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分两类,一类是学校统一安排,另一类是自主行动。后者的好处是时间灵活,项目选择自由,适合乔苑林这种散漫人士。

确定服务项目后向学校的监督专员报备,事后写活动日志收录档案,才算真正地完成。

乔苑林正在看一道大题,没仔细听。田宇叽里呱啦说完,问他:“怎么样?”

“不错。”他张口就来。

田宇决定道:“好,那这个月就去幼儿园。”

乔苑林愣道:“幼儿园?你能搞定小孩?”

“总比大象粪便好搞吧。”田宇说,“你不是会弹钢琴么,你弹琴,我唱歌,小朋友们笑呵呵。”

乔苑林:“……行吧。”

“那活动日记就靠你了。”田宇挂线前找了个抽,“晚安噢,苑神。”

乔苑林一把扯下耳机,豆干都没胃口吃了。他翻身躺平,盯着陈旧的天花板发呆,手机被压在了肩膀底下。

嗡,微信振动了一下。

乔苑林嘟囔“又怎么了田小宇”,右手穿过左边腋下,拽出手机,打开微信,只见超人的头像移动到列表顶端,挂着个红红的圈一。

梁承发来短短的一句:听,起风了。

凌晨十二点发这么莫名其妙的话,乔苑林第一感觉是死人诈尸,品了品,第二感觉诈得怪文艺的。

边书页掀动,窗缝里漏进来一股股凉风,呼啸声在屋外盘旋,很快噼噼啪啪的雨点砸在窗户上。

当真是起风了,乔苑林回复道:下雨了。

超人:收下衣服。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乔苑林趿上拖鞋去阳台。他的衣服晾干被王芮之收进了柜子,挂着的几件都是梁承的,雨点很密,他一股脑薅下来抱回了房间。

打开灯,空荡的卧室比他的整洁多了,床单抻得一条褶都没有,简直是离谱。

乔苑林站在床尾来了个天女散花,把怀里的衣服扔了一床,他用手机拍下来,发给梁承以证明衣服收了。

超人没反应,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乔苑林等了会儿,着急回屋复习,便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回复的是什么啊?

发送完他傻了,手指形成肌肉记忆了么,竟然打的是“你回复的是哪一句”?

对方终于停止输入,显然已经看到了。乔苑林暗自决定,要是姓梁的让他下不来台,他就把这堆衣服晾回去。

屏幕一闪,超人发来:都行。

乔苑林:什么叫都行?

超人:先叠衣服。

使唤人上瘾了是吧?乔苑林飞快地回道:没空,不伺候。

超人:那就是“算了”。

乔苑林的脾气蹿上头,算了就算了,他转身回房,走到门口穿堂风嗖嗖的,却不敌摩托车后座的风声爽快。

他顿了半分钟,返回床边拎起一条牛仔裤。

乔苑林十六年间第一次收衣服,第一次叠衣服,都奉献给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租客。叠好摆在床头,他拍下照片发过去。

等待回复的几分钟因屈辱变得漫长。

结果梁承又没影了。

乔苑林出离愤怒,可惜他不擅长骂人,憋半天用文明的中国字苍白地发了句:大兄弟你讲不讲信用?

房门大敞着,一阵风吹乱了桌上的纸张。

乔苑林正生气,捡起来在桌面上粗暴地磕了磕,低头一看,纸上满篇英文,并且夹杂着很多又长又复杂的专业名词。

一些句子用红笔划了线,在空白处写着注释。乔苑林翻到下一页,上次梁承看他的试卷,那他看一下这份资料应该不过分吧?

可惜他无奈地发现,他能看得懂语言,但读不懂内容。

乔苑林提炼出一些词,中心围绕“癌症学”,莫非这是一篇医学的论文资料?

他最费解的是,梁承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份资料?还做了笔记注释?他虽然偏科,但不至于还不如一个不念书的吧?

乔苑林受到了冲击,他把资料放好,用水杯压住,临走拍下了前三页。

雨下大了,窗外的树叶摇曳了半宿。

梁承一夜未归。

天蒙蒙亮,乔苑林脑袋晕沉地睁开眼,他像一块柔软待发的面团,醒了会儿才爬起来去洗漱。

收拾好书包下楼,比平常早了四十分钟,就算蹬三轮去学校都不会迟到了。

王芮之刚起床,以为外孙子转了性,问:“怎么这么早啊?”

乔苑林到门口换鞋,回答:“我靠自己也可以不迟到。”

王芮之说:“确实得靠自己,哪能天天蹭人家的摩托。”

乔苑林勒紧鞋带,要把脚丫子勒死一只似的,说:“我付了钱的,是他不收。再说哪有天天?我今天不就自己走么?”

王芮之道:“当然得自己走,小梁昨晚又没回来。”

乔苑林吃了一惊,房门关着,他还以为梁承在屋里睡觉呢。再一看,头盔没在,梁承的球鞋也没在。

“姥姥,他到底干什么的,一整晚不回家?”

王芮之说:“我没问过。你不吃早饭了?”

乔苑林觉得老太太心真大,改天得好好问清楚,回答:“我去对面早餐店买海蛎饼。”

巷子里地面潮湿,乔苑林绕开积水走到巷口,太早了,平日繁杂的街道冷冷清清,半天没一辆出租车经过。

马路对面的吴记早餐倒是热闹,几张小桌坐满了,乔苑林望过去,试图寻找一个空位。

忽然,他看见了斜停在路边的摩托车。

车旁边的小桌上,梁承吃完了一屉牛肉烧麦,偶一偏头,隔着不算宽的马路对上了乔苑林的目光。

瞪他呢?

梁承拿起手机,隔了一个晚上延迟回复:衣服叠得不错。

乔苑林气得想拉黑,穿过马路走到梁承的桌对面,冲老板说:“老板,我要一个海蛎饼和一碗粥。”

梁承说:“大清早,不嫌油么?”

乔苑林补充:“要油大的。”

等吃的端上来,乔苑林坐下。梁承在喝剩下的半杯豆浆,压低了眉骨,眼下一片熬出来的青色。头发和衣服昨晚淋过雨,泛着湿凉的水汽。

冷不防的,他打破了沉默:“走这么早?”

乔苑林说:“早点就不会迟到了。”

“正好。”梁承朝摩托车抬了抬下巴,“今天没法送你,疲劳驾驶。”

乔苑林捧着海蛎饼,他理解能力还行,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今天不行,但改天可以?

梁承抬眼看他,薄唇展开一点弧度,咬着吸管笑了:“小兄弟,我也没那么不讲信用。”

乔苑林咬了一大口,谨慎地咕哝:“你这人靠谱么?”

“一般吧。”梁承逗他,“起步费给多少啊?”

乔苑林说:“看你服务态度。”

梁承道:“还是看我心情吧。”

乔苑林心里有数,就算给钱,梁承也不会每天送他的。时常半夜回家,偶尔彻夜不归,比起这件事,他更想知道梁承是干什么的。

昨天回复得断断续续,说明在忙?通宵又淋雨,难不成是户外作业?

乔苑林不好意思直接问,试探地说:“你刚下夜班?”

梁承回答:“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乔苑林怕迟到,不拐弯抹角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梁承反问他:“你觉得我像做什么的?”

乔苑林大胆猜测,麦当劳服务员,不对,这个拽样儿早被开了。送消夜的,那之前几晚怎么不工作?电影院售票员?

他联想夜间营业的场所,KTV、酒吧、夜店,一连猜了五六个。

梁承事不关己地听着,偏着头,锋利的轮廓在雨后初晴的阳光下镀了一层金边,却不温暖,反而英俊得不真实。

乔苑林对着这幅画面脑子一抽,说:“你不会是夜总会的少爷吧?”

梁承呛咳一声,爆了粗口:“你猜对了,我他妈还是头牌。”

第9章

梁承推着摩托车走回旗袍店,锁好车,卷闸门从里面掀起了一截。他迈上台阶,在门外一把给卷了上去。

王芮之见是他,笑开说:“吓我一跳,回来啦。”

老太太穿着件香云纱的旗袍,特讲究,而梁承身上的衣服半湿半干,有一股隔夜雨水的气味。

这样的姥姥就应该搭配乔苑林那样的外孙,他与对方住在同一幢楼里,却是不同世界的人。老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各有各的路数。

梁承不明白琢磨这些干什么,许是吃烧麦吃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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