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乎丈夫身体,孟氏的不安散了点儿。
“对了娘,家里还有多少钱。”
孟氏眼神闪了闪:“没多少了。”
“没多少是多少。”
一盏茶后,贺绯在孟氏的屋里清点银钱,“家里所有银子都在这儿吗?”
孟氏一下子委屈起来,“都在这里了,娘会骗你不成。”
贺绯鼻子翕动,有一丢丢气弱:“娘,我错了。”他干脆利落示弱。
孟氏哼了一声,委屈却散了。
贺绯来回点了三遍,“咱家一共有六颗金瓜子,每颗在半两左右。还有五片金叶子,估摸着共有六两左右,时下一两金子值十两白银。这两样就值六十两。”
虽说如此,真用到实际中,六两金子的价值肯定高于六十两白银的作用。
玉镯,珠钗,他也看不出多少价值,但是保养得极好,应该是主人的心爱之物,贺绯不打算动。
碎银比较少,只有十多两,作平时家用。但是银票却有三百两。
这些都是贺父硬逼着孟氏藏起来的,还说这是贺飞以后的退路,孟氏这才忍住没告诉儿子,不然早让贺飞祸祸光了。
贺家名下的田地让贺飞卖了些,现在还有十一亩,六亩良田,五亩中等田。估摸着能值一百五六十两银子。
刨除孟氏的首饰,贺家的田地,能动用的银钱近四百两。
有银钱傍身,贺绯的心踏实了。
“娘,妹妹的定亲信物呢。”
孟氏:“你问这个做什么?”
“咱家就我最厉害,东西放我这儿多保险。”
孟氏让他逗笑了,转身去给他拿。
她摩挲着玉佩,有些唏嘘:“当初卓家可比不上我们家,卓老太爷缠着你祖父明示暗示两家结儿女亲家,奈何你是个男孩儿,你祖父就回绝了。后来我又怀孕了,他们重提此事,你祖父才应了。紧跟着卓家花重金找能工巧匠打造了这块玉佩。”
贺绯表情有点微妙,这跟他看的小说内容不一样啊。
没说卓老太爷主动,只说两家老人同在朝里为官,理念相近,平时来往频繁,一次酒醉后说起了此事。
这也为女主后来在卓家受虐做铺垫。
【不过是老太爷酒后玩笑,也就某些人脸皮厚,拿玩笑话当真。】
【名不正言不顺,算哪门子未婚妻,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没脸没皮的。】
贺绯揉了揉眉心。
“绯儿可是头痛。”孟氏凑近他,一脸关切。
贺绯笑笑:“我没事。”
但他还是有点存疑,就此事私下又问了贺父。
贺父开始还不愿说,直到被贺绯拿虐文里的内容激了两句,贺父才气道:“胡说。你祖父当年何等风光,要不是卓家痴缠,你祖父怎会应下亲事。”
“喔喔。”贺绯笑道:“我这不是心里有个底儿吗。”
贺父哼了一声:“真不知道你脑子里一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贺绯嗯嗯啊啊应着,左耳进右耳出。把贺父那个气啊,直接撵人出去。
臭小子,每次来找他都没好事。
贺家的动静瞒不过村里人,大家忍了一段时间,终于忍不住了,趁贺绯出门时问他:“小绯,你们这是干嘛呢。”
贺绯笑盈盈道:“我们一家打算上京。”
村人大惊:“这离京城可远着咧。”
“再说,你们去了京城又在哪里落脚啊。”
贺绯还是笑模样,不见愁滋味:“轻兮的未婚夫是齐中伯府的公子,他们应该会帮衬我们。”
“更重要的是,我爹的病拖着也不是办法,我想去京城看看,听说那里名医多。”
村人恍惚着走了。
没多久,潘簌一瘸一拐地拦住了他的去路,铁青着一张脸不吭声。
贺绯乐了:“你小子这样子是做什么,看着想把我给吃了。”
潘簌面颊抽动了一下,仿佛在隐忍着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话。
贺绯扬了扬眉,心道这小子不会现在就喜欢轻兮了吧,这是早恋啊,不可取的。
他没空跟潘簌周旋,既然对方拦住他的去路,贺绯掉转方向往回走。
他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贺绯回头,不意外地看到潘簌跟了上来。
贺绯啼笑皆非:“你到底想干嘛。”
潘簌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吭哧道:“你们要带一个病人进京不方便,我,我可以帮忙。”
贺绯:“嗯?”
贺绯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没控制住音量:“你说什么?”
半大少年瑟缩了一下,随后又挺直背脊,梗着脖子道:“请您带上我,把我当小厮使唤都行,拜托您了。”他朝贺绯深深一揖。
贺绯:………
第11章 青衣大夫
贺绯觉得潘簌在开玩笑,对方家里就一位寡母,如何能放心。
他以此为借口婉拒了,春风微冷,激得人皮肤一凉,但贺绯的婉拒之语比这春风更凉。潘簌浑身僵硬,但还不死心地抱最后一点希望,仔细望着他,却发现贺绯目光坚决,慢慢垂下了头。
“我知道了。”
贺绯看着对方失落的背影,哼笑了一声。
到底年纪小,心里想什么都摆在脸上了。
贺绯摇了摇头,往家走去。
他的行动力素来是极好的,次日,一家人就带着行装,坐上牛车离开了。
清晨的橙色日光穿过薄雾,飘渺的样子像极了新娘子的头纱,浪漫又温馨。
贺绯坐在车上悠哉悠哉地欣赏美景,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喊声。
“等一下,等等……”
贺轻兮拽着贺绯的衣摆,惊疑不定:“哥哥,好像是潘簌的声音。”
贺绯嘴角微抽:“不用好像,就是他。”
贺轻兮:“啊?”
贺绯朝村口方向抬了抬下巴:“喏。”
他们说话的功夫,潘簌已经跑近了,少年人的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头发散乱,鞋子也跑丢了一只。
贺绯从牛车上跳下来,明知故问:“有狗在后面追你啊。”
潘簌一噎,“不,不是。”
他绕过贺绯,巴巴地凑到贺轻兮身边,把怀里的小布包递了过去,他笑起来,瞳孔清浅剔透,温柔又乖顺:“你们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多有不便之处,这是我……和我娘的一点心意,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就是一些吃的,希望你收下。”
贺绯在旁边抱臂旁观,心里的小人毫无同情心地啧啧看戏。
潘簌嘴角的笑都快僵了,可真是强颜欢笑的最佳体现了。
贺轻兮看着递过来的小布包,脸色微微红了,她接过东西,小声道谢。
贺绯上前拍了一下潘簌的肩:“行了,你回吧。”
他轻松上车,头也不回道:“对了,记得别荒废学业,回来我要检查。”
“我会的。”潘簌闷闷道。
牛车重新行驶,潘簌看着它溜溜达达走远,在对方快消失在视野中时,潘簌猛地追了上去,“轻兮,轻兮……”
贺轻兮抱着小布包,心里正难受,又听到了小伙伴的声音,立刻回头,看到潘簌的身影,立刻抬手挥舞:“潘簌,潘簌。”
“轻兮,你要保重自己,别饿着,别累着。”
“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贺轻兮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两个人隔空喊话,深情对望,如同被王母拆散的牛郎仙女。
贺王母:………
贺绯把妹妹的脑袋掰过来,又瞪了潘簌一眼,然后对赶车的汉子道:“大哥,麻烦赶快点。”
汉子哈哈笑:“小年轻腻歪多正常啊。”
孟氏不太高兴,语气生硬:“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就是同村,认识而已。”
赶车的汉子脸色有点尴尬,贺绯朝他摇了摇头,汉子回过头去,再不多言安心赶车了。
贺父看着妻儿,若有所思。
贺绯不习惯这么安静的氛围,对贺轻兮道:“妹妹,你看看潘簌给了什么。”
贺轻兮一愣,随后打开了怀里的小布包。
孟氏冷嗤:“就几个破馒头和鸡蛋,也值得那么宝贝。”
贺绯拿了一个馒头过来,是上好的白面馒头,还裹着热气,丝丝缕缕的小麦醇香往鼻子里钻。
贺绯掰了一块吃着,淡淡的甜味在口中散开。
“好吃。”
他又掰了一块给贺父尝,笑道:“怎么样,是不是不错。”
贺父常年卧病在床,身形清瘦,脸色也有些灰白,如今好生打理过,又沐浴在阳光下,感受着食物的清香,整个人都很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