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道:“你已经长大了,我不能事事为你做主,你确实该担负起一些责任。白玉,你才十四岁,人生刚刚开始,我之前是怕你走错路,可我现在知道了,人一辈子总该走错几次路。”
才能真正成长。
说到这里,陆婉吟一顿,她终于转身面对陆白玉,“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陆白玉点头,“我要考科举。”
“好,那就去吧。”陆婉吟朝陆白玉伸出手。
陆白玉走上前。
陆婉吟握住他的手,捏在掌心,轻轻搓揉,“或许有些人一辈子都寻不到目标,也不配有目标。你很幸运,能走上自己想要的路。白玉,不要怕,阿姐一直在你身后。”
陆婉吟的声音轻柔和缓,陆白玉红了眼眶,咬紧唇。
他克制着点头,反握住陆婉吟的手。
他一定不会让阿姐失望的。
“时辰不早,去歇息吧。”
“嗯。”陆白玉松开陆婉吟的手,转身出了屋子。
秋晚风寒,小郎君被迎面吹来的风辣出的泪眼。他伸手抹脸,越抹越多。
在那之前,他在心中责备过阿姐管的太多,可如今想来,若非阿姐的处处管制,暗中安排,他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一个问题。
扶苏哥哥告诉他,阿姐没有错,他也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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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陆婉吟睡得不错,似乎还梦到了一点什么东西。
冰冷的镜子,炙热的温度,男人的轮廓从镜子里模糊的显露,汗滴顺着他白皙漂亮的下颌滑过滚动的喉结,落入敞开的衣领之中。
男人急促的气息萦绕在她耳畔,地面上满是被挥落的珠钗玉环。细薄的胭脂在梳妆台上覆了薄薄一层,陆婉吟的手印上去,就是一个掌印。
她的后背靠在镜子上,男人的手死死勒着她的腰,她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
“叫哥哥。”男人轻启薄唇,唇角有嫣红的口脂,像是她最喜欢用的那种。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无限欲念,惊得陆婉吟浑身战栗。
秋日的晨曦之色从窗口乍然出现。
陆婉吟猛地惊醒,青丝汗湿,神色懵懂。
不是梦?是梦?
她左右环顾,屋内的炭盆早已灭了,微凉的空气流淌四窜,将她被汗湿的小衣吹得透凉。
是梦。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虽然那是一件曾经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后头的不算,但她怎么会去回味这种事情?
陆婉吟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面颊炙热滚烫。
一定是昨天吹了风,脑子混沌了。那一定不是她做的梦,一定是因为她病了,对,没错,她一定是病了。
陆婉吟歪头又躺回去,用被褥把自己包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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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躺,就躺到了晌午。
宝珠来了几次,陆婉吟都还蒙在被褥里,她想叫又不敢叫,直等到午膳热了两遍,才小小声地唤道:“小姐?”
陆婉吟动了动,睁开那双清醒的眸子,转头看宝珠。
“小姐,起来用午膳了。”
自从冯妈妈站到了她这边,陆婉吟这个院子的待遇一下就从山洞洞变成了金窝窝,从平民一跃成为皇亲国戚。话虽夸张了些,但事实就是如此。
从前的三碟子菜,有两碟子是腌菜。现在的八碟子菜,鸡鸭鱼肉,蔬菜糕点,一应俱全。
陆婉吟用过了膳,想起今日扶苏说不能来。
她单手撑着下颌,想着就算他今日来了,她也不会去见他的,她怎么就做了这么一个古怪的梦呢?
“小姐,你可听说近日里京师城内的怪事了吗?”
“嗯?什么怪事?”陆婉吟不在意的道。
“就是最近,京师内有名有姓的医士都突然身患重疾,暴毙而亡了。”
“这倒还真是件怪事。”
“是啊,听说现在京兆府正焦头烂额呢。”
“京兆尹府?这案子是京兆尹府在负责?”陆婉吟有些感兴趣了。
“嗯,听说这案子好像是被压住了,没人敢往上报。”
陆婉吟想起昨日扶苏所说,他说自己今日要去一趟京兆尹府,难道就是这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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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扶苏都没来。
今日已是第四日,陆婉吟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粥,一边朝宝珠的方向瞥过去,她轻咳一声,问,“今日小郎君的书读得怎么样?”
宝珠立刻道:“奴婢远远的就听到小郎君的读书声了,定然读的很好。”
“哦。”陆婉吟点头,觉得这丫鬟实在是憨,憨的不知所云!
“我去看看吧。”陆婉吟又吃了一口粥,实在是坐不住了,刚刚站起来,就听宝珠笑道:“小姐,今日扶苏公子也没来。”
陆婉吟被宝珠将了一军,面色潮红,“谁,谁问他了?”
“哦,小姐没问,是我硬要说的。”
陆婉吟:……
陆婉吟觉得自己现在可真是惨,连个丫鬟都能随意对她打趣。
“小姐,小姐……”外头传来冯妈妈的声音。
宝珠撩开厚毡,将冯妈妈请进来。
冯妈妈气喘吁吁道:“小姐,黎府来人了,说是来接您回去。”
“回去?回哪去?”陆婉吟一脸懵。
“说,说您是黎公子的妾,要接您回家去。”
陆婉吟面色霎时惨白,她明白了,原来周氏打的是这个主意。
“小姐,您看这事……”冯妈妈一脸焦急。
“不急。”陆婉吟稳住心神,朝冯妈妈道:“宝珠,先送冯妈妈出去。”
冯妈妈去了,宝珠急得面色苍白,“小姐,刚才奴婢听说,那黎府是带着棍棒过来要人的。”
这是要明强吗?
陆婉吟捏着绣帕坐在绣墩上,努力平稳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想法子,快点想法子。
兴宁伯曾许诺要把自己送给黎宇嘉做妾,陆婉吟不知道那边走到什么流程了。若真是板上钉钉,只差她一个人了……陆婉吟忍不住一阵恶寒,伴随而来是抑制不住的焦躁之情。
“宝珠,你再去外面看看情况。”
“是。”
宝珠疾奔出去,撞得厚毡一阵晃荡。
陆婉吟站在那里,良久后转头看到绣篓子里露出一半的剪子,走过去,把它拿在手里。
剪子又重又沉,陆婉吟木着神色,将它藏进宽袖里。
“小姐,小姐……”宝珠又奔回来,“黎宇嘉是自己带着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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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宁伯爵府这样的地方,黎宇嘉素来不放在眼里,尤其是现在,兴宁伯都死了,他更是不放在眼里。
黎宇嘉领着身后的家仆,一脸戾气的直闯进来。
周氏听到消息时正在主院里用早膳,她按住陆荨恬,告诉她不用管,然后又让婆子把主院的门关死。
不管事情成不成,到时候推说她正在养病,不知道就完了。
“娘,你说这事能不能成?”陆荨恬一边喝粥,一边问。
周氏笑道:“我都打听清楚了,扶苏公子已有数日未来。就算是最娇艳的花,日日看也看腻了,那小贱人定然是被嫌弃了。”
“那黎公子知道扶苏公子与陆婉吟的事吗?”陆荨恬眨了眨眼。
周氏难掩得意之色,“我当然说了。我说呀,我家那位五小姐是个眼光好,又有福气的,请了卫国公府的扶苏公子来给自家弟弟做师傅,三个人每日里窝在书房里谈论诗词歌赋,有时候还两个人一道去逛那无人的小花园……”
周氏话说到这里,点到即止。
明白的人自然明白。
陆荨恬有些气闷,“他们真的两个人去逛小花园了?”
“哎呦,傻孩子,逛不逛的有什么关系?只要旁人信了就成。”
虽然陆婉吟差点就成为黎宇嘉的妾,起码现在还不是,但黎宇嘉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看了,如果不是他出了一点大事,早就把她带回黎府,好生侍弄侍弄了。
当他听到周氏跟他母亲说的这番话时,登时就觉得自己头顶一片绿云。
好啊,真是好啊!
扶苏还真是什么都要跟他抢!陆婉吟也是个不知羞耻的贱女人!明明都是他的女人了,还勾三搭四,跟扶苏不清不白!
黎宇嘉自从不行之后,脾气愈发暴戾,时不时就对通房、丫鬟拳打脚踢,惹得整个黎府里头的人都不敢接近他。
他自己手里拿着一根鞭子,气势汹汹的抓住一个家仆,问,“陆婉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