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瑾玄微怔,不由也多瞄了郝三江一眼:这小子是怎么错怪自己的?
林森也听出郝三江说错了话,忙咳嗽了声,忙说道:“蔡大人,您可真是面冷心热,高风大义不言说啊,我先替郝家上下多谢啦!”
蔡瑾玄皱皱眉,不想再跟他们耽误下去。
可见郝三江满脸感激,他心头一动,便道:“不必,我什么都没有做。不过若有什么需要之处,你们可以去找我。”
他本来是别有用心才这么说的,谁知三江自然当了真,他的眼眶有些发红,道:“吏部那里有蔡大哥帮着,还有小蔡也看着平平,如今蔡大人你又这样,实在叫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大恩不言谢!”
蔡瑾玄老谋深算的,很少遇到三江这样实心且直白的人物,一想到他居然还是阮夫人的儿子,……可看这光景,显然是更随郝四方多些。
他不想再跟三江说下去,便只一摇头,往前去了。
郝三江擦擦眼,回头道:“蔡大人,等事儿过了,我一定让父亲设宴请你。”
蔡瑾玄忍着没有回头,只在心里想:“请我……我才不来呢。这辈子也不会再来了吧。”
三江依依不舍地目送蔡侍郎离开,倒是林森喃喃道:“这蔡大人怎么有点古怪的样子。”
“哪里古怪,分明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林森挠挠头:“算了,咱们进去吧?”
两人来至上房,入内拜见,正秀秀跟窦玉还在陪着夫人,三江行了礼,不等母亲开口,便道:“娘,我听说了平平的事情,本想去吏部,正赶上小林子过来报信,我便跟他回来了。”
阮夫人正要问林森无奇的情形如何,又想到秀秀跟窦玉在,有些不太好开口。
还好秀秀有点眼色,忙拉拉窦玉道:“舅妈,我去厨下看看,做点儿您爱吃的东西。”
阮夫人道:“不用总为我操心。”
秀秀笑道:“为舅妈的一点孝心怎么能说是操心呢。”
林森因为有正经事在身,且在夫人跟前,也不敢放肆,只忙向着秀秀行了个礼:“秀秀表姐慢走。”
秀秀见他这么殷勤有礼,不由也笑吟吟地多看了他一眼,才领着窦玉出门去了。
屋内没了别人,林森才把无奇教给他的那些话都说了一遍,末了道:“小奇怕您不知什么事儿,白白地担心,所以才叫我过来跟您说声的,等事情了了她自然就回来亲自跟您说了。”
林森说完后,心里很佩服自己的机智沉稳,口齿清晰,演技出众。
三江便也说道:“娘,这蔡家的人着实没什么可说的,流风跟石头自然不必提了,单说这蔡侍郎,平日里看着黑面神似的,叫人连跟他说句话都不敢,没想到竟也是个热心肠,还巴巴地跑到咱们家里来……蔡家果然是能交往的人家……”
阮夫人神情淡淡地,看了看三江,忽然道:“你去厨房看看秀秀在那没有,晚上我想喝口鲜鸡汤。”
“啊?”三江道:“好的,我这就去,娘还想吃什么?”
阮夫人摇了摇头。
三江只听阮夫人的吩咐便立刻就要去做,更加没想过是不是让一个丫鬟去说就行了。
只是郝三江一去,里头更显得有些空旷了。林森毕竟不是个笨的无可救药的人,他隐约觉着夫人是故意的让三江离去的,这让他有一点稍稍的不安。
林森正盘算着要不要及早告退,却听阮夫人道:“小林,我知道你跟蔡二公子同平平向来很好,我也看得出来,你们两个都是没坏心的孩子,都是一心一意为了平平好。”
林森心头一热:“太太……”
阮夫人道:“不过,知子莫若母,平平怎么样,我这个当娘的最清楚了。先前五城兵马司跟大理寺的人一同出京,是不是也跟她有关?”
林森正在高兴,猛地听了这句,脸色顿时变了。
阮夫人道:“还有瑞王殿下失踪一事,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详细的经过,我想你不要隐瞒的尽数告诉我。平平向来是个聪明孩子,但她有时候却也笨的很,以为叫你回来三言两语就能稳住我什么也不问?可知她是我生的,母女连心。”
林森心惊肉跳,可听到最后,却又低下头去:“太太……平平、呃小奇她……”
阮夫人温声道:“我并不怪她瞒我,知道她是怕我担心。只是,事关瑞王殿下,这件事情绝不是等闲小事,倘若处理的不好,我只怕再也见不到她了,小林,你愿意我被蒙在鼓里,直到一切都无法挽回吗?”
“不,当然不会!”林森急忙叫道。
“那就别瞒我,我想知道所有。”阮夫人望着林森,目光也很柔和,但却叫人无法抗拒:“你告诉我,我才能知道郝家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撑不住的妇人,绝不会在你跟前哭哭啼啼。”
林森给她软中带硬的这几句话说的哑口无言且退无可退,这才知道为什么夫人方才打发了三江。
他思来想去,最终垂头道:“不、不是我不说,也不是小奇诚心骗您,实在是这件事、太……”
至今让林森回想起来,他还恍若一梦呢。
当下就把自己所见所知,尽数跟阮夫人说了,并把最近的案子的大概也都说了出来,他本来想耍个小聪明,不把郝四方也给牵连的事说出来,不过也知道阮夫人心思细密之极,何况外头也略有谣言乱舞,难保夫人已经听闻。林森又想不出什么别的借口,把心一横,只好如数坦白。
阮夫人久等四方不归,心里已有种不祥的预感,命人出去打听,果然也听说一二流言,如今听林森亲口说出来,她一点也不觉着惊讶。
何况最让她震惊的并不是郝四方如何,而是……瑞王赵景藩的所作所为。
虽然林森说的很明白,但阮夫人却几乎觉着林森在当着自己的面儿说谎。
怎么可能,堂堂的瑞王殿下,竟为了郝四方、不,是无奇而宁肯自戕。
她头一次有点迷惘不知所措了。
起初知道无奇跟瑞王有所交际的时候,阮夫人最担心的就是无奇的可爱的小脑袋会随时不保。
就算无奇说什么瑞王“好相处”,她都恨不得狠狠地打醒那孩子。
可偏偏今日,发生的事情比她能想到的所有都光怪陆离,一时之间阮夫人恨不得亲自去询问无奇,到底她跟瑞王是怎么了,为什么瑞王会为了她……
竟有点不敢往下细想。
就阮夫人自己而言,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皇室之人的。
在震惊之余她忍不住想,是不是瑞王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者是有别的所图,而绝非只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因为她不相信宫内长出来的人会有什么真心跟真情。
指甲轻轻地刺着掌心,阮夫人无法消化自己刚刚听见了,她一向清明自在的心也跟着乱了。
而林森见她神情变幻,却良久都没有开口,还以为她是为了郝四方,便道:“伯母你可千万别担心啊,伯父一定会好好回来的,至于小奇,也绝对不会有事。”
阮夫人回过神来。
她定定地看着林森:“你说,东宫太子殿下已经去了吏部吗?”
林森道:“是啊,我来之前,还传了蔡大哥去问话呢。”
阮夫人缓缓地吁了口气:“蔡流风……这件事只怕……”
林森忙问:“什么?”
阮夫人想说的是,这件事只怕连蔡流风也兜不住。
无奇的身份曝露,夫人在之前想过很多次,真的这一天来临,她也没觉着如何。
最让她承受不住的是,与之同时的竟还有瑞王殿下的生死不明。
这有点像是天给捅破了一个窟窿。
太子赵徵跟瑞王的关系紧密非常,人人都知道瑞王是太子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何况又是凤子龙孙。
若是太子知道瑞王的下落不明跟无奇有关,倘若瑞王能够好端端地尽快平安归来还罢了。
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不要提无奇,就算是整个郝府……
她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蔡瑾玄竟会亲自登门了。
不过阮夫人却也知道,这件事就算是蔡瑾玄肯帮忙,也未必能成。
又何必叫他空自为难呢。
吏部。
太子其实并不知道当时断龙崖上具体发生了什么。
毕竟当时在场的都是王府的内卫,这些人不至于就把事发的经过到处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