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你入骨(92)

但是她来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多了根软肋,也多了份期待。

“快回去营地吧,要不然耽误你们去执行任务。”说着,薄幸月就从他腿间起身,垂下眼睫,隐藏好内心的思绪。

薄幸月不是不顾全大局的人,只身报名中国医疗队也不是被一时的思念冲昏了头脑。

他们都得在各自的领域勇敢无畏、闪闪发光才行。

季云淮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牵过她垂在一侧的手,交付在她掌心。

薄幸月忽而攥紧了手中的物件,那是一枚跟自己之前送给他款式很像的平安符,不过图案和穗摆不同。

眼前一暗,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不含任何情|欲的吻落在了眼皮。

“我的薄医生,不止是我要平安,你也一样。”

他嗓音发哑,郑重得像在说什么誓言。

心口像泛滥着滚烫的岩浆,薄幸月眸色清澈,点头说:“我有时间就过去找你。”

“好。”他戴上蓝色贝雷帽,拉开房间的门,继续奔赴向维和营区。

尽管酒店位于A国首都最繁华最安稳的地区,有政府军二十四小时驻守着,但这儿的住宿条件甚至还不如北疆。

让人不由得感慨,能生活在一个和平安宁的环境,身处什么样的国家很重要。

薄幸月简单洗漱完,便站在窗边,迎着含着热浪的风,低头去望楼下的景象。

有从别的地区过来的难民,将街道拥挤成乱哄哄的一片。

A国的适龄男人全被拉到战场上打仗去了,是死是活下落不明,留下来的难民多半为妇女和孩子。

他们消瘦又邋遢,头发蓬乱,眼睛浑浊,像疯了一样去翻找垃圾桶,将能吃的能用的全抱在怀里,甚至出现争抢的状况。

警卫员挥起电棒,大声驱逐他们离开。

……

而在街道的另一侧,老奶奶裹着头巾,叫买新鲜的小雏菊,花瓣迎着阳光,肆意舒展。

那是代表和平的花朵,可在这花朵的背后,却是成堆的尸骨和无尽的硝烟。

不管政府军最后能不能取得保卫国家的胜利与和平,但因为战争带来的伤害,会成为一道疤痕,永远留在心头。

一刻都不曾消弥。

翌日,中国医疗队正式驻扎疫区,安排义诊活动。

由于队里的有些医生没有治疗疟疾的相关经验,所以苏医生专程组织开会,对他们进行了详细地培训与讲解。

那之后,薄幸月始终奔波忙碌在一线。

一线采用轮班制,没有跟疟疾患者近距离接触的时间里,她就负责整理药品这些轻松活儿。

直到某一天中午,薄幸月在医院值班室,收治了一位感染了疟疾,且已然昏迷的中年男性。

由于患者始终高烧不退,意识不清,她初步判定是重症型的感染,立刻向苏医生上报。

苏医生马不停蹄地组织相关医生展开会诊,表情严肃道:“确实是脑型疟疾,情况不容乐观,这两天辛苦各位。”

薄幸月是第一名接待这位患者的医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的主治医生。

连轴转了两天后,病患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

她明面上没说什么,可内心复杂的情绪拧成一团乱麻,到底是庆幸的。

庆幸又挽救下一条性命。

等到病患的情况基本得到治疗并稳定下来后,苏医生专程把她叫过来。

她笑着说:“小薄,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也不能总是让你在一线这么累着,关于疟疾知识的讲座我想交给你来完成。”

薄幸月没什么异议,服从道:“好,没问题。”

从一线退下来,她也一直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顺带整理着讲座要用的资料。

讲座讲完后,不少华人还专程感谢他们,薄幸月耸耸肩,应对得自如:“我们是医生,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其实,穿上白大褂,他们也是生死场上的战士,不比真刀实枪的战场轻松。

男人听完她这番话后,热泪盈眶地说:“祖国不会忘记,谢谢你们,真的谢谢。”

一切看起来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当晚,薄幸月翻看完手头的资料,躺在酒店的床上,想了想,还是给季云淮打了个电话。

本来不报多大希望的,他在这儿的任务忙,有时候信号差,一时间联系不上也是常态。

过了十几秒,电话那头居然接了,低磁的嗓音透过钻入耳廓:“找我?”

不同于他平时说话时的冷冽,而是笃定的、温情的。

薄幸月捏了捏耳根,直白道:“我明天有空,能来你们营地找你吗?”

好不容易来到A国,两人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但无论工作有多忙,心底一直是会留出点儿角落要记挂彼此的。

“可以,我来接你就行。”季云淮顺着话题问,“你们忙完了?”

薄幸月扬唇说:“我现在就负责一些科普讲座,任务比之前轻松点儿。”

季云淮轻声笑了:“我们薄医生辛苦了。”

薄幸月将被子扯过,蒙在脸颊上,心情早就飞扬起来,“明天见。”

他不轻不重地嗯了声,淡声说:“晚安,月亮。”

约定好时间后,薄幸月就让医疗队的专车接送司机送自己去中国维和军营那边。

车停后,她稍稍打量了几眼,蓝色大门的门口有牌子写着中国维和军营的字样,威严又庄重。

抬头去望,鲜红的旗帜迎风招展,阳光是一如既往的明媚。

维和的军人们穿着统一的作战迷彩服,昂首挺胸,站姿笔挺,可以说是相当吸睛了。

季云淮从另外一个方向走出来,脸部轮廓硬朗,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笼在她脸上:“看什么呢?”

“看你们这儿还有没有比你更帅的小哥哥啊。”薄幸月故意挑衅,那点儿骨子里的妖娆又情不自禁地露出来。

季云淮军靴蹬地,利落飒爽,离她不过几步的距离。

他俯身过来,放低了嗓音,警告说:“薄幸月,你敢。”

薄幸月霎时间笑倒在他怀里。

果然还是之前那个病态又独占欲爆棚的少年。

她稍稍逗一逗,他所谓的清冷隐忍便会逐渐崩塌。

风拂林梢,树叶被吹得呼呼作响,斑驳的光影笼罩着亲密无间的两人。

“你头发比上次长了很多。”她踮脚,用手指去揉了揉他的发丝。

不像是之前短寸那般扎手,可能是忙于任务,没怎么理发,发丝浅浅地覆在眉骨上方,揉起来手感还挺好。

季云淮眸光不移,任由她这么揉着,心脏蓦然软下。

岗哨都快震惊到下巴掉了,他们平时哪儿看见过有谁敢这么对季队?!

又得知季云淮还没结婚,所以一定是女朋友无误了。

随后,季云淮冲岗哨打了声招呼,介绍说:“我家属。”

很快,这个消息在岗哨轮班后,传遍了营里。

此刻,当事人还毫不知情。

“我们中午去你们食堂吃饭吗?”

“食堂里没什么特别的,薄大小姐得忍一忍,这边就这条件。”

季云淮知道她吃穿用度娇纵,没想过她会来这儿遭苦日子,这才提前打了预防针。

一抵达维和军营的食堂,薄幸月就震撼到了。

江城军区和北疆军区她都去过,完全没有A国这边的维和战士晒得那么黝黑。

A国的日光强烈,加之维和任务不同于国内,日复一日的暴晒后,想不黑都难。

也就季云淮属于怎么都晒不黑的体质,简直令人羡慕嫉妒恨。

随意选了个位置坐下来后,小战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嫂子好。”

这一喊不要紧,整个食堂的军人都注视过来,让她无声地接受了一道注目礼。

薄幸月没绷住,笑得肩膀直颤。

战士们的生活在这边都挺枯燥的,来了个新鲜人儿,自然不肯让她那么轻易地被季云淮牢牢护在身后。

“嫂子,听说您刚刚揉季队的头了?”

“真的吗?嫂子,你是中国医疗队里的医生吗?”

“……”

热闹得都快掀起营区的房顶了。

季云淮轻咳几声,冰凉的目光扫过去:“怎么,你们查户口啊——”

一行爱凑热闹的只好乖乖闭嘴,唯有祝福。

吃完饭,她直勾勾地问:“我能去你们营区转转吗?”

季云淮把人领到宿舍,像给领导服务视察工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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