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一条中式的木质长廊,温和的阳光照得中庭一派好光景。众人走了一段路后,一子二子在一片金鱼草前停了下来。
圆滚滚的眼睛在转动,肥美的身材,鲜红的冠顶,哪怕是茎和叶都完美无瑕。
她们朝着这片金鱼草大喊,“啊!啊!”
原本平静的金鱼草们突然朝着天空大喊,“哦-啊-——”
东樨饶有兴趣地看着:“如果能分声部,或许能哼曲。”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鬼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金鱼草停止尖叫,又恢复了轻微晃动身体的状态。鬼灯欣赏完自己精心培育的宠物们,就不带留恋地继续往前走。东樨原本还想着等会儿一子二子,就看见她们向着天空大喊一声。
金鱼草们仿佛听懂了座敷童子的声音,又开始了仰天长哦。
——这是她们告别东樨的仪式。
*
“我没罪!”
还未走到大厅,两人就在幽深的走廊上听见这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奔跑的声音。
无论何时何地,看热闹都是人类的本质。被鬼灯正好挡住了可视区域,东樨只好稍微偏了偏头。
前方,穿着白色寿衣的亡者正飞奔而来。他的身后还紧跟着两名身材健硕的狱卒。
鬼灯皱起眉,然后随手将狼牙棒扔出。
砰——!
狼牙棒命中亡者腹部,然后它借着这股冲力又将亡者推回大厅内。
“哇!”东樨忍不住惊叹。鬼灯督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又立即收起,他朝着跑来的狱卒说道:“居然连亡者都跑不过!”
“实在对不起!鬼灯大人!”
狱卒们道歉的姿势熟练到有些心疼。说完后,他们转身一路小跑到亡者身边。
鬼灯也加快了步伐,走进阎魔大王大厅拔起狼牙棒。东樨跟在他身后,她见到大理石地面上被撞出一个大坑。
“现在可以继续审判了。”
鬼灯朝着那个坐在高座上的男人说完话后,就让东樨随着他一起站在大厅的左侧。
“生前长期尾随未成年少女,最终被人用木棒打死。虽然并未做出什么实际行动,却导致了一名少女精神失常。”
阎魔大王一边读着手里的那份卷宗,堂下右边的镜子一边显示着这个亡者的经历。
赛场上赢得短跑冠军的他,张开手臂迎接胜利……
“请稍微等一下!”
鬼灯走到镜子旁,无情地用手掌拍打它背面。
“啪!”
镜子开始白闪,随后又开始正常播放。
男人在地铁上打着瞌睡。醒来时,居然看见一双白皙且修长的腿。
他抬头一看,便发现了腿的主人有一张比以往追逐过的猎物更加姣好的面容。
深褐色的长发,水蓝色的眸色,白皙的皮肤。全身带着那种胶原蛋白的青春气息。
他朝少女礼貌地笑了笑,做出假寐姿态,但实则是在不时偷偷睁开眼睛看着少女的......
东樨隔着屏幕都觉到恶心。她皱着眉,看着少女下车后,男人又尾随着潜伏在黑暗里。
这种行为她再熟悉不过了。妖怪就和人类一样,好坏善恶皆有。就是因为东樨有着莫名提高他人对自己友善值的能力,所以她清楚地知道现实并不像漫画小说里那般美好。
毕竟喜欢黑暗的臭虫永远都渴望着明媚的阳光,可是他们已经令人作呕的心脏,更会因为阳光的毁灭而雀跃跳动。
少女和一名带着眼镜的小学生汇合。看着两人的嬉笑打闹,男人居然开始喘息。
再走了一段路后,小学生突然回过头。他好像是发现了男人的身影,拉着少女开始奔跑。
男人彻底兴奋了。少女和小学生的速度比以往的猎物更快。在一个拐角处他便失去了两人的踪迹。
东京常见的小巷中,乌鸦啄食着地上的垃圾,黑暗在这里滋生。
欲望驱使着男人走进去。
突然!一个木棒向他的头上砸去。
“我不该就这样死掉!”
看着镜中以滑稽姿态死去的自己,亡者仿佛有了前所未有的动力。他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一把握住东樨的小腿。
异样温度恶心到汗毛立起,东樨不由地一拳一拳地砸向亡者的脸部。
可是这种暴力,却让败类感到了久违的愉悦。
再多一点。害怕我,快点害怕我啊!
亡者的脸涨得通红就像发/情的野牛。哪怕衣服被狱卒撕裂,哪怕血流不止,他也依旧没有松手。
鬼灯受够了无用的狱卒,拿起狼牙棒就往亡者的腹部打去。
果然在绝对暴力下,任何反抗都是白搭。
亡者终于放手了。
可是东樨被这个败类彻底惹火。她放下一切顾忌,抢过鬼灯的狼牙棒。
知晓那根狼牙棒来历的阎魔大王诧异地看着东樨。他想知道:那个娇小柔弱的小孩子是怎么把它举起来的?!
砰!砰!
两三下后,亡者彻彻底底地昏了过去。
起先被抢走武器,鬼灯也是诧异的。不过他毫不在意那把传说中只会认定一个主人的狼牙棒,暂时换了一个主人。他甚至还为东樨鼓掌。
“之前是我小看了东小姐。在这里,我简直无法停止对你的赞美。”
清醒过来的东樨连忙把狼牙棒还给了对方,她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谢谢!没这么厉害啦。”
阎魔大王心道:不不不!是非常厉害啦!
回到正题,阎魔大王惊堂木一指一拍,然后就此结案。两名狱卒架起口吐白沫、翻着白眼的亡者拖行而走。
东樨很是满意这样的结果,于是她鬼使神差地朝鬼灯微笑。
虽然笑完后,她后悔了。
这么自来熟会不会衬得自己没心没肺。这可是下地狱啊!
可这时的鬼灯却给足了情面。他愣了下,随即也朝东樨微笑。
东樨忽然涨红了脸,她转过头去。
这个神明居然是个池面?!
第3章 第 3 章我的泪
阎魔大王审判完案卷上的最后一名亡者,东樨自觉地站在堂下等候审判。
位置不同,心态迥然不同。
直面冷峻的阎魔大王,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亡者会尽显洋相。
天圆地方,神明居于中央。
只不过在阎魔大王眼里,东樨只是个白嫩的小团子。小小的,只有那么大。
果然到最后他实在憋不住气,朝东樨笑了笑,颇有种邻家爷爷的既视感。
“你是怎么来的呀?来之前有什么奇怪的经历嘛?”
面对阎魔大王的软化,东樨毫不意外。毕竟霓虹的第一个亡者已经不在人类的范畴 ,她对非人类的吸引力上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
但干涩的嗓音还是透露出她的紧张。
“我原本是和朋友爬山,迷了路就来到这里。”
这件事和案卷上呈现的一样,但鬼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转头又打量东樨。
这个女孩意外的好懂。哪怕是故意维持着假面,身体上的小动作也诚实地告知对方:
对,就是在骗你。
鬼灯:“请不要有所顾忌。把你能想到的都说出来。毕竟所有人都是要下地狱的,到最后还不是都要说出来。只是下地狱的长短问题罢了。”
瞧瞧这说的还是人话吗?不过东樨确实放松了下来。
“我和我的朋友本身就不属于“日常”。因为他们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我也莫名的吸引着非人,更重要的是,最近我能见到非人了。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两年前的那起失踪案讲起。”
两年前,东京发生了一起牵扯人数上百的失踪案件。
受害人在涩谷繁华的街道神秘失踪,并且皆为十八岁以下的孩子,所以被称为“神隐事件”。
当时东樨放松了警惕,毕竟她只是差了几个月就要十八岁。
她和姐姐约好到涩谷的标志物前集合,结果只因早到了会儿就成了失踪人员。
大厅左侧的镜子中配合着出现了一栋废弃大楼。
凶手其实是一只入魔的妖怪。把孩子们卷来就是为了用血祭的方式来唤醒死去的人类恋人。
夏目、奴良和东樨虽在一个学校,但彼此原本并不相识。但当天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站出来,保护着这群相对幼小的孩子们脱离妖怪的追逐。
镜子如实的展现了这些,观者没有亲身经历,自然不会泄露过多的情绪,直到一个小女孩不慎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