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蚕甲(33)

作者:胡兮之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百里弥音清楚户绾沉默的原因,概是不想左右自己的决定。然而户绾若有所思的模样令百里弥音乍起玩心,她倾身直直望进户绾眼底,促狭道:“莫不是被卞桑兰的美色所迷惑,绾儿竟无法置评。”

“是谁抱过她,又是谁把大氅给了她,我看被美色迷惑的怕是你罢。”户绾把手里的风氅塞进百里弥音怀里,佯怒道:“我不说你,你反而好意思说起我来。”

“绾儿好像有点酸呢,可是打翻了醋坛子?”

此话似曾相识,户绾仔细回忆了一下,方想起在盘草堂时,自己曾对百里弥音说过这样的话。想起当时百里弥音吃醋的神情,户绾忍俊不禁。既然话说到这,户绾索性认下,顺带点醒道:“没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着呢,望你往后自重些,莫到处招惹芳心,给我树敌。”

“这个季节,外面下着雪,你说我冤不冤?”

“......”这是在苍塞北寒之地,一年四季都下雪。百里弥音惯会讲歪理,每每让户绾哑口无言。“我知你无心,却防不住别人有意啊。”

“绾儿说笑了,我何德何能。”

户绾停下脚步,佯怒成了真恼,回头瞪着百里弥音,气闷道:“你的妄自菲薄下似乎还藏着来者不拒的野心,也看轻了我。怎么,若有人上赶着来,你还想纳妾不成?”

祸从口出,薄怒的户绾让百里弥音彷徨无措,慌乱之余又依稀夹杂着欢喜。户绾脱口而出的“纳妾”,是把自己摆在了正室之位,对此,百里弥音甚觉愉悦。她不敢再逗弄户绾,执起户绾的手,庄重道:“你之于我,比生命更可贵,岂有看轻之说。此生除了想与你厮守,我别无杂念,又何来的野心。”

百里弥音深情而诚挚的眼神让户绾耳根发热,气恼来得飞快去得无踪,好像从没发生过似的,此刻蓦地全消了,转而难为情起来。她屈起指节,缠绕着百里弥音修长的手指,嗫嚅道:“其实,你......你对我的......情意,我深有感受,我......我只是不能忍受别人与你......亲近。”

百里弥音拧眉一想,自己与卞桑兰连熟络都称不上,便是话也没和她说上几句,何曾亲近过。抱她,给她风氅,不过无奈之举,与她的美色断无半点关系。但户绾这般介意,百里弥音窃喜之余,理应给一颗定心丸,解解这个小女人心里酸溜溜的醋味。遂保证道:“你放心,我绝不会纳妾。”

第三十二章

“......”户绾闻言,脸颊绯红,复又往上走,颇有落荒而逃之象。

身后的百里弥音见状,不疾不徐跟上,唇角却抑制不住上扬。

躺在石榻上,卞桑兰望着穴顶,眼神空洞。一闭上眼,百里弥音的身影就杂乱无章地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惹得她心烦意乱,毫无睡意。她不由审视一反常态的自己,对百里弥音牵思动绪,可是所谓情窦初开的原因。她摸出枕下的天蚕甲,对着它自言自语道:“都怪你,你若好好呆在天蚕庄,我便遇不到她,何来这些烦扰。我找回了你,却又丢了心,你说值不值当。同为女子且不提,又隔着深仇大恨,全都是因为你。我害死她众多族人,她定然与我势不两立,我还能妄想什么?她......其实她也没甚好的,不苟言笑、冷漠无情、无趣得很!”

卞桑兰说罢,心想,反正今夜难眠,莫凭白虚度了,不如用天蚕甲疗愈受伤的经络。她盘腿坐起,将天蚕甲揣回怀里,随后闭上眼开始施术,为自己疗伤。

百里弥音侧身躺着,凝视着户绾恬静的睡颜,心又柔软了几分。她眼睑微阖,显然有些困倦,然而心里记挂着铜鸮,未肯睡下。她想起那尊铜鸮上殓文微雕的眼睛,至今尚未仔细察看,不琢磨清楚始终不踏实。见户绾沉沉睡去,百里弥音才轻轻起身,下了榻,往掌祭居住的洞穴走去。

掌祭洞穴里还掌着烛火,百里弥音径直走了进去。

正在烛台前捧着铜鸮端详的掌祭突然瞥见身旁多了一抹身影,吓得双手一哆嗦,差点没拿稳铜鸮。待看清来人,他长长呼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铜鸮,责备道:“入夜了,你像个鬼魂般悄无声息站在这里,是想吓死我吗?”

“行如疾风,劲而无息,不正是遵循掌祭所教导?”百里弥音颇无辜。

“......”掌祭睨着百里弥音,半晌,方问:“为铜鸮而来?”

“嗯。”百里弥音端起铜鸮,对着它铜铃般的双眼仔细察看起来。

“上面的殓文,我看过了,写的应该是开启铜鸮的法门。只是词里行间有许多参悟不透的字眼,多半与天蚕庄的巫术息息相关,看来要开启它,少不得卞桑兰帮忙。”

“晓月天分,巫祝降仪,媒引卜化,灵血点金甲,赤羽昭密约,遁开阵八门,蟠螭伏首,鸮尊启封。”百里弥音一边破译着,一边陷入沉思。如掌祭所言,巫术是关键。然而卞桑兰不懂奇门遁甲,亦无灵血,想来要开启铜鸮,必须两族通力协作,缺一不可。

先人的智慧不可估量,用这种方式将后人紧密凝聚,实在高深。即便两族已分割千年,最终还是要同心合意,否则任谁也无法独霸宝藏。

“弥音,眼下看来,要开启铜鸮,怕是不便再对卞桑兰有所隐瞒了。”

“她与我们同为三身族后裔,理当知晓这些机密,苍塞如今人丁稀薄,也是时候一统族群,共同守护先人遗留的宝藏,我想,这亦是先人所愿。”百里弥音并未征询掌祭的意思,既然守墓先祖选中她来操盘大局,她自义不容辞担起大任。天蚕庄日益壮大,就凭卞桑兰的手段与其对天蚕甲的执着,百里弥音完全相信她有能力守护好金丹卷。

“合乎她非外人,与其遭她觊觎,倒不如交给她保管,此举甚妥。”掌祭不住点头,表示赞同。

“铜鸮开启后,还望掌祭与族人重拥不死身,重整氏族,百里一脉不能断在我手里,否则我愧对守墓先祖。”

“这......我年事已高,不......”

百里弥音不待掌祭拒绝,忙打断他,道:“我过惯了闲散的日子,断无法在苍塞这个闭塞之地久留,等了了此事便将离开,族内大小事务仍需掌祭操持。”

“唉......你呀,全凭你做主罢。”掌祭无奈又宠溺道:“古墓坍塌了,倒让你卸了任,占尽了便宜,可怜我一把老骨头还要操劳,任重道远啊!”

见掌祭答应下来,百里弥音心生感激。她并非嫌弃故地,亦非散漫不担事之人,任性地把重任撂给掌祭,一来是想要他长久地活着,毕竟他在百里弥音心中,是师亦如父。二来,她对户绾有过承诺,岂可自私地将户绾禁锢在苍塞这个寸草不生的地方。户绾精通药理,遂喜好花草,而苍塞除了寒荼草,再无新绿。余生悠远,她想给户绾的人生,绝不仅仅是巍峨的雪山和犀利的寒风。

百里弥音一手抱着铜鸮,一手抱起一旁的蟠螭晶石,转身离开,就在脚步刚要踏出洞穴时,她猛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回过头,不解地看着掌祭,问:“掌祭既然知道所有秘密,为何在我回苍塞后只字不提,任我耗费神思寻找天蚕甲?”

“倘若不看看你如何处事,安能知道你可否肩挑大局,守护好金丹卷呢。你要是个莽徒,遇事只论打杀,有骁勇而无城府,那铜鸮必然还不到开启的时机。”掌祭意味深长道:“所幸守墓先祖没看错人,弥音,你有勇有谋却无欲无求,是个可以托付重担的人。”

百里弥音得到答案,也不多言,头也不回地走了。掌祭不知道,她之所以处事沉着冷静,全因身边有户绾这位得力军师,而也正是这位军师,让百里弥音不再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

翌日,一行七人纵马浩浩荡荡开往斧口。阳光普照,为首的卞桑兰一身红衣,在马背上摇曳生姿。百里弥音与户绾共乘一骑,紧随四大护法之后。

事情尚未了结,户绾却别有尘埃落定的感触,就好像此行不过是去天蚕庄做客罢,不谓何事。艳阳当空,凉风不燥,神清气爽,心情是难得的轻松舒畅。在苍塞这个不毛之地呆了几日,仿佛与世隔绝般,了无生趣,此刻户绾颇想见识一下兴盛的天蚕庄。

“阿音,你可曾去过天蚕庄?”户绾问。

“不曾,听闻天蚕庄坐落在沙石林中,因四周怪石林立,俨然天造迷宫,难辨方位,很是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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