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因看着李璧露出了嘲讽的笑容，皇帝的解释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开脱罢了。
“臣妾不过是一介妃嫔罢了，怕是没资格听陛下的解释。”
萧因拂开皇帝的手，“陛下你敢说当年你没有觊觎东宫之位吗，你敢说当年屠尽东宫一脉下令的人不是您吗？”
萧因直视皇帝，若是皇帝当年没有觊觎东宫之位，无论他身后的人如何敢那样做。
当年先帝还在，没有皇帝下令，谁敢对东宫的小皇孙们动手，那毕竟是天家血脉。没有皇帝的许可，下面的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陛下与其在这里避重就轻，不如等百年之后，去和您的生母还有长兄以及弟弟解释，为何你手刃一母同胞的兄弟不算，连自己的亲侄子和侄女都不放过。”
李璧听了萧因的话，看着萧因脸上嘲讽的表情，顿时心底便生了怒火。
在萧因灼灼目光之中，似乎他当年那些隐晦的小心思到了她面前无所遁形。
李璧看着这样的阿离，知道自己今日无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阿离，当年事情到了那种地步，我已经退无可退了。我不否认是是生了与大哥争夺东宫之位的野心，可是这天下有一半是我打下来的，大哥当得太子，为何我就当不得。”
“你只看到了我屠尽东宫一脉，可是你没想过当年他们也数次想要我的命。”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寒山庵见你姑母，当年她陪伴在父皇身边，对当年的事情再清楚不过。”
李璧看着冷漠的萧因，满心酸涩。
罢了，现在自己在这里，恐怕只会让她感到碍眼。
皇帝走了，萧因看着皇帝离去的身影，脸上的嘲讽之意越来越重。
皇帝以为自己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所以让自己去问姑母。恐怕自己就算是真的去问姑母，得到了也不过是皇帝想要自己知道的‘真相’。
如今皇帝大权在握，手上握有兵权，世家也被削弱，在皇权面前不堪一击。
这种时候，自己就算是找到了阿蝉姑姑，为了荣王、襄阳长公主还有远在突厥的南阳公主，阿蝉姑姑也绝对不会将真相告诉自己。
何况这所谓的真相自己其实是知道的，因为萧氏当年也掺和进那些事了。
萧氏作为世家，当年为何怕皇帝清算，其实根本就不是所谓的与顾氏有姻亲的原因，而是萧氏曾经暗地里支持了端琰太子，害怕皇帝知道后萧氏也和那些家族一个下场。
姐姐萧兰，兰陵萧氏嫡女，从出生开始就注定着将来是要入宫的。
只是萧氏也不会未卜先知，也不会想到将来继承皇位的不是端琰太子，而是再当时一度被打压的当今陛下。
所以最初的时候，萧氏是准备把阿姐送到端琰太子的宫里去的。
后来当今陛下礼聘贵女，兰陵萧氏那边怕皇帝知道他们是把姐姐送到端琰太子那，进而对萧氏不满。
随即提出让杜陵萧氏也送一个女孩进宫，当时杜陵萧氏这么多女孩，为什么就选中自己了呢？
因为自己是杜陵萧氏嫡女，是江左顾氏少主曾经的未婚妻，是萧氏一族送给皇帝的投诚之礼。
萧因永远也忘不了那日自己拒绝进宫，被罚跪祠堂。
“你是萧氏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孩，如今萧氏需要你进宫，你就得进宫去。”
“祖父当我是什么，你想我进宫我就进宫吗？”
“我是江左顾氏未来的宗妇，皇帝害死了我的未婚夫，我绝不进宫。”
“现在已经没有江左顾氏了，你与顾氏的婚约已经解除了。若是你再敢私下去接济顾氏的人，你就等着替顾家剩下的独苗苗收尸。”
那时老人在说这话时，眉眼间全是狠辣。
“还有你的母亲和妹妹，你应该知道，只要我和你祖母想，你母亲和妹妹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想到多年前再祠堂中与祖父的对话，萧因闭了闭眼。
那时她从来没有把祖父的那些话放在心上，她将白露、蒹葭等人都派出去保护顾巍了，萧氏的人若是对顾巍下手不会成功的。
而阿娘出自江左陆氏，陆氏也不是无名之辈，祖父怎么敢冒着和陆氏撕破脸的风险，对阿娘和阿弗下手。
可是最后萧因知道自己天真了，当陆氏自顾不暇的时候，祖父与祖母当真是肆无忌惮的对阿娘下手了。
祖父先是让兰陵萧氏那边动手，以安平侯夫人与陆氏女眷交情不浅为由，怀疑陆氏参与了谋反，将陆氏女眷还有一众男丁关押。
同时又将父亲支走，先是祖母三天两头的找缘由发作母亲。
那时萧因咬牙坚持不松口，想着等父亲或者白露还有蒹葭回来就好了。可是还没有等到父亲他们回来，母亲和阿弗突然就出事了。
母亲突然昏迷不醒，而阿弗掉进水里，生死不知。
祖父和祖母假模假样的请了大夫来给母亲和阿弗诊治，可是那只是一个医术不精的游医，不过死祖父与祖母为不落人话柄找来掩人耳目的。
萧因被困在祠堂，人出不去不说，就连想要给父亲传信也传不出去。
祖父祖母丧心病狂，对母亲和阿弗下手的同时，还不准看守萧因的人，给她任何吃食，就连水也不给萧因一口。
当时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祠堂，每日听着祖父安排的人来对自己说着母亲和阿弗的处境，萧因心里不好受。
萧因自己可以不吃不喝，就算时活活饿死渴死她也绝对不会向那些人低头。可是她不能连累母亲和阿弗，她不能让母亲和阿弗因为自己丧失性命。
最后迟迟等不到父亲他们回来，萧因绝望了，她向祖父和祖母妥协了。
至今萧因也忘不了，自己从祠堂被放出来时，祖父祖母还有那一干叔母们得意的眼神。
打那以后，萧因便怨恨着自己的祖父祖母。
作为萧氏女，她享受了萧氏带来的一切，也深知自己要为萧氏付出。
所以当年哪怕情窦初开喜欢上他人时，萧因也决绝的斩断情丝，牢记自己背负着萧氏与顾氏的婚约。
只是幸运的是，她最后爱上了顾琮。在她期待着嫁给顾琮之时，顾琮身陷大牢，萧氏翻脸无情退婚不说，为了阻止自己去见顾氏的人，甚至把自己的腿给打断了。
后来为了萧氏的荣华富贵，又要把自己送进宫。萧因视皇帝如杀夫仇人，又怎么可能愿意入宫。
第79章
皇帝不敢去面对萧因，而萧因也不想见皇帝。
终日在长乐殿的萧因整日坐在廊下发呆，蒹葭和白露一干宫人每日看着自家娘娘呆坐在那里，心底的担忧就没有停过。
最后还是竹乐看不下去了，去春安殿把贵妃请来了。
萧兰是最了解萧因的人，看着萧因这副模样她怎么可能猜不出萧因到底在想写什么。
萧因一步一步的走到萧因身后，静静的站在那里。
两人站了许久，谁也不开口，只是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因，我们都不是当年那个人了，你想想大皇子和三公主，他们还需要你保护，所以千万不要做傻事。”
“最近家里又来信了，他们已经知道陛下有意封你为后了。”
“这种时候，萧氏绝对不会允许你出任何事情的，一旦你被封为后萧氏将再度成为后族外戚。”
萧兰说着这话的时候眼中尽是悲哀，为自己，为萧因感到悲哀。
南梁国灭，萧氏依靠着阿蝉姑姑成为前朝后族，煊赫一时。
前朝灭国，阿蝉姑姑原本想要青灯古佛一辈子，可是萧氏那些野心家，却无耻到对给阿蝉姑姑下药，将阿蝉姑姑献给先皇。
靠着阿蝉姑姑和先皇，萧氏在先帝地位显赫。
可是萧氏一族中的野心家，明显就不满足于萧氏是煊赫一时，所以开始支持端琰太子，想要端琰太子继位之后，谋求更高的地位。
自己原本是萧氏献给端琰太子登基之礼，后来端琰太子落败，自己又被萧氏献给当今陛下。
那些人心心念念的不过是萧氏永远显赫，何曾在意过她和阿因。
陛下班师回朝之后，就已经透露出了要册封皇后的旨意。如今世家已经被削弱，在陛下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这个时候陛下愿意册封出身世家的阿因为后，萧氏没有一个人不明白这其中代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