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努力让自己入睡,不要想乱七八糟的东西,更不要去关注旁边的人。
可是,轻浅的呼吸就在耳边,被子下,对方敞开的衣袍就在他手边,似乎他动一下,就能碰到那片温热。
江澄整个身体像个木头一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不敢动也……不想起。
忽的,外面传来敲门声:“阿澄。”
是他姐。
江澄一直压着的呼吸骤然加快,糟糕,阿姐怎么来了?
“阿澄?”门外,江厌离的声音又传来了过来。
江澄看着身旁的愿,担心自己阿姐再喊下去会把人喊醒,连忙轻手轻脚爬起来,运起灵力跃过愿,无声落地,套上靴子去开门。
“姐,你怎么来了?”江澄只开半扇门,人还拦在门口,并不打算让江厌离进屋。
江厌离笑道:“我听阿羡说你醒了,就给你煮了点吃的,你也真是的,怎么喝那么多酒?”
“明明是他拉着我喝酒。”江澄没忍住反驳了一句,又道,“阿姐,我自己拿进来吃就好,阿姐肯定还没吃午饭吧,阿姐先去吃饭,我一会儿吃完会把东西送过去。”
江厌离有些疑惑,以往阿澄都会让她进屋,今天怎么……
江澄见江厌离似生疑,连忙道:“屋里酒味太重,不好让阿姐进屋。”
江厌离忍不住透过空隙看了眼屋里。
江澄下意识一挡。
江厌离摇头失笑:“没想到,我们阿澄也有秘密了。”
“阿姐。”江澄脸色有些不自然。
“屋里有人是吗?”江厌离笑道,“看你这么紧张,莫不是……哪位仙子?”
“阿姐,没有……不是……”江澄连忙反驳。
江厌离打趣道:“到底是没有,还是不是?”
“阿姐。”江澄的脸微微发红。
“好了,我先走了,你快进去吧。”江厌离不再笑自家好面子的弟弟,将手里的食盒递给江澄,笑着走了。
江澄拿过食盒,关上门,见床上的人还呼吸均匀的睡着,长长的松了口气。
日将落时,愿醒了。
它睁开眼,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半个月了,总算睡了个好觉。”
它掀开被子坐起身,谁知,一抬眼就看到江澄坐在屋里,纯傻坐着,什么都没干,也没有声音。
它愣了一下,无语了:“你杵这儿做什么?”跟个雕塑似的,存心吓它?
江澄抬起头,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想,我还不是怕有人闯进来。”
愿一脸看智障的盯着江澄,这人杵在这里才更容易招人进来好吧?
江澄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些牵强,连忙转了话题:“你刚才说你半个月没睡好觉?发生了什么?”
“能发生什么?”愿打了个哈欠,回得吊儿郎当,“就是赶来岐山的路上,拦路的东西太多了,费了些功夫,至于到了岐山……”
愿瞥了眼江澄:“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这两天有睡过一天好觉没?又是拜谁所赐。”
第一晚,江澄天刚黑就跑去找它,第二晚,也就是昨晚,这货差点给它捅了大篓子,还让它扛着爬了大半夜的山。
江澄的脸色有些讪讪,问道:“为什么会有东西拦着你上岐山?是什么人要拦你?”
“呵,谁知道呢。”愿笑了一声。
江澄听出了愿语气里的不对劲,识相的没有追问下去,又换了个话题:“那你之前去了哪里?怎么会睡不好觉?”
“自然是去做我自己的事了。”愿戏谑的看着江澄,“你问这些做什么?想知道?”
当然想!江澄心道,可是,他知道这人肯定不会说,就哼了一声:“谁想知道,你爱说不说。”
愿扬眉:“那就不说,你这个猪队友还是少知道些为好,免得一壶酒下去,又什么都交代了。”
江澄:……
“行了,我先走了,你没事别往我那跑。”愿说着就准备原地消失。
“等等。”江澄忽然叫住愿。
“还有事?”愿停住。
江澄迟疑了一会儿,才有些不自然的开口:“没什么,就是听说……你收了一个温氏女。”这是他刚才出去还食盒的路上听到的,说是愿要了几个貌美温氏女,一大早就……就宠幸了一个。
“收?”愿有点没反应过来。
江澄看了眼愿散着衣袍,神色隐隐有些晦暗:“就是收入房里的意思。”
愿打量着江澄的反应,见江澄明显在很意,却努力装作不在意,饶有兴趣道:“你该不会担心是温情吧?担心我挖你的墙角?”
江澄噌的一下站起来,恼道:“我说了我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问这些做什么?这可是我的房中之事。”愿轻笑。
“我……”江澄顿了顿,努力装出不在意,重新坐回凳子上,道,“我只是好奇,你不是一抹意识吗?怎么还能和人……”
“意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承江大宗主之前的吉言,我现在已经是一方野神了。”愿笑道。
“你成野神了?”江澄惊了。
“是啊,要不然我以为之前忙什么去了?”愿懒懒道。
“所以,你现在可以和人……”
“神体虽不是人,但也不是邪祟妖物,与人结合不会伤到对方,你想的那些事,自然都可以。”愿懒懒道。
“哦。”江澄呐呐点头,心里却不知是喜还是忧。
愿看着江澄这要死不活的样子,也觉得逗弄这个难得开窍的直男好像有些罪恶,就道:“行了行了,别这么要死不活的,我没动你的情姑娘,本尊清心寡欲,不好那口。”
江澄眼睛猛地一亮。
见状,愿嗤笑:“还说不在意。”
江澄瞬间又郁卒了,但他已经不想反驳,因为不管他怎么反驳,这人根本不信。
“现在没事了吧?我走了。”愿没等江澄回应,就走了。
回到小院,它就去偏厅找温情。
温情已经换上干净衣物,垂首坐在房中,看样子是已经有了决断。
愿走了过去,在温情对面坐下,问:“温姑娘想得如何?”
温情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道:“温情还是想勉力一试。”
愿微微皱眉:“想不到温姑娘思虑如此之久,竟还是选了个错误的选项。”
“温情并不如此觉得,即便他们中有些人确实曾犯了错,但经此一难,必会有所悔过,而且温氏所有修为好一点的族人都已经死了,剩下的人已经没有能力做什么了。”温情道。
“那可不尽然。”愿摇头。
“青公子,他们最初也不过是想讨好本家,后来才借本家的势行恶,如今本家皆亡,他们现在只想活着。”温情辩解。
愿并不如此觉得,但它没有说话,只是想着如何说服温情。
“公子,你可知道他们现在正经历什么?”温情看着愿,苦道,“他们被当成玄门百家消遣的玩物,被猎杀、被肆意折磨,活得连牲畜都不如……”
“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知道他们定会怀恨在心,一旦得救,势必报复。”愿道。
“可是……”温情还想反驳。
愿却道:“温姑娘,温亡已成定局,不过,看在青某与温姑娘还算有缘的份上,青某可以帮温姑娘救出亲族,至于其他人,恕青某无能为力。”它现在要护魏无羡都很头疼,更别说还去护一整个温氏,它又不是闲的。
温情瞬间颓丧:“所以,青公子从一开始就没想让我选,对吗?”
愿站起身:“温姑娘好好休息吧,最迟明天,青某会送温姑娘下山。”
温情没再辩说,站起身,躬身行礼:“不管怎么说,多谢青公子。”
愿看着温情,可因为温情低着头,它看不见温情的神情。
愿叹了一声,谈崩就谈崩吧。
它离开房间,吩咐红苕把院子看好,不能放人进去,更不能放人出来,就去找关押温氏的地方,看看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救出来。
温氏常年作恶,不夜天肯定有地牢之类的地方,它找了半天才在一个角落看到有金氏弟子押着一群瑟瑟发抖的温氏人从一个暗门后出来。
那群温氏人里居然正好就有温情的亲族。
它没有现身,悄悄跟了上去。
那些金氏弟子把人驱赶到山中的荒地上。
那里已经有一群慌乱奔逃的温氏人,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群眉间点了朱砂的金氏公子,正弯弓搭箭射杀那群温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