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程世子斥道。
随从乙顿时委屈巴巴看着他。
程世子干咳一声, “你们不懂, 贺绯……姓贺的,还是有两把刷子。”
他不愿多说,抬脚大步离去。
贺家。
小院的门被敲响了,贺轻兮去开门,门外站着几个妇人。
徐婶子朝院里瞧瞧, 发现还算整洁, 心里松了口气,问道: “轻兮丫头, 你们没事吧。”
贺轻兮转念一想, 就知道对方为什么来了,不由笑道:“婶子放心,我们没事。”
“胡说, 我们在隔壁都听到了。”小牛站在亲娘的身后嚷嚷。
近晌午那阵, 贺家外面来了一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儿,在贺家外面又吵又闹。
周围的人都听到动静了, 不过有所顾忌,再加上贺家没有呼救,周围人家也就没有出面。
等着这会儿,才有家里妇人过来打听一下。
贺绯刚好从厨房里端着一盆绿豆汤出来,见状, 嘴角一咧:“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我妹妹刚做好的绿豆汤,婶子们都过来尝尝。”
“小牛你人小,肯定喝不了多少,我用小碗给你盛小半碗就够了。”
小孩儿惊得眼睛都睁圆了,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冲过去,直愣愣撞到贺绯大腿上,抱住不放:“你不可以这样,你不能这么做。”
“我喝得下,不信你问我娘,我一个人能喝一大碗。”
徐婶子额角青筋直蹦:这个倒、霉、孩、子!
人群中不知谁先笑出声,气氛缓和许多。
贺轻兮帮着给众人盛汤,徐婶子不太好意思:“你看这,本来是过来看看你们好不好的,这这咋还吃上了。”
贺绯把小牛抱在怀里,一边笑道:“徐婶子这话太见外了,都是邻里邻居,一碗绿豆汤算什么,又不是多值钱的东西。”
他低头问怀里的小孩儿:“是不是啊小牛。”
小牛捧着个大碗,埋头吭哧吭哧喝汤,听到问话也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徐婶子嘴角抽抽。她不禁扪心自问,平时是不是短了小儿子吃喝了,咋这么馋呢。
旁边的婶子抿嘴笑:“徐嫂子,你们家小牛跟贺小弟是真投缘啊。瞧那亲昵劲儿,不知道还以为是亲兄弟呢。”
徐婶子摆手:“这话可不能乱说。”
但心里却是记下了,晚上,徐婶子抱着小儿子,问他:“你怎么那么喜欢贺小弟啊。”
这小子就是个调皮蛋,一般人管不住。
徐家其他人也听到了,不禁好奇:“哟,那贺小兄弟是什么能人啊,把咱们小弟的心勾了去。”
小牛抬手捂着小脸,埋进了亲娘怀里,小声道:“他厉害,我我跟他混。”
这下别说起哄的徐家兄弟,连徐父也看了过来。
贺家的情况,妻子跟他说过,反正话里话外是对贺家小子赞不绝口。如今连小儿子也向着人家了。
奇了奇了。
一家人凑在一起讨论,忽然徐大哥“啊”了一声。
“老大,你干嘛!”徐老二拍着胸口不满嘟囔,吓到他了。
徐老大挠了挠头,“对不住对不住。我就是刚想到点事情。”
“什么事啊,值得你这么惦记。”
徐老大喝了一口水,尽量平静道:“之前衙里有桩案子,还牵扯到了齐中伯府。当时闹得挺大的。”
徐家众人的脸色渐渐变了,那桩案子,老大回来跟他们说过。
徐二紧皱着眉:“你不会想说,隔壁贺家就是牵扯到齐中伯府的那个贺家吧。”
徐大沉默了。
之前没往那方面想,如今稍微一思量,才惊觉各种细节都对上了。
徐婶子不安地看了丈夫一眼,徐父沉着脸思索,最后拍板:“老大,你等会儿给贺家送份点心过去。就说谢谢他们下午的绿豆汤。你看看那贺家小子是不是你见过的跟卓家有牵扯的贺家人。”
也是徐大平时忙,每天早出晚归,完美跟隔壁邻居错过。
晚上,贺绯在院子里练功,“咚咚”的敲门声在清幽的小院格外明显。
他停下动作,扬声道:“谁啊。”
“我是隔壁小牛的大哥。”
贺绯扬了扬眉:小牛的大哥?
他朝探出脑袋的贺轻兮摆了摆手,打开了院门。
并不算明亮的烛光下,徐大直面年轻人熟悉的眉眼。
只是与那日相见,橙色的烛光柔和了年轻人的面庞,看上去好相处许多。
贺绯察觉到徐大的怔愣,他侧过身:“徐大哥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不必了。”徐大太过惊讶,连手里的点心都忘了送出去。
贺绯听到隔壁院门重重关上的声音,若有所思。
徐家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他:“怎么样,是不是?”
徐大疯狂点头:“他化成灰,我都认识。”
他的亲娘嘞,这个煞神怎么搬到他们隔壁了。
“娘,你们以后离他们一家远点。一定要划清界限。”
徐婶子不乐意:“贺小弟他们一家够厚道了,知道配不上卓家公子,主动提出退婚,免得耽搁了卓府公子,结果卓家解除婚约后又这么欺负人。”
其他人没吭声,显然是默认。
徐大急得直拍大腿:“我得个亲娘啊,就是因为此啊,贺家再厚道又怎么样,他们无权无势,能干得过伯府吗。”
“我也不怕跟你们说,当日贺家人证物证都有了,可结果呢,最后在府尹大人暗示下,贺家还不是改了口。”
“卓家光天化日之下派家丁当街打杀人,什么事都没有。府尹还帮着毁尸灭迹。你说他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
屋内鸦雀无声,相比之前的沉默,现在更添了几分压抑。
许久,夜里的凉风吹得人骨头缝都冷了,徐家众人才如梦初醒。
“好了,明天还要做事,都去睡吧。”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一道小小的身影飞快钻了出去。
因为徐大的打岔,贺绯后面没练多久就打水洗漱,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院墙上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凑近了些,惊了:“小牛?”
小孩儿低声喊:“别作声,我跳了,你接住我。”
贺绯:???
院墙上的小身影纵身一跃。
贺绯:卧了个大槽!
他赶紧上前把人接住,“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但凡我一个没接住,你就等着床上躺一年半载吧。”
小孩儿眨了眨眼,然后扑腾起来搂住他脖子,埋在他肩膀上。
贺绯板着脸:“你又搞什么!”
“绯哥。”小孩儿声音闷闷的。
贺绯意识到不对:“怎么了?”
“大哥说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不让我们跟你接触。”
五六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吧,又好像能听进去一些事了。
贺绯垂下眼,搂着小孩儿,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关系,绯哥明白。”
“我大哥在衙门里当差。”
贺绯:“嗯。”
“绯哥,其实我有一点儿喜欢你的。”
贺绯哼笑一声:“只有一点儿啊?”
“……再,再多一点儿吧”说着说着就哭了。
声音细细的,低低的,跟只小奶猫似的。
贺绯抬头看着头顶高悬的明月,长长吐出口气。
难怪有人说,小孩子是魔鬼,也是天使。
最后,贺绯□□把小牛送回了徐家院子。
徐家人听到动静出来,就看到院墙下站着眼睛红红的小屁孩儿。
徐大和徐父对视一眼,最后谁也没有多问,徐婶子默默抱着小儿子洗漱睡觉。
邻居们的微妙变化,除了贺绯和贺轻兮有所感觉,孟氏和贺父都不知道。
两天后,程世子的随从甲来了,一进院子就阴阳怪气:“贺师傅,你说你要教世子练武,怎么还不登门啊。世子可是等了你整整两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来三催四请,磕头跪拜呢。”
贺绯也不恼,只道:“我们贺家跟齐中伯府交恶,我家里就我一个人能打,我要是前脚一走,后脚家里就出事怎么办?”
随从甲:嗯???
这是个什么时候的事?!
不行,他居然跟不上时事了。
随从甲又怼了几句,匆匆走了,下午时候再来,他身后跟了十个护卫。
随从甲对贺绯抬了抬下巴:“这是世子爷吩咐过来保护你家里人的,这下可以放心跟小的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