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馨低着头,心里其实也能明白一些,西昌国主动提出和亲,若自己嫁过去,既能建立两国友好的关系,也能让百姓免于战乱之苦,国家又能安稳发展,只用牺牲她这么一个公主,这一箭三雕的好事就能轻易兑现,哥哥这么选也是理所应当的……
“母后,馨儿知道了,馨儿不怪皇兄,母后放心,馨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站起身,娇俏的脸上浮现出坚定,眼里满是因为下了决心而折射出的光芒,太后欣慰的抱了抱她,红着眼眶最后又深深的看了楚云馨片刻,这才松开手,
“好,去吧。”
“是,馨儿走了。”
她走出慈宁宫门槛的瞬间,泪水顺着扬起的唇角滴落,她决定了,她要嫁到西昌,来成全哥哥,保护南旭的百姓,捍卫南旭的疆土,自己的幸福,跟这些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她笑的明媚,抬起头望着南旭上空的太阳,眼里不断涌出名曰坚毅的水光。
桃衣院,秋月颜在水榭回廊的长椅上坐着,背靠着朱红的柱子,目光安然,没有波动,这几日她已经跟母亲和二哥三哥他们算是道别了,可能他们不太明白自己是在道别,但自己已经做好了即将远赴西昌的准备。
站起身,信步走到主院落,看着不断忙碌的丫头们,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样美好,那样富有朝气,心里突然涌出巨大的悲伤,忍着心头的不适,脸上却丝毫未表现出什么,沁竹看到她过来,开心的走上前,翠绿的衣裳晃得秋月颜的眼睛一阵酸涩,
“小姐,马上就快到夏季了,小姐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秋月颜假装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回答道:
“嗯......西昌吧。”沁竹闻言皱了下眉,不解道:
“小姐为何想去西昌啊?奴婢听闻西昌那里很荒凉,没什么好玩的,而且那里的人很没有人情味,丝毫没有咱们南旭人热情细腻。”她无心的一句话让秋月颜心底不禁有些苦涩,
“是吗?本来我还蛮期待的......”
“小姐......您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沁竹有些察觉出秋月颜的异样,秋月颜心里一惊,有些意外沁竹的敏锐,赶忙解释道:
“没有,只是有些累了,昨晚没睡好。”
“那小姐去休息一会儿吧,等用膳的时候奴婢再来叫您。”沁竹乖巧的说道,
“好。”秋月颜笑着捏了捏沁竹的发髻,环视了一遍桃衣院内的一切,待沁竹走后,秋月颜小心翼翼的离开。
因为来过一次珍玉宫的缘故,秋月颜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楚云馨的寝室,一路上秋月颜都没碰到过一个人,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坐在梳妆台前,打开妆奁,自己给自己梳妆打扮,没有注意到身后渐渐靠近的黑影,待秋月颜注意到时,已经晚了,随着一记重击,秋月颜眼前一黑,手中的胭脂盒掉在地上,扬起一阵桃红的微尘,楚云馨面色复杂的看着晕过去的秋月颜,对佩儿说道:
“帮我把月姐姐绑起来,然后为我梳妆。”佩儿有些心疼的望着脸色苍白的楚云馨,
“公主,您为何还要委屈自己,秋小姐不是已经说了替您和亲吗?”楚云馨眼眸微沉,简洁道:
“别问了,快点!”
“是。”
待秋月颜醒来,她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暗室里,手脚被绳索捆绑,无法动弹,正愁着该怎么办,一双绣着鸳鸯的绣花鞋映入眼帘,秋月颜一愣,顺着那鞋看上去,赫然是已经梳妆好,穿着嫁衣的楚云馨,她肤色白皙,眼眸潋滟,红唇旖旎,穿着嫁衣的样子美得惊心动魄,秋月颜有些懵,
“馨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楚云馨勾唇浅笑,盛装浓抹的她今日平添了一丝妩媚,她声音轻柔,带着平日里的恬然温婉,
“月姐姐,我决定了,我要嫁到西昌,不为谁,只为南旭的百姓,我不该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来让整个南旭臣民为我受累。”秋月颜目瞪口呆,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会突然改变主意,
“我不是说了吗,我替你去,没有人会知道的,这样不是一样可以保护南旭的百姓吗?”秋月颜尽力劝诫她,希望她回心转意,谁知楚云馨摇摇头,眼里满是决绝,
“月姐姐我很感谢你,你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成全我,既然你能为我做到这点,我亦可以,如果逸郎知道你替我嫁到了西昌,就算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所以,还是让一切该发生的继续按照最初的那样进行吧,这样,至少我可以问心无愧。”
秋月颜怔怔的望着她,楚云馨一夜长大,褪去了过去的柔弱青涩,变得稳重成熟,秋月颜仿佛从她身后看到了破茧成蝶的透明羽翅。
“馨儿,那我三哥怎么办?”秋月颜问,楚云馨眸中的水光微微浮动,娇艳欲滴的红唇浅笑绽开,
“他会遇到更好的,与我再无干系。”
短短两句话令秋月颜心中顿时一凉,看来馨儿已经彻底决定为国献身了……
楚云馨转过身,背对着秋月颜道:
“我走了,月姐姐,一个时辰后会有人来放你出去,不知哪一日还能再相见,希望那时我们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她回过头,柔柔一笑,霎时温柔了整个时光。
“馨儿!不要去!”在秋月颜尖锐的嘶喊声中,楚云馨走出了暗室,那一抹红衣,消失在昏暗的光线中,再也无法触及半片衣玦。
秋月颜在昏暗的暗室中不知待了多久,漫长的等待最是令人煎熬,就在她以为外面天已经黑了,馨儿已经离开了南旭的故土时,静谧已久的门终于应声而开,秋月颜抬起头,疲惫的双眼看向进来的人,是楚萧然。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解开绑着秋月颜的绳子,紧张的将她拥入怀中,
“月颜,你没事吧?”秋月颜轻轻摇了摇头,努力撑着沉重的眼睑,
“你怎么来了?”
她和楚萧然自大婚那日后已经许久未见,更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本王在送亲仪式上收到一张密函,上面说你被关在珍玉宫内,让本王速来营救。”他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秋月颜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忍着心底的难过,苦涩道:
“那馨儿......已经出南旭了吗?”
“没有,西昌那边退婚了。”秋月颜闻言顿时一惊,倏地坐起身,疲惫消散,她不敢置信的望着楚萧然,
“什么?!西昌退婚?为什么?”
“具体原因不清楚,只听闻似乎是西昌的五皇子宁死不愿娶云馨,西昌皇帝只好托人告知皇兄,并派使者前来赔礼道歉,但皇兄十分生气,狠狠的训斥了一番那使者,将他赶回了西昌。”
秋月颜听完他的话,心里一片清明,虽然这一次退婚于他们而言是好事,但也给馨儿带来了不利的影响,日后总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被退婚的公主,发生这种有损自己妹妹名誉的事情,楚惜玉自然会动怒。
“两国和亲这么大的事为何西昌皇帝会如此顾忌五皇子的意愿,说退婚就退婚?”
秋月颜心底十分不解,这个五皇子究竟是何人,能让西昌皇帝宁愿退婚得罪整个南旭,也依旧要执意如此?
“因为五皇子是西昌皇帝最为疼爱的儿子,五皇子以死相逼,皇帝能不同意吗?毕竟比起两国的关系,还是自己的儿子更重要。”楚萧然通俗易懂的解释道,
秋月颜心下了然,原来如此,那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
“走吧,本王带你出去。”
“嗯。”秋月颜站起身,因为被绑了许久的缘故,腿发麻无力,一个踉跄陷些直面倒地,楚萧然眼疾手快的将秋月颜拦腰抱起,秋月颜急忙拒绝,
“楚萧然,你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
楚萧然已经成家,这种举动难免惹人非议,她并不想惹起事端,她努力挣脱,却被楚萧然牢牢的禁锢在怀里,
“你放心,有本王在,没有人敢说你的一句不是。”楚萧然专横的甩下这句话,便抱着秋月颜径直走出暗室。
一出去,刺目的阳光让秋月颜禁不住眯起了眼,像一只慵懒舒适的猫,路上经过很多宫女太监,但每个人都低垂着头,从他们身边快速走过,让本来有些担心的秋月颜,心里放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