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别十三余(5)

周汝仔细才瞧出来宋淑曼,“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原来是你呀。”

许青梅问道:“你们认识?”

“和你一样,在梨园撞见过我一次。”

“青梅!”

青梅被人叫走,婚礼时的新娘都是大忙人,她让淑曼陪周姐姐讲讲话,不要让周姐姐落单了。

“我叫周汝,三点水的那个汝字,你应该和青梅差不多大,也可以和她一样喊我姐姐。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的话。”

宋淑曼这时候倒是像个乖乖小孩了,“周姐姐好,我叫宋淑曼,是青梅的发小,和青梅同龄。”

“你要不说你姓宋,我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妹两,不愧是打小一块长起来的朋友,各方面都很像。”

“我也很喜欢周姐姐弹的琵琶。”

“要学吗?”

宋淑曼摇头,“小时候学琴,练三小时有两小时溜出去玩的,家里的钢琴都积灰了。”

“我小时候也不喜欢,太乏味了,后来到一个人南京来,突然庆幸还好会点东西。”

“在这里见到周姐姐,觉得很巧,又有点不敢相信。”

周汝笑了笑,“我常说这世界很小,总是遇见这个又遇见那个的,有些人时时遇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然后就又会有人又闯进来,迅速补上那个漏洞。所以遇见,都是安排好的缘分。”

这段话有后半段,后来的后来周汝补上了,她说,有时候你偶然遇见的那个人,就是你后半生的一辈子,只是那时候匆匆一眼,哪里会想得到。只有等到两个人头发都发白了,携着手突然感叹,哦原来是他啊。

那时候的宋淑曼也没有想到,她的匆匆一眼,看了好久好久,那一瞬间,比一生都长。

周汝没有待很长的时间,一会便离开了。婚礼的合照上,宋淑曼站在青梅旁边,替她捧着那束她拿不下的百合花,相机光一闪,咔嚓一照,人就留在里面了,速度快得很。

婚礼过后,宋淑曼少找青梅,她可不想三天两头跑去感受下那甜腻腻的空气。

宋淑曼回家后倒是特地去看了琴房里的那架钢琴,不是想象中积了灰的场景,家里有佣人按时打扫,钢琴干净如新。她难得坐在琴前,用食指试着敲了几个音,双手刚一碰上琴键,脑子就一片空白,早就不记得怎么弹了的。

胡乱敲出来的音阶,构成不存在的乐章,宋淑曼才刚刚沉浸在回忆和自我创作里,就被宋弘盛吼了出来:“宋淑曼,不许动那架钢琴!”

宋淑曼看着自己的父亲火急火燎地冲进房间,把宋淑曼拎出门外,“这架钢琴贵得很,你别糟蹋它了,我都听不下去。”

“是练习,不是糟蹋。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又没有人弹。”

“没人弹的时候是摆设,让人光是看着心里就舒服。你弹是制造噪音,听着心里闹得慌。”

宋淑曼想,她还是出国去好了。

许青梅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来拜访淑曼,见是青梅来了,宋淑曼拿她打趣,“新婚燕尔的夫妇,怎么有空上我家来了?”

“结婚那天的合照,拍得好看,送你一张。”许青梅把照片塞到宋淑曼手里,“你收好来,我就先走啦。”

“坐都还没坐,就要走啊。”

许青梅故作正经,“忙,毕竟新婚呢。”

两人默契地一同笑了起来,她拉许青梅进屋,“结了婚只在家中?就没什么事做?”

“你指的是什么事?洗衣做饭?贤妻良母?”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怎么会干这些杂事?”宋淑曼温柔抚摸着许青梅的手,“我看这双手,娇嫩得很嘛。”

“好啦,我在家中偶尔帮江先生看看学生们的作业,也有些稿件,是报社那边的。噢对了,你要不要去报社那,先生还是有几个认识的人的。”

江黎是大学教授,年纪轻轻,所有作为。宋淑曼原本问青梅确有此意,但她临时又打了退堂鼓,“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以前你就爱写文章,多适合你。你不会是跟我不好意思开口吧?我们什么交情,你顾虑这个?”

宋淑曼被许青梅逗笑了,“你多想了,和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如果决定了,我第一时间去找你。”

“那说定了哦,太太们的圈子我可混不来,我才不想因为结婚疏远了我们。她们找我打牌,我又不会,老赢我还夸我牌技好,没意思。”

“就是因为你不会所以牌技才好啊,要是把把都赢她们了,她们都不乐意再叫你玩了。我再叫人来,我们一起打。”

“才不要呢,输了那些太太们,还要再输你们。”

周末弟弟在家,最后宋淑曼叫上弟弟宋程良。三人打牌不同四人,不能吃,只能杠和碰。宋辰良哪会打牌,打牌就是打个随心,许青梅不许淑曼教他,他连个规则都摸不明白。

在许青梅输的第五把,她气得把牌一推,“不打了不打了,再也别叫上我打牌了,宋淑曼你也太黑心了,一把都不留给我赢的。”

青梅走后,天色也暗了。宋淑曼坐下来,细细看那张合照,在那束百合花上拿钢笔写上“周汝”二字,再装进玻璃相框里。那是她们的第一张合照,也是最后一张。

一代历史一代人,所有人都活在历史当中。时代多是平凡人,不留历史书里的,宋淑曼只想做平凡人,普普通通就这样一辈子,就好了。

第6章 雨后共室

上次宋淑曼训了宋程良一顿,宋程良估计是怀恨在心,偷摸跑去父亲的书房了。

宋程良拽着父亲的衣角,躲在父亲身后走了出来。宋弘盛一脸怒气,指着宋淑曼开口就是责备:“宋淑曼!你教什么不好?你竟然教你弟弟打牌?”

“小兔崽子你出卖我,白疼你了!”

宋程良露出一个小脑袋来,抬头和父亲说:“姐姐把我的零花钱都骗走了”

宋淑曼看父亲的架势,下一步估摸着就是要拿家鞭出来了,她急忙解释道:“没教,就是让他上桌来摸个牌,怎么玩都没告诉他,他都玩不明白。”

“三人打牌,不许吃,只能碰和杠。” 宋程良奶声奶气,一本正经,说得差点宋淑曼都要信了他会打了。

好险李伯还拦着些,宋淑曼得以逃生,离了家,父亲的声音还在身后追着:“宋淑曼!你今天走了就别回来!”

宋淑曼小时候也常有这样的时候,那时候她和廖慎言一块,廖慎言太会闯祸,宋淑曼跑不过他,她就总见到父亲发怒,不敢回家去,就知道躲在青梅家。

乃至这时候宋淑曼的第一反应,也是往许青梅家去,走了好一会,才惊觉许青梅搬了家,不住许府上了。

宋淑曼意识到这一点后愣在原地,她总不好意思跑去江家,要撞见小夫妻恩爱,那还了得?

不知去何处,只好一路走走停停,走一步算一步,此刻天下太平,不挨父亲的打便行。

天色暗,渐起微凉风,她出来得急,什么都没拿,正想折回去,又遇上突然来的倾盆大雨。夏季的雨总是这样,不给人一点准备,砸在身上,落在地上。

宋淑曼淋了好一段路,心里想着日后就当把伞绑在腰间,再着急也不至于忘了带。雨势太大,模糊了建筑,她找了家灯火通明的大楼,靠着墙壁站在檐下。

周汝一把将宋淑曼拉进厅来,她收了伞放进门口摆着的桶里,虽是有伞,可还是抵不住风雨,“你怎么在这?”

宋淑曼此时湿漉,额前的湿发贴在眉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滴水的,“让弟弟上牌桌,这不,被赶出家门了。”

“这几天总是下雨,一阵一阵的,”周汝朝门外探去,“雨势不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你这会儿也回不去,要不先去我屋里换一身干净衣裳。你这副模样再在这呆下去,受凉是小,生病发烧是大。”

宋淑曼听着自己滴答滴答的,每一处都能拧出水来,“那会不会太麻烦周姐姐了?”

宋淑曼打了喷嚏,周汝牵起她的手就往里头走,步伐越走越快,“你要是病倒在这,那才叫麻烦我。”

周汝带宋淑曼进了自己的房间,暖木调的布置装修简单,房间里也干净。她点了暖火的铜炉子,从衣柜里拿了干净的毛巾和衣裳递给宋淑曼。

“你比我高些,不知道能不能合你身,你先去试试,若是能穿就将就先穿一下,湿衣服贴身上,感冒了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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