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道:“什么交易?”
人群道:“不能信他!这人满口谎言,不可信啊!”
老者示意人群打住,沈青竹道:“道长还算识趣,懂的权衡利弊。”
“我的命现在就在你们手上,任各位处置。”
“前提是,放了那位道长。”他看向一流。
一流猛的抬头,晦暗的眼眸终于有一丝光辉,在他心中,这无疑是一种肯定,是结识了良友的肯定。
他嘴角绽放出一丝久违的笑意,让人奇怪,只听一声“他要自尽!快拦住他!”,一流冲破禁阵。
............自尽
沈青竹挠挠耳朵,摊手不管。
“走。”一流给沈青竹一个眼神。
“不。”沈青竹悠悠的坐在道家地盘上。
“我不能走。”
其余道长都觉得他是哪根神经错乱,有路不走,还等他们出手吗?
若不是顾忌道家那条死规矩,他们早把沈青竹碎尸万段了。
不得先出手伤人。
这条规矩至今不被理解,或许道家先祖这跟道家先祖是个圣人有关。
以他们自己的思想,这无异于是一种懦夫行径,最主要还不占理,不论怎样,都得死守规矩。
而打破这条规矩的,只有那三位道长。
大概是觉得太过迂腐,死板了吧。
人潮中央,沈青竹悠然道来:“第一,我走了,便等同于认罪,第二,我和诸位有约在先,我沈青竹不是不讲信用之人,我该做的一定会做到。”
“但是,我请求诸位道长,打人不打脸,这个道理忘君知,诸位道长既是君子,想必不会犯错,那沈某便放心了。”
那威严道长走向沈青竹,沉甸甸的步伐配上冷酷的表情,更让人怀疑他是来取沈青竹小命的。
那道长伸手将沈青竹领子揪起,扔在一旁,道:“给我滚!”
道长们惊起一片,除非是将他气到吐血,不然他不会口出秽语的。
“得嘞!”沈青竹拍拍屁股,顺便朝道长们挥手。
走了几步又折返,道:“今日我给了你们这个机会是你们自己不要,来日不要说成是我撒泼不羁,不讲道理。”
威严道长观了沈青竹许久,不屑撇之:“道家不是青玉坛,不会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
一流正要反驳,沈青竹便道:“沈某谢过。”
“但希望您能明白,有些话别说的太绝对,从别人耳朵里听到的闲言碎语,又有几分可信?”
“你这话什么意思?”威严道长走向沈青竹。
沈青竹道:“只是想告诉您,如果要了解一个人,同他共处才是关键。”
“我自小敬佩于道家的品性处世,日后道家有难,我必当尽一份微薄之力。”
“青竹不打扰各位道长了,告辞。”
他走后,议论声起此彼伏,不得消停。
“这沈相沉又在阿谀奉承,说什么敬佩。”
“你还不知道他?他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令郎君与他情同手足,又是百年盟友,他都能下的去手,可见这种人,不可信啊!”
威严道长轻声道:“收声。”
“把这个人记下来,我倒要看看,他能做成什么大事。”
一位道长神色轻蔑,道:“说起来他也就是靠那鬼王才有些名气,一个懦夫罢了。”
旁边的道长听后,道:“这话不能乱说,他可是杀了鬼王啊。”
后面的道长笑了笑:“你们还不知道?”
人群纷纷看向他,很是疑惑。
“听说三年前那场让沈相沉一举成名的大事,是千沧雨自己一手策划的,你说好笑不好笑,沈相沉是如愿以偿当上了掌门,可他呢,一身剑伤不说,还把修为给赔了!”那人狂笑不止。
其余道长尽力憋笑,算是又刷新了一遍对沈青竹的认知。
待散了后,狂笑的那人查看了下四周,无人后便卸了伪装,化成一位孩童,从树洞下钻了出去。
“怎么这幅样子。”男子把玩着手上的梅花,虽不知他从哪里采的,这个时节压根不可能有梅花。
孩童道:“方便。”
男子蹲在他面前,道:“说说你干了些什么吧,我想,一定是很有趣的事。”
孩童冷着脸,道:“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好好看着吧,沈青竹想开始,那我就断了他这个念头,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为世人耻笑,我看他还能不能涅槃重生。”
男子道“这事算你厉害,不过,你到底是从哪打听到的?”
孩童道:“我要想知道什么,有人瞒得住吗?”
男子目视他双眼,道:“居寒,假如有一天你真的一统天下......会去做什么?”
居寒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表情变了变,道:“还能做什么。”
“游山玩水,把酒言欢,不分早中晚午,只尽逍遥之乐。”
男子揉了揉他的头,道:“别老针对沈掌门,偶然也动一动你的好弟弟啊。”
居寒被他这一动作,惹的满脸通红,急忙掐住他脖子,道:“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男子反而笑了起来,道:“所以,在您的心中,我就是只会任您摆布的一条贱狗,是吗?”
居寒眼眸一颤,渐渐松了劲。
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具,道:“别担心,我不会离开您。”
他背过身,手上拿着那张面具,来回摩挲。
☆、第九十七回 长路
——莲池河畔,灯火点点,沈青竹靠近千沧雨,将他揽到身边,轻笑看着他侧脸。
“相沉......”千沧雨像喝醉了般,熏红的脸颊看起来可人极了。
沈青竹道:“猜猜我要告诉你什么?”
千沧雨睁着眼睛,道:“什么?”
“现在满天下啊....”
“都知道是你给我送命来了。”沈青竹眉开眼笑。
千沧雨道:“你何故高兴?”
沈青竹道:“我偏爱被世人唾弃。”
“因为我不怕,从来没有。”
千沧雨将掌心放在沈青竹肩头,变出个木雕小像。
“这是....”沈青竹接来,仔细端详。
是仇艮。
千沧雨道:“你不是想让他回来?”
沈青竹攥紧了小像,突然拥住千沧雨。
“沧雨...”他脸上留下两行清泪。
千沧雨望着千里烟波,浩渺无穷,低头轻吻沈青竹额头,道:“我会尽我所能,为你所用,只要你还需要我。”
沈青竹锤了一下他胸口,道:“住嘴!往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千沧雨道:“为....为何?”
沈青竹道:“这样一来,便又回到了从前那般。”
“我不喜欢那样的我,更讨厌那时的你我。”
千沧雨一双泛着秋水的眼睛注视着沈青竹,却有了半分不解。
沈青竹道:“我想成为你的枕边人,患难与共,风雨同舟,我只有这一百年,我也想尽我所能,伴你长久。”
这时,沈青竹在千沧雨眼中看到了自己,那个真诚的自己。
这种眼神,千沧雨从未变过。
“相沉,可往后的百年。”千沧雨难掩痛色。
“我说过,你得好好等着我,而且”沈青竹哈哈大笑“我说不定会活久一点。”
千沧雨看向别处,手指轻搭在鼻梁两侧,合上双眼,道:“饿了吧,我带你吃好吃的。”
“好!”
“那我可得好好宰宰你。”沈青竹活蹦乱跳的,像只兔子。
暗处,他撇向身后的千沧雨,双唇微张,却终是没有说出半个字。
沈固跟上沈青竹,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沈青竹道:“没打算。”
他向后扔给沈固一张白纸,接着挥手道:“交给你了。”
沈固正身,对沈青竹鞠躬,道:“是!不会让您失望的。”
沈青竹垂眸而笑,道:“你和他一点都不像,你就是你。”
沈固一头雾水,摸着脑门,还没回味过来,沈青竹就没影了。
他展开白纸,吓得赶忙将它藏起来,躲到角落里偷看。
凡是上面标记的埋伏点,他都得去捣毁,这是个前所未有的重任。
他转头看了遍周围,面前突然出现一人的面容,沈固当场翻白眼。
“醒醒。”
沈固头上落下一记拂尘。
“师傅?!”沈固咧开了嘴。
一流捂住他嘴巴:“嘘~”
两人躲在林后。
一名少年似乎拖着些东西,十分吃力,沉甸甸的很有分量,那少年解开绳索,目光如炬,瞧上几眼便专注于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