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娘子(38)

光是雪梨冰糖枸杞过于单调,陈镜娇还在里面加了银耳,细腻的银耳嚼在嘴中唇齿清香,让人忍不住吃一口再吃一口。

她知道染上风寒一定会食欲不振,即便是清淡的东西吃的也少些,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了下去,从前那股子凛冽的气息也淡了些,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温和。

“这染了风寒,恐怕你吃什么都没有味道,所以这次我多加了几块冰糖,会不会太甜了些?”

晁珩摇摇头,“不甜,正好。”

甜而不腻的温热梨汤比他桌子上凉透的热水好了不止几倍,就连木勺也染上了梨汤的温度,暖和着他被凉水冻透麻木的舌尖。

“这梨汤炖起来应该很麻烦吧。”

“不麻烦,也就拿块雪梨丢点冰糖枸杞跟银耳而已,放进锅里受累的是木柴,又不是我。”

陈镜娇看着面前低头喝着梨汤的人,说的俏皮,晁珩却猛一抬头,恰好撞进陈镜娇眼中。

“这梨炖这么烂,应该得炖快一个时辰吧。”晁珩用木勺轻轻压着碗中的梨,那梨被外力压迫,软软的凹陷下去,“万一我今天不来,你这梨岂不是白炖了。”

晁珩聪明,一眼就看出来陈镜娇绝对不是在他刚来就煮的,进而推断出长金泽这个狗腿子不知道又拿了陈镜娇什么好处把他背叛了。

长金泽那句有意无意的“你这嗓子也快好的差不多了吧”在他耳边重新过了一次,他就知道长金泽什么意思了。

他要是回去跟长金泽算账的话绝对不是因为长金泽出卖他了。

陈镜娇愣了一下,反而笑道:“你既然来了,这梨汤就不算白炖了。”

晁珩很想问她很多。梨汤既然是提前炖的,那肯定知道他染了风寒,想都不用想是跟长金泽打听自己了。

她既然让长金泽给他传话,便是有把握他听到后会来。

那么她又为什么这么肯定?

一连串的问题在看向她的一瞬间都有了答案,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从前迫切想要得到她的反馈,想要让她知道。

但这些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他现在只是想对她好。

他难得的笑出来。

陈镜娇认识晁珩这么久,几乎没见到他笑,不免的有些愣神。晁珩不苟言笑时眉眼微微下弯,总是慵懒的模样,当这双眸子的主人有什么动作时,便会牵扯到眼部肌肉,将眼尾轻轻拉扯起来,像蛊人心的弦月。

“以前从没人对我这么好。”晁珩说,“会让我多想。”后面那句话压的很低,加上他嗓音沙哑,只能让他自己听清,陈镜娇只听到闷闷一句。

“叩叩。”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打破雅间内刚想要旖旎暧昧的气氛,观澜在门外说的有些急,陈镜娇来不及跟他多说什么,道了声歉便匆匆下了楼,走出雅间后寻思了一下,还是探回半个身子。

“梨汤要喝完,要是还想喝的话我给你炖好差人送去大理寺,我一会儿就上来。”

陈镜娇走后晁珩听话的喝完了一整碗梨汤,梨也舀着吃了个干净,但陈镜娇还是没回来,他在雅间中逛了一圈,看到她贴心为他关进的窗,以及案桌上熏香炉留下的一圈淡淡痕迹,走前顺手将碗跟勺整理好。

他拢了拢外衣,跨步走下楼梯,迎面遇上陈镜娇。

陈镜娇身旁站着个人,那人发现视线中c出现一双靴子后抬头看他,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外衣下露出的紫袍官服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皱起了眉。

“劳烦让一下。”

第34章 叁拾肆 ”高楼坍塌不过一瞬“……

晁珩眯起眼, 藏在外衣下背起的手悄悄缩紧,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位显然对自己有意见的人。

高位者所带的凛冽气势,即便在病中也是不容小觑的, 就好比猛虎于山野中, 永远都会占据高位。

而对面的人显然也不甘示弱,整个场面一触即发。陈镜娇发觉出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轻轻拉扯身旁人的衣袖, 这点小动作被晁珩尽收眼底,不免微皱眉。

“这位是...”

“爹,怎么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晁珩那尾音还没发完就差点被自己呛到,连忙用袖子掩住嘴咳嗽了几声。

“嗓子还是不舒服?我再熬些梨汤差人给你送去吧。”

“不必麻烦了, 今日的梨汤让我好很多了。”晁珩弯起嘴角一副温和的模样, 好似刚才那剑拔弩张的不是他一样冲着楼下的人点头示意,“久仰久仰。”

晁珩话都说完, 陈天昂不做表态不好, 慢悠悠一回礼,尔后不再多看他一眼上了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爹突然回京,太突然了, 还有那个梨汤真的不要吗?”

陈天昂上楼后发现她没跟上来, 喊了一句“娇娇”,陈镜娇说到一半还得冲着楼上的方向回一句“哎马上来了。”

晁珩轻轻摇头道:“太麻烦你了, 一顿熬这么久,回去我让下人熬些就行了。”

“这嗓子要是不好好保护着以后落下病根就麻烦了,不行的话就再抓几副药吃几顿,还有你熬的时候别让他们加川贝啊,川贝性寒, 你这是风寒。好了我要上去了,不然我爹又要叫我了。”陈镜娇说完就提着裙摆上了楼梯,路过晁珩时一股温柔的力量轻拉住她的胳膊。

“你爹...好像不太喜欢我?”晁珩犹豫半天终于还是试探性的反问,话里带着点小委屈的意味,在陈镜娇眼里活像一个耷拉着耳朵的还因为病着而蔫了的大黑背。

她“噗嗤”笑出声来,安抚着“怎么会,你可是大理寺少卿,这京城里多少人沾着你的光呢”,大黑背才有点精气神儿,点点头满意地离开,临走前一步三回头看陈镜娇的背影,心里嘀咕着:

娇娇。

陈镜娇赶上去时,看到陈天昂进了文墨间,正背着手满屋溜达观察呢,偶尔停在一处仔细端详,时而展眉点头,时而蹙眉摇头,陈镜娇也不上去打扰,就在他身后站着看,等陈天昂把整个屋子的边边角角都看了个遍才开口问。

“爹,你看我这屋子可还有哪里能改进的,我也不懂,当初装修时找了两个师傅,估计两个人想法不一样呢,这东西就突兀了点。”

陈镜娇说的委婉,陈天昂听后果然来了兴趣,一张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偷偷瞄了一眼自家闺女,还笑的呢。

但还是砸吧砸吧嘴决定不说了,“装修的挺好,挺好,没毛病。”说完还盯着放着文房四宝的案桌小声嘀咕,“这桌子怎么能配那料子的笔搁呢?”

“真挺好的吗?要是没问题的话,那我过几天该换茶肆了,就还按照这个布置了。”

陈天昂一听陈镜娇要换新楼,还要按照这种布置就急了,“娇娇,不急不急,等爹爹再看看啊,这看的太匆忙了还没看全呢。”

陈镜娇笑着点头,没想到陈天昂意外的好相处些,但看起来从前原身应该骄纵不好说话,不然陈天昂也不至于说的这么隐晦怕惹她不高兴。

“好,那就等爹爹仔细帮我看看。”陈镜娇偏头跟身旁的观澜嘱托了几句,让观澜下去拿套茶具跟茶来。“我让观澜下去拿东西,今天爹爹尝尝我的手艺可好?”

陈镜娇笑的甜美,看的陈天昂心花怒放,以前的陈天昂哪里见过这么爱笑的闺女,他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只为她笑一下。

“好,好,好。”陈天昂连道三句好,笑眯眯的盯着陈镜娇煮水冲茶,眼神都没离开过自家闺女的脸,闺女瘦了好多肯定是开店累的,但是气色好了很多,看起来更有精气神了。

直到陈镜娇泡好了茶,陈天昂压根都没注意到陈镜娇泡的是什么,当茶水滑入口腔的一瞬间,才惊讶的看向茶盏。

金黄的茶汤带着甜又透着花果香,清爽纯正,绵顺滑口,让人好生舒爽。陈天昂竟然不知道一时该惊讶的是陈镜娇的手艺还是这茶盏里的茶

“这是...金骏眉?”陈天昂端着茶碗,将注意力转移到上面,从口感跟香味来说分明是他南下拼搏半年的金骏眉,但这口感跟香味同他以前尝过的完全又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

莫非陈镜娇这里竟有更好的金骏眉?

他捏起茶罐中存放的散茶,肥壮紧实,色泽乌黑有油光,茶条上金色毫毛较多,跟他所得并没有太大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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