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剑谱时睡着,口水流了一桌,后来才知道,青玉弟子们盯了他一堂课,目睹了他睡着的全过程。
而一旁的池柳,则头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了,每次只要靠在他肩膀上,甫郎就嫌弃的往旁边挪一挪,盯着池柳。
知道掌门的这么多事,甫郎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山。
“池柳!池柳起来了!”
池柳硬是不起,甫郎无奈的起身,池柳却拽住他小腿。
将他拖入溪中,水花溅起,弄了池柳一身,这番他是清醒了,寻问现在几时,可却见不到甫郎的人。
甫郎从他后面爬起,湿漉漉的,道:“装睡?你小子可以。”
他抓起池柳,一拳就要下去。
那一拳却按在了池柳的后脑勺上,甫郎用力一推,池柳也落入溪中,他坐在水里,盯着岸上的甫郎。
“在下就不奉陪了,柳公子慢慢玩。”甫郎嘴上这么说,脚却提溜的快,一时半会就见不到人了。
池柳爬了起来,突然感到一阵压迫,他向上望去。
令郎君看着他,眉峰高高挑起,看起来像是奇怪池柳为何出现于绝尘峰。
“令峰主。”池柳行礼。
令郎君第一句就问:“谁让你来的?”
令郎君的感觉给池柳像是:生怕是沈相沉让他们来似的。
池柳道:“我自己来的。”
令郎君不说话,往前走去,道:“后山晚上危险,还是少走为妙。”
池柳道了声:“多谢。”
见令郎君远去,他才放松了下来,可回青玉坛的路,他貌似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好去麻烦青玉老弟子。
青玉老弟子倒也不是不乐意,就是有点难为情,曾经那样对待过沈相沉,再回青玉坛总会不好意思。
但看在池柳还算是个得体后辈的份上,他们只得放下面子,带池柳回青玉坛。
青玉弟子们站在大殿前唉声叹气,大殿命运真是多舛,上次是诗人,这次是掌门沈相沉。
“那是....”一位弟子指着天空。
莫非是老掌门又回来了?
见有一帮人正在接近青玉坛,弟子们挡在大殿前面,有着随时准备迎敌的架势。
等到那帮人落地时,弟子们才放下了剑。
一小弟子道:“柳师兄?”
“池柳?”仇艮盯着他后面的队伍。
池柳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行礼。”
“是。”弟子们做了个辑。
见青玉老弟子们要走,池柳挡下众人,道:“何不留下吃个便饭?”
其中的青玉老弟子道:“公子方才并非摸不着路,你这又是何必呢?”
池柳道:“既然是掌门的师兄弟,也就是我们的前辈,不管你们曾经做了什么,同门之仪是要尽到的。”
刚才的青玉弟子道:“他恨我们也好....”
“总比现在.....太窝囊了!”
池柳今天想把一直咽在肚子里的话说出来,他早就想说了。
“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青玉坛万千弟子中,就没有一人怜惜过他吗?”
刚才弟子摇摇头,道:“不曾有过。”
池柳替他掌门感到委屈,道:“那旁人呢?”
那弟子很确信的道:“有。”
“谁?”
“鬼界鬼王,千沧雨。”
要问为什么知道,这位弟子可是亲眼见过,当年除邪时他提醒沈相沉的同时,见到千沧雨是自己撞在沈相沉剑上,他不敢相信,也无从说起。
如今传出来沈相沉和鬼王的消息,他才敢确定。
池柳一愣,他回想起千沧雨打破结界出现在青玉坛的场景,那时千沧雨眼里只有沈相沉。
沈相沉却并不热情,反而是在极力逃避。
不知下山的这些时日发生了什么。
仇艮道:“掌门既是要去鬼界寻他,也就等同是嫁了他。”
池柳道:“这怎么能混为一谈?”
甫郎从竹林中走出,道:“恐怕他叫老掌门来只是为了唬一唬他,软的谈不妥,那只有硬来了,你认为,以掌门的性格,像是记仇的人吗?他早就打算好了,就算他现在不走,早晚有一天也会离开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他深知青玉坛容不下千沧雨,所以便奔了鬼界而去,但我相信,他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仇艮点点头,明白了沈相沉的用意,他道:“真想随着掌门一同前去鬼界。”
甫郎笑道:“何尝不可?”
“他不让你们去,你们就不去了么?”
仇艮指着他,道:“难道你?”
甫郎道:“我还非去不可。”
池柳只是叹气,却并不阻拦甫郎,他也很想去鬼界,从很早开始。
仇艮道:“鬼界到底长什么样?”
池柳道:“乌烟瘴气,山穷水恶吧。”
甫郎道:“掌门会喜欢那样的地方?爱兰如命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
青玉老弟子冒出一句:“有何不可?”
见仇艮等人盯着他,他咳了几声,道:“兰花怎可与鬼王争美。”
弟子们先是没反应过来,后来皆是红了脸,各自看向别处,池柳更是,找个理由离开了。
“等等我!”甫郎跑着追上去。
仇艮道:“我....还要练剑。”
弟子们跑的飞快,一瞬间就没了人,空荡荡的大殿上,青玉老弟子们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青玉坛,望了许久。
若是当初,不走多好。
他们看着彼此,心想能重聚真是缘分,妙不可言,大概是上天安排好了的,回忆起当年的同门时光,甚是怀念,只是现在还有事情需要他们去做。
便一齐转身远去,身在何方无所谓,只要心在青玉,就永远都是青玉人。
先才青玉老弟子道:“等沈相沉回来,让他买几本好书带去绝尘峰,实在乏味。”
一弟子哈哈笑道:“你就算不怕,也该顾忌我们的性命。”
“那又怎样,我就不信他能把我裤子扒了晾到墙头上。”
“诶,别这么说,遭殃的又不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有道理!”
随着这声豪放的笑声,青玉弟子的身影消失在云雾之中,时过境迁,现在的青玉坛,几位少年互相玩闹,偶然也发一发牢骚,或是结伴竹林间。
——而走了多时的沈相沉,终于到了鬼界,他第一时间调整了番心态。
意外发现,鬼界下雪了,如今天气,虽是微凉,但也不至于下雪。
沈相沉疑惑,背着行李护住身子上前。
漫天飞雪,挡住沈相沉的视线,他走的很艰难。
先来只是几片雪花沾在他睫毛上,没过半会,沈相沉整个人就被雪花覆盖,他被冻的发颤,每踏出一步,他的腿就酸酸的疼。
前方有一石块,沈相沉没看着,被绊倒在地,他爬起来,手上的血融入雪中,化为一滩血水。
沈相沉忍着痛,继续向前。
见前方有一人,身影很熟悉,便跑了上去,招手道:“沧沧!”
等他到了千沧雨的面前,只看见千沧雨向后一退,很疑惑的皱了皱眉,道:“你是何人?”
沈相沉冲他笑,道:“不认识我了?”
千沧雨却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表情冷淡,道:“我为何要认得你?”
沈相沉从来没觉得他如此陌生,便不说话。
“我再问一遍,你是何人?”千沧雨拔出剑,驾在沈相沉肩上。
沈相沉并不害怕,轻轻把剑挑开,上前一步,道:“你娘子。”
千沧雨气愤的道:“信口雌黄!我怎会娶男人为妻?”
沈相沉道:“那这是什么?”他将青丝摘下,放在千沧雨眼前。
千沧雨自觉看向自己的手腕,怒气冲冲的扯下青丝,连并着沈相沉的,一同扔向后方。
沈相沉几乎僵住了,仿佛这大雪,都不如此刻半点冰冷,他过去想捡起青丝。
却被一团火烧的干净,连一缕都没留下。
他回头时,千沧雨手心的火焰也变得刺眼。
“沧沧.....”
千沧雨径直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但心里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在告诉他:他必须在这,等一个人。
☆、第七十九回 君心
“站住!”沈相沉抓住他手臂。
千沧雨停下脚步,道:“我为何要听你的?”
“你以为你是谁?”
“不值一提。”千沧雨挑衅一笑,接着就走开了。
沈相沉跪倒在地,抱着自己的行李,他双腿被冻得僵硬,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