嫁”、还是被这对夫妻“以爱之名”要求着“回家”,归根到底都是利益的交换。
这两人可能对楚淘曾经有那么一二分的真心,但都抵不过现实的利益。
楚桃觉得自己心又冷了起来。
楚怀德还在说:“如果不是我和你母亲被唐秘书用顾总统的名义邀请来,我和你母亲还不知道你和顾少将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