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只签两年吗?”
“一年一签,刚签了第二年的合约。我回国的时候这个项目就临近收尾阶段,等明年,大概就能验收。”
他的话没挑明,岳舒也猜想,或许他在验收之后就会离开S大。
“谈老师以后会定居荣城吗?”
“说不好,现在科学院和S大的项目都还在进行中,至少短期是会在荣城的。”
“荣城肯定是比不上一线城市的,但是科研环境和人文环境都不错,气候也宜居,还是全国闻名的美食天堂。如果谈老师不留在荣城,那太可惜了!”冯艺璇边说,甚至还做出个惋惜的神情,不知道是因为留不下谈迟而替荣城惋惜,还是谈迟得不到全国闻名的美食天堂而替他惋惜。
韩缇补充:“这些都是次要的吧,未来定居地,谈老师肯定是要根据未来师母再做打算。”
“那倒也是,荣城女孩子除了脾气爆点儿,没有缺点,谈老师可以考虑。”
两人越说越离谱,谈迟本身就年轻,看起来也是和气可亲,她们现在几乎已经把学生与老师身份之差给完全遗忘了,对谈迟开起玩笑来毫不嘴软。
谈迟一手握拳挡住唇轻咳了一声,顺手拿过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
羊肉下锅煮熟,谈迟并没有吃太多,都忙着去回答她俩的问题,在她们讲话的时候,也很认真地听,筷子几乎停滞。
岳舒也几乎不怎么插话,主要是听他们聊,对谈迟的了解多了很多。直到他看到她的杯子被谈迟拿过去喝了一口她顿时,一愣。两人的杯子摆的很近,拿错也不是没可能,但更可能的情况是,谈迟看起来招架不住她这两个室友了。
她没直接打断正在说话的冯艺璇,而是另拿了一副筷子,帮着往他们每个人的碟子里捞羊肉。
“谢谢!”谈迟一手虚虚地扶了一下自己碟子。
“舒舒真的好会照顾人,谢谢!”冯艺璇和韩缇也是连连感谢。
“你们可以轮流问问题,回答的人却只有谈老师一个,你们也给他一点吃饭的时间。”
两人像突然被点醒一样,赶紧说:“谈老师不用管我们,您好好吃饭最重要,我们就是随便问问,不回答都可以的。”
谈迟吃的并不多,后面几乎放下筷子,出去接了个电话,是实验室打来的。
岳舒也意识到什么,跟出去到前台,他刚好买完了单。
“说好这顿我请。”她笑。
“学生对教师吃请,被举报是要接受校方调查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岳舒也想起来学院的开学典礼上,院长对新生说过类似的话,严格杜绝学生贿赂教师,或教师以学术之名而威胁学生,谋取利益的风气。
她手扶着前台的大理石台面,歪头又是一笑:“谈老师不久前还说如果我请你,‘也可以’!那你不是明摆着让我不能请你这顿饭么?地主之谊我恐怕一时半会儿地是尽不到了。”
“你请我,但我付账,问题不就解决了。”
她忍不住揶揄他:“你比我这个学法学的还能言善辩。”
谈迟笑了笑,不再反驳。
岳舒也一直是看着他说话,他突来的笑让她顿时愣了一下。
他长得真的好看,几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好看。
那时候的他面对女孩子是木讷的,现在有所改变,但依旧有些拙于应付,和他的可以做海王的外表对比,有着一种怪异的反差。
岳舒也转过脸,看到台面上小巧盆栽的发财树,心里好像有点说不出来的异样。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谈迟手机上来的电话的确是实验室来的,并不是他为了争着买单故意扯个小谎。
蒋煜文是他帮着其他老师带的学生,刚升到研二,被大老板安排过来跟谈迟一起做事。他和三个同学合作的实验出了点岔子,找不到别的人,每天全国各地飞的大老板自然是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帮助解决,电话便打到谈迟这里。
后面好几天,谈迟忙完自己手头的工作,便要帮着指导几个学生的实验,连着忙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决定重新选题。
学生的实验不顺利,好几个月的辛苦都白费。谈迟给他们放了半天假,请他们出去吃饭唱歌,放松心情。
谈迟酒量不好,很少喝酒,本着带他们放松的目的,在KTV里也陪着喝了两杯。
学生是两男两女,其中一个叫曾琦的女孩子已经研三,本校保送上来的,成绩一直优异,学习也很用功,但是偏偏差了点运气,离毕业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S大毕业要求的大论文小论文她都没有完成。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到KTV里的时候也不管老师在场,对着麦疯狂发泄不说,酒也喝了不少。
喝完之后,她就开始哭。起初是小声地哭,后来酒劲上头,眼泪就有些收不住。
歌唱的正嗨的两个人没发现这边的动静,谈迟找服务生要了两盒纸巾,拆开了递给她。
曾琦哭得很厉害,他并没有出口安慰她别哭。很多时候,人哭的情况下不能安慰,一安慰反倒会哭得更厉害。
KTV里缭乱的灯光忽明忽灭地扫过来,映出曾琦几张纸贴在脸上擦眼泪。
他突然想到几年前那个在他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岳舒也,哭到伤心的时候,突然向一直沉默的他搭话:“你有纸吗?”
第18章 一会儿我得去跟师兄喝酒……
正式开课之后,大家都开始忙起来。可是除了上课,学生会换着花样地给学生找事儿做,开学典礼之后,立马就来了新生运动会,更不用说后面的元旦晚会,还有各种应接不暇的讲座,一场接一场。
冯艺璇在开学报到的那天,稀里糊涂地在学姐递的本子上签字,系里在群里通知,她才知道自己被安排了女子长跑的项目,但是她早起不来,只能晚上去跑,跑的气喘吁吁,弄得一身汗,回宿舍洗个澡倒头就睡。按她自己的话说,她并没有什么特长,当时是看前面的人写着跳远跳高之类的词,她随手胡写了一个,谁知道一个草率的举动竟然掉进了这样一个坑,以后任何需要填姓名的地方都要慎之又慎。
因为有同门玉炫的提醒,岳舒也幸运的没报任何比赛项目。对她来说,健身房里跑跑步出出汗还可以,真要上运动场跟人比试,她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连小学的拔河比赛都没参加过。
岳舒也开学初基本不住校,但一到上课的时候,冯艺璇就揪着她叫苦不迭。
周三上午一节课,下午第一节 也有课,岳舒也来不及家和学校两头跑,中午便和两个室友在学校食堂吃饭。
冯艺璇拿筷子扎着盘子里的鱼丸念念叨叨:“本来以为硕士阶段,我们应该干些跟学术相关的事,再不济也应该是跑论坛,律所实习,或者跟导师天南海北地飞,哪里会聊到竟然还要应付这么多的杂事,哪有强迫人参加运动会的?我到时候要跑不动了,直接躺跑道上,让其他学院的同学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韩缇安慰她:“其实也不算完全是坏事,这次参加运动会,之后院里的杂事便不会再让我们去充数,可以安心去学习。”学校现在总是要求学生全面发展,到研究生阶段也不放过,很多无聊的会议讲座总是要硬性点人过去参加。运动会是个体力活,参加一次,可以抵三次“抓壮丁”。
“哦,对了,舒舒姐,昨晚上研会的张璐来找过你,院里筹备文艺演出,一年级的学生要出节目,张璐说找不着你人,让我给转达一下。”
冯艺璇刚刚还一脸痛苦,现在看到岳舒也也要因为另外的事被抓去充数,她的痛苦立刻就被冲淡了,甚至还有暇对岳舒也报以同情:“早知道还不如去文艺社,现在要被研会的人安排,都不知道要让你去唱歌还是跳舞,而且得随叫随到,管你在开会还是在上课,反正研会的人真的官威十足。”
韩缇不知道开学典礼上的事,问:“什么文艺社?”
冯艺璇给她解释岳舒也在那天唱歌的事,而岳舒也往身上摸索,衣服不是那天那一身,包也不是同一个。她记得钱悦给的名片应该在那天背的包里。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岳舒也本科当然经历过学生会,她不怕惹恼学生会的人,好赖大家的身份都只是学生,最多高一个年级两个年级,并不像导师那样能掐住学生毕业的命脉,但是为了避免之后遇到不必要的小麻烦,岳舒也主动跟钱悦联系。很快就进了文艺社,跟钱悦敲定了和一个男同学合唱一首歌,把这首歌安排进十二月底的晚会节目候选名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