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是它给魏无羡的说法,真正的原因其实是为了……
叫魏无羡休息吃饭。
乱葬岗下不见天光,难分昼夜,更无法判定时辰。它和魏无羡第一次合作修炼鬼气,没有昼夜之分的情况完全不知修炼了多久,结果一个不小心精力体力都消耗殆尽,险些被恶鬼偷袭。
然后,江澄就自告奋勇当报时器。
它不知道灵识状态的江澄怎么计时,极有可能就是最笨的计数,若真是这样,就必须要每时每刻的匀速计数,不能停、不能出错,可不比它吹埙祛怨轻松。
所以,江澄在意魏无羡也不是只会嘴毒,吃蓝忘机的醋。
篝火旁,魏无羡重重的呼吸吐纳了几下,睁开眼,伸了个懒腰,问:“怎么了?”
“饿了。”愿停下埙声。
“饿了?”魏无羡狐疑的看着愿。
他现在没有什么修为,耐饿程度完全不如以前,他都还没饿,对方怎么先饿了?
而且,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他隐隐察觉对方每次叫饿的间隔时间都很有规律,估计就是正常的一日三餐时间,难道这人和像蓝湛一样,是个生活作息规律到刻进骨子里的人?蓝湛主要体现在睡觉上,这人是吃饭?
“埙兄,你怎么饿得这么快?到底是真饿了还是你的吃饭时间到了?”魏无羡扭了扭腰,继续给自己松筋骨,实在是坐得太久了。
“酉时,该吃晚饭了。”愿收起埙,也活动着自己僵硬的胳膊。
魏无羡抬头看着头上黑幽幽的天,哪里看出酉时了,所以,果然是可怕的作息规律起作用了?
“你今天想吃什么?”愿感觉到胳膊不那么僵硬了,站起身,整理着衣服问,“要不你和我一起出去?你也该出去转转了。”
“别,我现在不能御剑,跑来跑去的太累,可不想受这个罪,你给我带点酒回来就成。”魏无羡连连摆手。
“怎么不懒死你?行吧,我给你带点酒酿丸子回来。”愿道。
“怎么就酒酿丸子了?我说的是酒。”魏无羡跳起来连忙抗议。
“酒酿丸子有汤,汤就是酒,而且还有丸子做下酒菜,多完美,你还挑?”愿觑了眼魏无羡,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把平平无奇的剑,御剑而上。
“喂喂喂,埙兄,不是这样算的啊,你先别走啊……酒啊……记得买酒……要好酒……”魏无羡扯着嗓子喊。
愿踩着剑是去镇上买晚饭了。
出了乱葬岗,灿灿夕阳果然正垂垂挂在西边。
愿直接去了镇上的一家酒楼,买了自己要吃的饭菜,给魏无羡点了一份荷叶丸子、一坛酒。
此时,江澄不用计时,可以随意说话。
『你又故意气他?他修炼阴气已经很疲惫了,你还故意气他,你就不能对他好点?』江澄听到愿点的吃食,恼声开口。
『不能。』愿点好吃食,找了个角落坐下,等小二出菜。
『你……』江澄想怒斥,但又担心被禁言,只能忍住。
不忍,能怎么办?他现在打不过这个怨灵,拿不回身体控制权,而且,就算他侥幸打赢了,夺回了身体,他也没实力在乱葬岗里自由出入,帮不了魏无羡。
江澄憋屈,不说话了。
愿也没再理会江澄,手指轻叩桌面,心里想着事。
魏无羡始终不肯出乱葬岗,最初它以为是因为修炼未成,魏无羡还不想这时候遇温氏再生变故,或者是他知道江澄会寻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江澄解说。
可是,后来一想,它又觉得不对。
因为它的到来,魏无羡两个月前曾认定它控制的江澄不是真正的江澄。在这样的前提下,魏无羡既然可以走出乱葬岗,就应该迫切的去找江澄,验证江澄有没有战胜体内的邪灵,夺回身体。
魏无羡不可能不关心江澄,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魏无羡忧虑夺舍江澄的邪灵实力不简单,担心江澄斗不过,想要彻底学成鬼道出山,对付它这个邪灵?
如果真是这样,那它现在可真是太可怜了,自己给自己培养敌人,它即便知道了这些,也不能做什么,更不能停止帮助魏无羡,唯一可以自救的办法只能是狂刷令牌心愿。
比如竭尽全力让魏无羡保持阳光天性,让走出乱葬岗的魏无羡依然是从来那个爱笑的少年,而不是沉闷郁郁的鬼道老祖。
这虽不是令牌对它的硬性任务,但却也是令牌的一大痛点,若是它能抹去这个痛点,也许它被反噬受创的意识就可以被修复,那它就不惧魏无羡的查探了。
正是因为理清楚了这些,这段时间,它并不只是护魏无羡修炼。在修炼空荡,它还经常和魏无羡斗嘴,或者满乱葬岗挖尸戏鬼,让这些邪灵恶鬼讲他们的生前之事当话本子听(俗称鬼故事),生生把地狱模式的乱葬岗变成苦修+娱乐混合模式。
它觉得再没有它这么完美的陪练了,令牌怎么也该给它算点功劳苦劳,把它受创的意识补一补了。
愿心里默默祈祷着。
“抱歉,我来晚了。”一个人忽然坐到了愿对面的位置。
愿收回思绪,抬头看着对面已经完全变了一张脸的温情,起身歉意道:“是我累情姑娘两边跑了。”
考虑到温姓的敏感,早在两个月前,愿就随温情族人的称呼,改口称温情为情姑娘。
温情也没谦虚客套,甚至开口抱怨,而且这已经是两个月来第一百多次抱怨了:“两个月前,江公子说要找魏无羡,让我帮忙暂时坐镇江氏,可这都已经两个月了,江公子也成江宗主了,我这个假宗主什么时候才能功成身退?”
自从射日之征开始后,温情就一直在催它回去接手江氏,先是几天一次,后是一天一次,现在已经是一天三次,它每次出乱葬岗买饭都能收到温情留在暗哨的催促信。
“快了快了,我很快就回去。”愿也是第一百多次这样回复,然后赶紧岔开话题,“对了,昨日你留信说金光善拿我江氏做筏子,不肯出全力,其他世家也对我江氏多有怨言?聂明玦是不是又派人来夷陵了?”
“是。”温情点头,“你让你的门人在夷陵和温晁对上,又不全力进攻,只以游散的隐匿战和温晁周旋,很多世家都颇有微词,认为你是在做戏,金光善更是拿江氏做挡箭牌,不肯多出力。”
“一群又当又立的小人。”愿嗤了一声。
温情不懂“又当又立”是什么意思,但“小人”二字她理解,知道这肯定不是一句好话,就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你为何要死盯夷陵?温晁和温逐流带了不少人驻扎在这里,夷陵并不好攻破,就算要找他们报仇,也该量力而行,找其他世家一起来对付。”
“找那些墙头草?可别,我不想哪天被出卖,让江氏再遭劫难。”愿悠悠的晃着手里的茶杯。
温情沉默了片刻,叹道:“那你也不该让江氏独自对上温晁这一支。温旭那一支都是聂氏金氏蓝氏联手对付,你……难不成是因为魏无羡?魏无羡还在夷陵?可是,这不可能。早在一个多月前,我就已经让人偷偷潜入温晁住处,根本没有发现魏无羡。如果魏无羡还在夷陵,又不在温晁手上,不可能不联系我们。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耗在夷陵?如果不是必须的原因,我们再在这里耗下去,实在不妥。”
“我觉得挺妥。我江氏门人大多遇难,所剩弟子急需强大,温晁的人就是我给他们找的磨刀石。”愿道。
温情怔了怔,继续劝说:“要历练哪里不能历练,完全没必要冒险和温晁温逐流对上,去攻打温氏其他据点,不但能历练弟子,还有战功,也不至于被各世家盯上,说三道四,损了云梦江氏的侠名。”
“我江氏的侠名怎么会因为几个废物家族的几句话受损,不过就是一群怕死的墙头草,只要我江氏壮大起来,他们自然会闭嘴。这样的人,理他们都是浪费精力。”愿并不把姚宗主之流放在心上。
这群成天汲汲营营、四处煽风点火为自己谋利的小人,不过是眼红它云梦江氏战场零损亡。
射日之征进行了近两个月,别家多多少少都有伤亡,就它江氏没有。因为有温情和温情的族人相助,江氏不只没有折损弟子,而且所有出战弟子的实力都在极快增长,怎么可能有人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