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191)

阮夫人听了才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心细,也好,你记得明儿早上把箱子搬出来给我过目。”

“是。”

丫鬟才答应了声,外头郝四方的声音笑道:“夫人说的什么箱子?”说话间已经负手走了进来。

莺莺忙退开行礼。阮夫人笑看他一眼:“没什么。莺儿,给老爷端茶。”

丫鬟出去端了茶进来,放在桌上便又退下,郝四方道:“门上说平平回来了?为以为她必在你这里,怎么已经回房去了?好不容易回来也不跟当娘的多腻歪会儿?”

阮夫人道:“急什么,横竖以后有的时候。”

郝四方并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便笑道:“她不在京城的这几天,你每天都闷闷不乐的,恨不得把她一把揪回来,这会子回来了,怎么反倒不当回事了?”

阮夫人看看门口,便道:“你跟我进来。”

郝四方正端起茶要喝,闻言赶紧放下,忙随着夫人来到里间:“什么事?”

阮夫人道:“平平这次回来,以后……就不许她去清吏司了。”

“啊,”郝四方本能地先答应了声,然后才反应过来:“啊?你说什么?”

阮夫人道:“你听见了,我说,以后就让平平在家里,跟着我。”

“呃、可……”郝四方愣住了,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好:“怎么忽然……是你的主意?”

阮夫人皱眉,淡淡地瞟着他道:“不错,是我的主意。怎么,你不答应?”

“不不不,”郝四方赶紧先否认,又小心陪着笑:“夫人,我只是不懂,平平不是在清吏司做的好好的,人人都说她大有前途的呢……”

“再有前途我也不稀罕。”阮夫人不等郝四方说完,便轻而坚决地打断了。

然后她不理郝四方,转身回到床边坐了。

郝四方咬住舌头,不敢再说。

他呆呆看着阮夫人,过了会儿才凑过去,轻声道:“夫人,你先别生气,我没有说不肯啊,我就是觉着、太过突然呢,总不会是……平平这次出去,惹了祸吧?”

在这方面,郝四方倒是跟阮夫人神奇地达成了一致,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原因。

阮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终于把无奇说自己的那句搬了过来:“你能不能别总是不往好处去想,再说,你在外头不是消息很灵通的吗?要是她闯了祸或者办砸了什么,外头岂不是早就该传遍了?”

“那倒是!”郝四方喜笑颜开,道:“外头可都是称赞平平的呢,竟然连荫廷侯都能扳倒……”

他得意洋洋地才要说下去,忽然感觉到夫人不善的眼神,便急忙停下,又俯身低头地陪笑道:“呃,我是说没事当然最好了。”

阮夫人道:“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总是我不想平平再在外头受苦了。这次回来,她虽仍是说一切顺利,但我如何看不出来?她比先前更瘦了,脸色也不太好,你只听见那些人称赞的话,只觉着将来光宗耀祖,哪里想到孩子在外头吃的苦?她要真的跟三江一样也行,可你知道的,她不一样!”

郝四方给这一番话说的没了笑容,头也越发低下了:“夫人说的是。”

阮夫人道:“她留在家里也好,省的我整天魂不守舍的像是跟着她在头飘着,再说,清吏司如今扳倒了荫廷侯,更加是众人瞩目的地方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过出风头也不是好事。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回来我身边。”

郝四方点点头:“既如此……也好。”

“你像是在敷衍,”阮夫人望着他问,“你心里是不是不情愿呢?”

郝四方才忙又笑道:“我哪里敢,有道是‘妻贤夫祸少’,贤妻所说的自然是金口玉言,我若不听,连老天只怕都要怪我呢。”

阮夫人的脸上才稍微地露出一点笑容:“哼,你能这么想最好了。”

郝四方道:“就是、就是该怎么跟清吏司交代?另外若是回来的话平平的身份……”

“这些你不必操心了,我自有数。”阮夫人淡淡地说:“当然会做到顺理成章,天衣无缝。”

郝四方看了夫人半晌,含笑道:“行,总之什么都听夫人的便是了。”

目光相对,阮夫人叹了口气,起身屈膝:“多谢夫君。”

郝四方忙扶住她:“这这、这是做什么呢!”

阮夫人看着他的手。

郝四方即刻会意,忙道:“我进来的时候已经洗过了。”

阮夫人这才微微一笑,把他的手轻轻地握住:“夫君甚是心细,妾身不胜欢喜。好了,去吃晚饭吧,吃了饭早点歇息。”

郝四方看她眼波盈盈的,一团温柔,他的喜悦之意几乎化成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忙道:“是是,我这就去……一会儿就吃完了,你等我。”

郝府。

内宅之中,无奇回到了房中,先匆匆地吃了一碗鸡丝汤面点饥,便又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

她散开头发,便四仰八叉地在床上学虫子扭动。

宁儿端了几样果品进来,一眼看到她翻来爬去,不禁笑道:“又干什么?累了就好好歇着,不累就起来吃点果子。”

无奇爬起来:“有什么吃的?”

宁儿道:“葡萄,香瓜,李子,杏子……想吃哪个?”

无奇瞅了会儿:“杏子甜吗?”

“昨儿听说你要回来,太太现叫人去买的,憋了一天一宿,软甜的很。”

“我要吃这个。”无奇说着张开嘴,就跟个等待投食的鳄鱼一样。

宁儿忍笑看她一眼,把盘子放在桌上,捡了个极软的杏子掰开,掏出核,便放了一半在无奇的嘴里。

无奇咬了两口,果然软甜可口的很,便又吃了一个。

宁儿又给她切了个香瓜,一片一片地喂给她吃,一边拿着帕子给她擦嘴,一会儿的功夫,无奇的肚子已经有些圆了。

她顺势往后一倒:“饱了饱了,不能再吃了。”

正在这时,外头丫鬟小钗道:“表姑娘怎么这会儿来了?”

无奇吃了一惊,忙对宁儿使了个眼色。

宁儿把帘子放下一半,赶忙迎了出去,果然见窦秀秀带了个小丫鬟从外走进来:“我来看看表弟……”

“表姑娘且留步,”宁儿含笑拦着她道:“我们爷方才洗了澡,这会儿正犯困呢,若是没有着急的事,不如明儿再见吧?”

秀秀一愣:“不会这么快睡了吧?”

宁儿故意叹道:“白天从秋浦回来马不停蹄地去了吏部当差,都没顾得上喘一口气,我们看着都怪心疼的,宁肯她多睡会儿,表姑娘,不如明儿早早地过来?反正明儿是休沐,二爷一整天的时间都在家里呢。”

秀秀一听,却也是这个道理,便道:“既然如此,也好。我明日再来,叫他好生休息吧。”

小钗送秀秀出了门,窦姑娘带着丫鬟走了几步,回头看向院门处,心想:“这个宁儿是不是故意拦着我呢……嗯,这个丫鬟长的也妖妖娆娆的,不像是安分守己的,保不准引着平弟不知做了什么呢,以后我进了这院子,先打发了你。”

宁儿从门外进来,无端端打了个喷嚏。

她不以为然,先去洗了手,回来对无奇道:“不打紧,已经走了。”

无奇松了口气:“她怎么半夜来了呢。”

宁儿笑道:“半夜来才好啊,要不也捉不到你。”

说着坐在床边,拿了丝帕子给无奇擦拭头发,一边小声地问:“姑娘,出去这些日子,又见识了好些新奇东西吧?快跟我说说,听说秋浦那里的傩戏最好,你应该是见过了的?”

提到这个,无奇来了精神,便道:“那傩戏,得亲眼见着才是好,我跟你说你是断难知道其中妙处的……不过我听说京城内也有,就是少,等我打听着,若是有演的,带你去看。”

宁儿的眼中也放出光来:“那敢情好,一言为定,你可别骗我。”

无奇道:“什么大不了的,何必骗你。”

宁儿又陪了无奇一会儿,本以为她还要造弄点什么才会睡,谁知等着等着,低头看时,见她竟然已经睡着了。

宁儿见状,便小心地将她一头长发撩到了旁边,刚才已经擦得半干了,但还是有些湿润。

又见无奇的脸色有些微红,宁儿她便从旁边取了团扇,轻轻地给她打扇子。

朦胧过了小半个时辰,宁儿见无奇着实睡熟了,便给她拉了被子,正要自去外间睡下,却听到无奇喃喃道:“蔡大哥、我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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