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蚕甲(9)

作者:胡兮之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想到命运多舛的三身族人,户绾满心惆怅。从大荒中的不庭山逃窜出来,隐遁于气候恶劣的苍塞,为留存血脉佑泽后裔,不得已藏匿世间至宝《金丹卷》。经上千年休养生息,纵然与世无争却又面临覆灭的厄运,就连身死亦不得全尸入六道轮回,天道不公!

殓谷近日新堆了数百具遗体,尚不及被冰雪覆盖,遍地零落的残肢、结缠的脏腑、糜烂的皮肉与飞裂的碎骨,暴露在户绾眼底,俨如误入阿鼻地狱。即便曾想象过谷底是何其凄惨的光景,当真看在眼里了才惊骇失色。

阴风萧瑟泣离殇,万千悲绪剜愁肠,断谷幽深荼靡尽,长天不语亘古凉。漫漫不休事,沉沉暮霭茫,喁喁不忍诉,盈盈泪满眶。

蝠雁紧贴尸堆飞掠而过,百里弥音迅速抽出束在腰间的短鞭,当即如猛虎般向旁边蹿了出去,转眼不见踪影。蝠雁硕大的羽翼下霎时传来短鞭凌厉的噼响,紧接着羽箭接二连三飞射上来,间或夹杂着箭囊与弯弓,稳稳落在羽翼上。瞧不见倒挂在翼幅下的百里弥音,但看一堆长短不齐粗细各异的羽箭,户绾只觉好笑。论箭术,百里弥音可谓登峰造极,无出其右者,在琳琅的武器中专拣羽箭,户绾毫不意外。

背上箭囊挎着弓,百里弥音驾驭蝠雁自殓谷上来,径直飞往斧口。不敢耽搁,不管户绾的办法是否奏效,落日前必须去天蚕庄会会卞桑兰。

鸟瞰中,忽见斧口前出现一众人不疾不徐打马而来,朝绛霄峰的方向进发。户绾不由警觉起来,定睛看去,见来人统一黑色着装,簇拥着一位红衣女子,不消想亦知来者何人。正欲回首提醒百里弥音,不料蝠雁突然调转头急速向那群人俯冲而去,户绾当即缄了口,知道百里弥音已然发现有人造访苍塞。

蝠雁堪堪在红衣女子的马前收了羽翼,众人与马匹哪曾见过蝠雁这般庞然大物,当下受了惊的马匹扬蹄乱窜四下奔散,一时只闻长嘶贯耳,众人慌乱的喝斥声此起彼伏。唯独红衣女子不慌不忙稳住坐骑,看似柔若无骨的身段却可泰然自若牵制怒马,其轻松慵懒的姿态不禁让百里弥音刮目相看。

红衣女子正是天蚕庄庄主卞桑兰。

“尔等擅闯苍塞有何贵干?”百里弥音站起身,杵在鸟背上居高临下睨着卞桑兰,笔挺的身量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还没死绝呢?唉……改日还得来。”卞桑兰的声音极其温柔,好像任何难听的话自她口中说出来都悦耳动听,如莺啼鸣。她弯弯的眉梢含笑含俏,媚眼如丝藏不住风情冶艳,时而又似一泓清泉,满眼天真无邪。精致的五官落在她胜雪冰肌上,既妖娆又甜美,甚是撩人。

户绾的美如清水芙蓉,百里弥音的美如空谷幽兰,而卞桑兰的美如傲雪红梅。

“我等正要去天蚕庄登门拜访卞庄主,既然在此遇上了,倒省得我等跑一趟。听闻天蚕庄隐蔽难寻,方才还担忧在沙石林里迷路,不像苍塞无遮无拦任人来去。”户绾待蝠雁蹲伏下来缓缓起身端详着卞桑兰,但见她姿容绝色却一副妖女的作派,欣然自得却一副大权在握的旷达,笃定眼前人正是卞桑兰无疑。眼下虽然受她掣肘,生死亦由她主宰,仍忍不住暗讽她多次滋扰苍塞。

“如姑娘所言,天蚕庄确实隐蔽难寻,可即便如此也遭不住贼人惦记呢。”卞桑兰也不甘示弱,轻声细语回敬道:“苍塞穷荒僻壤,你道我为何而来,还不是尔等盗了我的物件,劳我三番四次来讨取。”

第九章

“你怎言之凿凿认定是百里氏族偷取了天蚕庄的神物?又是何神物?”户绾反被卞桑兰将了一军,逞不得口舌之快,当即眼波流转,顿了顿,郑重道:“我想卞庄主本无意与我们为敌,不过是想要回属于天蚕庄的物件,何必非要置我们于死地。百里氏族死绝了于你有何益处,除了满身血债,亦难觅神物踪迹。我不确定百里一族有没有偷取天蚕庄的物件,若没有,你便令数百人蒙冤而死,若有,我们愿意物归原主。然而你至始至终对神物的具细闭口不谈,我们纵使有心归还亦无从着手。”

户绾言辞诚恳,并没有一味否决百里氏族的卑劣行径,卞桑兰不禁略感宽慰。此前多番前来与其他人交涉,无一不是信誓旦旦辩解清白并声声厉责卞桑兰诬陷,着实令她身心疲惫懒得多言。

“天蚕甲!我只想要回天蚕甲。”卞桑兰拨开额前的发丝,旋即下了马,举手投足间娇俏可人却又暗含风韵,当真是名副其实的妖女,直令人移不开眼。“我曾多次向你们讨要无果才出此下策,不得已施术感应天蚕甲。若它不在苍塞,你们便不会受巫术影响而自相残杀。落到这般境地,也是自食其果。”

百里弥音和户绾听闻此言面面相觑。户绾虽有怀疑百里氏族拿了天蚕庄的物件,方才那番话也只是缓兵之计,却不曾想到竟坐实了百里氏族偷盗的罪名,甚至受其所累。

“天蚕甲是何形状?”百里弥音敛眸冷冷盯着卞桑兰问。

“形似龟壳,若掌大,底腹刻有上古巫文。”卞桑兰说罢饶有兴致看着百里弥音,轻笑道:“你一副与我有血海深仇的模样,论起来却是咎由自取,可憋屈?”

卞桑兰的随从相继策马回来,马匹不敢靠近蝠雁,只远远在旁边徘徊,如众星拱月般将岿然不动的蝠雁围在中间。百里弥音被道中心事,抿唇无言。最为憋屈的并非理亏,而是仇人当前不仅不能杀而后快以泄心头之恨,还有求于她。

户绾悄悄攥住百里弥音的衣袖轻轻扯了扯聊以安抚她的情绪,知道她一身傲骨,断然不会放低姿态张口请求,别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便好。户绾愿意替她承担所有卑微,遂向卞桑兰恳求道:“给我们一些时日,我们定将天蚕甲找出来双手奉还,你可否先解开苍塞的巫咒?”

“施术忒累,我不愿意。”户绾的举动落在卞桑兰眼里,只见她唇角微扬仰头直视百里弥音,挑衅道:“除非……你求我。”

百里弥音经不起激,眼神顿时犀利起来,二话不说跃下鸟背,与此同时迅速抽出短鞭狠狠朝卞桑兰甩去。不愿意便打到她愿意,何需求。

“阿音……”户绾来不及阻止,抬手想拉住百里弥音,却落了空。

短鞭在百里弥音手里虎虎生风,攻势凌厉招招直逼卞桑兰面门。卞桑兰亦从容不惧,但见她身形轻巧灵逸,见招拆招,总能躲开百里弥音来势汹汹的鞭打,每每化险为夷。

见俩人动武,天蚕庄的人纷纷下马围将过来虎视眈眈盯着百里弥音,只待卞桑兰一声令下便群起而攻之。一旁观战的户绾则焦灼不安,这一交手且不说解决苍塞的危难,但看卞桑兰在只守不攻的情况下亦没有落下风,足见她身手非凡,与百里弥音难分伯仲。若制服不了她又开罪了她,那百里氏族的处境便是穷途末路的定局。

过了百招,百里弥音越发浮躁,誓要让卞桑兰吃上一鞭方休,短鞭起落越发急促狠绝,鞭梢爆响不绝于耳。她的鞭子若打在身上怕是要掀掉一块皮肉,观战的人不禁暗自发怵。此时卞桑兰方觉难以招架,不似之前那般轻松敏捷,大抵亦有些体力不支,反应稍一迟钝便遭了鞭及,当即脚步踉跄跌坐在地。

“庄主!”天蚕庄的人不约而同惊呼,随后拉开架势逼近百里弥音。

百里弥音疲于应战,索性躬身扼住卞桑兰的脖颈,一把将她提起时才发现她口吐鲜血,看样子伤势不轻。百里弥音心生讶异,分明只是被鞭尾甩了一下,作为习武之人,纵使承其两三鞭亦不至于受内伤。然而百里弥音亦无意探究,果断擒住卞桑兰的腰身运起内力纵身飞上鸟背。掳了天蚕庄的庄主,罔顾底下的喽啰如何叫嚣,径自驭起蝠雁直上青天。

蝠雁似通灵性,腾空而起时顺势利用厚实的羽翼大刀阔斧扫了一圈,当即只见地面旋风飞雪,人仰马翻。

户绾伸手扶过卞桑兰,借着搀扶之举不动声色给她诊了脉。

“我手无寸铁,你倒也不曾手下留情。”卞桑兰娇嗔道。尽管未受善待,却无半分气恼。见百里弥音脸色阴沉,不禁腹诽她是个冰雪捏成的人儿,丝毫不懂怜香惜玉。

“你的巫术残害我百里氏族数百条人命,我没杀你已是手下留情。”百里弥音在户绾身侧盘腿而坐,沉声道:“今夜若我族人依旧心智迷乱,我便拿你祭奠,再踏平天蚕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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