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下贵婿(15)

“哥哥莫恼,这批肥羊有些来头,哥几个好不容易才诓到这里下了手,可不得谨慎些。等这雪过去,咱们把那贵货一分就能下山逍遥快活,岂不快哉?来来,先喝两口暖暖身体。”那人忙孝敬了一瓮酒过去。

前头这人劈手夺过酒,豪饮满口后才道:“算你识相。”

那人谄媚笑着奉承两句,又道:“九哥先往前头去,小弟撒泡尿就过来。”

两人说着就散了,一人往屋前去放风,另一人自寻地方解手,好巧不巧,就走到陆徜和明舒藏身处的旁边。

明舒只闻一阵窸窸窣窣解裤带的声音,包裹在头巾里的脸已经发烫,拉着陆徜就想往后退,不想陆徜回头拽住她,默默摇头,无声的目光隐约透出两分笑意,像在逗她。

她急了,那边已经传来哗哗水声,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尿骚味散开,隔着两三层巾毯都能闻到,她忍不住用手捏住鼻子,狠狠掐陆徜的手臂——还不走?猫在这里闻臭吗?

“嘶!冻掉老子命根子了!”那人尿完后哆哆嗦嗦提裤转身,打算离开。

明舒只觉得眼前一花,陆徜已经挣开她的手,在夜色里如同无声的虎豹般猫着腰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那人口鼻,另一手飞快钳住他的双手往后一扭。待明舒回神之际,那人已经被陆徜拖到了马棚后。

“别喊,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不知几时,陆徜右手已经翻出柄巴掌长的匕首,匕首的锋刃就抵在这人咽喉上。

这人瞪大眼,慌忙点头。陆徜将捂着他口鼻的手撤回,不想这人竟有点功夫,双手抱住陆徜执匕首的手腕往外推,张嘴就要叫。明舒见势顾不上多想,飞快摸了团雪狠狠塞进这人嘴里,那厢陆徜一脚踏在他小腹上,叫这人松了手,他毫不留情将匕首重重扎进这人上臂再用力抽出。

一捧血沫飞起,溅了几滴在明舒脸上。

明舒有些恍惚——眼前的陆徜很陌生,眼底眉梢的戾气狠辣让他判若两人。

“再耍花招,这刀子就不是扎在这里了。”陆徜低下头,声音冷且厉,“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匕首的刀尖,划到他心房之上。明舒毫不怀疑,倘若这人再的异动,陆徜的匕首会毫不留情地结束他的性命。

这人疼白了脸,被陆徜彻底震慑,连嘴里的雪都忘了吐,只不停点头。

————

一问一答之下,这人就差连祖宗八代都交代了。陆徜和明舒很快就打听清楚客栈里发生的事。

有一批从临安来的镖队,受临安大商号陶记所雇,乔装打扮成运送瓷器的商队前往汴京,而真正押运的货物,却是藏在瓷器胆腹内的玉石首饰。这批玉石乃是泊来物,有几件甚至还是要送入宫中的贡品,价值不菲,所以除了陶家自己押运的伙计外,还找了镖局护镖。

不料陶家一个伙计眼红这批玉石,便心生恶胆,勾结山贼做了内鬼,将行踪透露给河南道上的山贼,又伙同他们在这里设下陷阱,先夺了这过路的客栈,再装成客栈伙计埋伏。也是镖队不走运,半途遇上风雪,就被诓骗到此地,落入这伙贼人圈套。

镖师常年在外行走江湖,规矩森严,并不吃客栈准备的饭食,借了厨房自己起灶做饭,不想队里出了叛徒,这叛徒在饭食中下了蒙汗药,镖师连同陶家伙计在毫无防备之下,尽数被放倒。

都是江湖常见的下三滥手段,本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差就差在没有发现叛徒。

“老……老大吩咐我和九哥解决完在外值守的镖师后留在前院放哨……人,人是九哥杀的,我没动手,二位英雄饶命!”这人叫高富,是山贼里头一个小喽罗,怕死得紧。

“你们有多少人,镖局多少人?”陆徜又问他。

“我们一共十三人,镖局连同陶家伙计,一共是二十一人。”

“你们把他们关在哪里?把客栈的图画出来,标在图上。”陆徜边问边从衣襟内摸出随身带的纸笔扔在地上,又抬头看了眼明舒,刚要说话,明舒已心领神会。

她从腰间掏出火折子,拿掌护着点亮,学着陆徜模样冲高富恶狠狠威胁:“快画,慢一点儿姑奶奶我要了你的小命。”

“……”陆徜默。

高富颤微微蹲在地上,拿舌头浸润笔尖,三两下就画出粗陋的客栈布局图。

“要是让我们发现你撒谎,咯……”明舒熄灭火折子,横掌在颈前做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高富忙道。

陆徜又是一阵无语,很快把注意力放到布局图上。

明舒又问高富:“我问你,蒙汗药的解药在哪里?”

“解药?”高富想了想,道,“在……在老大身上。”

明舒皱眉。解药在山贼头目身上?这可不好办。

陆徜记好客栈布局,转而望向明舒,瞧她愁眉不展的神情,风帽下的唇微微翘起,一掌劈在高富后颈将人打晕。高富应声而倒,明舒差点跳起来:“你为什么打晕他?”

“因为我问完了。”陆徜要的信息都已经收集到了。

“可我没问完!解药还没着落,你难不成想单枪匹马救人……这是……什么?”明舒话没完,就见陆徜指尖挂着个香囊晃到自己眼前。

“解药。”陆徜答得简单。

明舒一把纂下香囊,一边打开一边惊奇:“你为什么有解药?”

陆徜弹她眉心:“江湖上的蒙汗药左不过就是曼陀罗制的睡胜散之类,被吹得玄乎而已,用甘草等药所制的香丸可解。”

从江宁到汴京路途遥远,他怕路上出差子,防身的东西也准备了许多,这解药就是其中之一。

“可这数量也不够吧?” 清凉香气传出,果然提神醒脑,明舒隔袋估了估数量,道。

“镖师身上必定常备解药,此番不过着了叛徒的道一时疏忽而已,救醒几个让他们自救便可。”陆徜已经考虑周全。

明舒怨道:“那你不早说?”

“事态紧急,哪有功夫和你废话?”陆徜边说边从她手里夺回香囊,从中捻出一颗香丸,趁她说话之际弹入她唇中。

明舒下颌顿收,只听陆徜沉声道:“我的大小姐,你不是说要帮忙?含住别吞,救人的活交给你。”

那声“大小姐”,被他唤得透骨酥。

第13章 黄雀

明舒猫着腰跟在陆徜身后,小心翼翼地绕到后屋沿着外墙靠近关人的房间。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担心害怕多点,还是兴奋刺激多点,只听到心脏怦怦作响,浑身血液像要燃烧般,外界的严寒再无法冷到她,然而陆徜的背影像道遮风挡雨的墙,莫名让她抛开担心害怕,同时愈发亢奋。

按着山贼画的图,两人猫腰蹲到那间房的窗根下,陆徜一回头就看明舒晶亮的眸子,跟点着两簇小火苗般,那个闯凶宅的小人冷不丁又闪过脑海,那时的她也有同样的眼神。

真是不怕死的女人,也不知怎么生的肥胆儿,别家女儿见了都要腿软的事,她倒好,非往上凑。

他一掌按上她的后脑,让她凑近自己,小声叮嘱需要注意的事。

明舒听得很仔细,淡淡的甘草香从她唇间透出,随着她呼吸的气息钻进陆徜的风帽。

他略微恍神。

明舒听完陆徜交代的话,重重点头。

————

陆徜很快消失,剩明舒独自猫在墙根下的草丛里。

雪天暗沉,时辰难辨,掐指算来约是酉时过半,四周除却风雪声,别无它声。明舒缩起脖子,后知后觉这天比方才更冷了。

按陆徜的计划,他会设计引开客栈里的山贼,等山贼都离开,他再给她发信号,届里她再趁乱潜入客栈救人。

在此之前,她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手心里攥的汗越来越湿,外头依然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嘴里的药丸化入津液吞入腹中,余味都已消散,陆徜还没给暗号,也不知动手没有。

都这么久了,他该不会失手被擒了吧?亦或是遇到了危险?

明舒越想越怕——引开山贼是多危险的事?她不该放他一人独自冒险。

他那人平日看着老成持重,是她与曾氏的定海神针,这些日子她也习惯被他照顾,以至忘记,其实陆徜也只是个将及弱冠的少年书生,和她没差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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