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急匆匆的赶到未敬房,太监看到百里长歌,有些意外,愣了两秒赶忙哈腰行礼道: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百里长歌心中焦急,但也不能不顾皇后威仪,努力平静道:
“免礼。”那太监乐呵呵的起身,殷切的问:
“不知娘娘来所为何事啊?实不相瞒,未敬房这等污浊晦暗之地实在有损娘娘身份,万一不小心冲撞了娘娘的凤体,奴才们可担待不起,若无要事还请娘娘回宫歇着,以免皇上挂念。”他笑得奸诈狡猾,字字都在拍马屁,云臻鄙夷的瞪他一眼,他也不在乎,只是殷勤的望着皇帝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百里长歌不理会他的阿谀奉承,径直开口道:
“今日可有名叫茗烛的宫女进未敬房?”那太监一听,假意思索了一番,无辜的摇头道:
“奴才也不知有没有啊……”他状似语气为难却闪烁其词,一看就是明显的敷衍,百里长歌脸色一时有些难看,云臻气冲冲的训斥道:
“你是这里管事的你能不知道?莫不是你在哄骗娘娘,装不知道吧!”那太监一听赶忙跪在地上,额头磕的血流如注,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按照规矩办事,送来的人都不问名氏身份,所以奴才真的不知啊!”
“你——”云臻还想接着教训,被百里长歌伸手制止,
“娘娘,他明显就是在敷衍您。”云臻气不过,恨不得上去给那太监几脚,百里长歌看那石板上都是磕出的鲜血,喟叹一声道:
“罢了,他不愿说就算了,我自己进去找就是。”她说着就迈脚准备进去,那太监爬着阻拦,云臻灵巧的制住了他想要拉百里长歌裙摆的手,
未敬房内,晦暗的光线充斥其中,屋内空间很大,最深处若不点灯根本看不清楚,四处陈列着恐怖渗人的刑具,残破不堪的长凳上沾满了污秽的血迹,这种压抑的氛围让百里长歌不禁想起自己曾经被慕天临关在牢房中受折磨的情景,以及诗媛被残忍剥下的人皮……那种恐惧、那种绝望,令她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栗……那太监跟在她身后,拼命想要阻拦她不要再往里走,可云臻在一旁紧紧的盯着他,他不敢做出别的举动,慌得牙齿打架,脚步发软的跟着。
突然,一丝难闻的气息引起了百里长歌的注意,她侧目看去,登时瞳孔圆睁,震在了原地——茗烛穿着一件简陋的铁衣,一支木棍由口而入贯穿身体,宛如烤全羊一般被架在两个铁架上,身下的火已经熄灭,只有零星的光亮,双目翻白,清秀的面容已经肿胀变形,呈现诡异的色彩,双手被带着刺的绳索勒住,手背依稀能看到早晨被烫伤的痕迹……
“你们、你们做的这是人的事吗!”云臻也被吓呆了,眼角泛红的回头对那太监怒吼,那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小便都失禁了,云臻厌恶的别开眼,
“你……告诉本宫……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理?”百里长歌头也不回的问,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轻颤,那太监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不敢吭声,云臻一脚踢到他的身上,力道很大,能听到骨头的声响,
“快说!”那太监抖如筛糠,支支吾吾道:
“这种烤、烤熟的尸体……会被送去……给、给野狗,喂、喂食。”他结结巴巴的说完,云臻怒不可遏的将他踹飞到墙角,瞬间昏死过去。
四周静谧无声,云臻想要将茗烛的尸体放下,却不知该如何下手,急得忍不住掉泪。那凄惨的一幕深深的扎在眼底,百里长歌勾唇冷笑,茗烛什么错都没有,就被施以如此残忍的手段,那些被带走的无辜宫女,想必会更惨……也许自己就不该嫌人多麻烦,如此她们至少可以保全性命……也不尽然……比如茗烛,
看似幸存下来的她……还是死了……胸口一瞬间涌现出沉重的闷痛,她艰难的呼吸,可那刺鼻炙烤的人肉气味一直飘入鼻腔,升腾到脑部,带来阵阵晕眩,
“月儿,你怎么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传来,她迟疑的回过身,看着站在门口被阳光镀上一层金光的离汐寻,心中第一次产生了怀疑——芙蕖不可能善作主张的处理这些人,除非……是受到了他的指使……
“里面空气污浊,对你身体不好,快出来。”他柔声劝道,像是诱哄着蒙在鼓里的猎物,俊美妖孽的面容带着温暖和煦的笑意,明明此刻的他如此温暖,外面的阳光又分外炽烈,却让百里长歌感到周身仿佛掉入了冰窟,冷得骨缝寒凉……
☆、深夜来访
离汐寻站在门口,挺拔的身姿屹立不动,精细绣制的龙袍将他修饰得威仪赫赫,那干净华贵的衣袍与屋内的污秽不堪相比,显得突兀又无情……面对他温柔的话语,百里长歌只觉得双脚像被水泥禁锢,沉重的迈不开半步。
“娘娘……”云臻细若蚊喃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她看向云臻,云臻轻轻摇了摇头,泪水盈眶,她懂,云臻在劝她不要意气用事,怕因此而激怒离汐寻……可即便想要缓和,这四肢僵硬的境况,该如何才能化解?
“呵呵……是不是被吓到,腿软了?”离汐寻轻笑两声,走到百里长歌身边,将她拦腰抱起,扫了眼站在茗烛尸体旁的云臻,落在那具尸体上的目光还不足两秒,就没有一丝动容的径直离开……百里长歌没有说话,任他一路抱回云曦宫,路过的太监宫女都匆忙退避躲让,暗自感叹皇后深得帝心,除了百里长歌自己深知个中滋味,抑不住的满心苍凉。对于她眼中的嘲讽,离汐寻没有言语,只是含笑将她带回云曦宫。沁香听到声响正想迎上前,就注意到云臻眼中的提醒,赶忙吩咐了其它的宫女,跑去花园看住三个孩子,防止他们不小心跑回来。
遣散了殿内的人,离汐寻放下怀中的百里长歌,秋水伊人,百般难描,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跟个冰美人一样……他无奈的叹口气,勾魂摄魄的眸中闪过一丝浅笑,
“月儿,你应该有很多话要跟朕说吧?”百里长歌抬眸望着他,目光冰冷道:
“你觉得呢?”她这句话其实十分不敬,可离汐寻却没有一丝不悦,
“若是其它女人跟朕说话这么放肆,朕绝不会轻饶她……可谁叫朕宠你呢。”他笑着捏了捏百里长歌的脸颊,语气三分甜七分宠,百里长歌躲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冷冷的质问道:
“你为何要杀茗烛?还有那些宫女?她们做错了什么?值得你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她实在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目的,那些无辜之人何错之有?死得那般凄惨总该有个缘由。
她的目光咄咄逼人,似是非要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离汐寻知道今日必须说清这件事,否则两人之间必会生出巨大的鸿沟……殿内安静异常,离汐寻眼中的光晕渐渐沉寂,一字一句道:
“……她们错就错在是无用之人,这个答案你满意吗?”他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回响,百里长歌震惊的望着他,似是听到了难以消化的内容,
“何为有用……何为无用?”她有些不懂,不懂他是如何划分这个界限……更不懂人是否能以功能划分生死……
听到她的疑问,离汐寻扯了扯唇角,笑意凉薄又绝情,他伸手抬起百里长歌的下巴,直直的望进那双含着秋水的双眸,怜惜的吻了吻她的唇角,
“你不需要,便是无用,她们自己做不到被你需要,怪得了谁?”他无情的话语刺得百里长歌猛然阖上眼,掩盖眼底翻涌的悲凉,他是九五至尊,寻常人的生死存亡皆在他的一念之间……怪得了谁?怪只能怪是自己的一句话给她们带来了杀身之祸……
“离汐寻,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她再睁开眼,冰冷疏离的目光让离汐寻眉心微蹙,
“你想说什么?”百里长歌冷笑着退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淡漠道:
“没什么,不过是我再一次体验到别人因我而死的感受罢了。”她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后院,留离汐寻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殿内。
回到皇极殿,离汐寻背着手站在窗前,面上阴晴不定,一旁的若冰大气都不敢喘,屋内点着安神定志的香料,却没有起到任何一丝效果,气氛十分紧张,似有一根弦绷着,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不一会儿,殿外传来脚步声,芙蕖匆忙进来,身上还带着未敬房的污秽之气,她一进来就跪地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