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203)

作者:越十方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刘御史一顿,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姬珧却没理会他,对魏长骆摆了摆手:“直接宣他们觐见吧。”

魏长骆没有迟疑,高声道:“宣太学生觐见!”

他年纪大,声音气息不足,好在还有别的内侍一声接着一声替他往外面传话,过了不久,太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

他们虽然大多出身高贵,却也没见过这等场面,前朝宫殿宝相庄严,令人肃然起敬,跟他们跪在皇城宫门前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到底是少年意气,做事难免冲动,如今站到权利跟前,心底的胆怯才一点点滋生出来。

经内侍提醒,众人才想起要行跪礼。

不是所有太学生都进来了,登上宣武殿的学生只有十数人,行完礼之后,姬恕没让他们平身,而是直接问道:“在皇城门前行此等荒谬之事有损皇家颜面,尔等该当何罪?”

谁也没想到陛下会一上来就问罪,这已经击溃了一些学生的心理防线,好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却还绷着一张脸,为首那个太学生是所有人中最镇定的一个,他目不斜视,端平手臂俯身一拜,声音透露出与生俱来的沉着冷静。

“回陛下,臣等知罪,但是即便知道宫城门外集结声讨有违礼法与皇家颜面,臣等依然要做!如无不同的声音上达天听,陛下久居深宫难免耳目蔽障,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不该也不能有人可以在陛下面前一手遮天,就算陛下要治臣等的罪,臣也毫无怨言,只求陛下准许臣等递上弹劾奏折!”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早已写好的奏章,并双手奉上。

姬恕面色不变:“你要弹劾谁?”

学生抬起头,目光坚毅如炬,不曾闪躲也不曾退缩,他一字一顿道:“臣要状告长公主殿下!”

他一语毕,大殿犹如瞬间被水淹没一般,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不是意料之外,只是在等谁把窗户纸捅破。

如今姬珧就坐在上头,尚且没有脱离朝堂的掌控权,就连张狂大胆的刘御史都给她几分薄面,这个小小的太学学子却敢在如此庄严肃穆的场合上直接冲撞姬珧。

那是对皇权的挑衅。

尽管在他眼里,自己也是在捍卫皇权。

姬珧看着那个学生,忽然笑了笑,她没有生气,甚至面色柔和,眼中晕着光,化开了全身上下的戾气:“你要状告本宫什么?”

本该是剑拔弩张的画面,却被姬珧一个动作一句话拽回到平和的现实中,学生轻轻皱了皱眉头,许多双眼睛不自觉地聚集在他身上,他却无暇顾及,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殿下有三罪:其一,违背祖法,德行有亏。贵为大禹长公主,殿下本该成为人中典范,你却无视女戒女训,在府上豢养男宠,御下不严。非但如此,还将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奉为金科玉律,影响身边人也做出惊世骇俗之举,其中就有户部侍郎宣大人,在已经定下亲事的情况下,与人通奸有染,又借职故之便阻碍未婚夫婿仕途发展,造成不良影响,此为一罪。”

“其二,为创功绩,草菅人命。当年繁州一战,在我军明明有能力与叛贼一较高下的情况下,为诱敌深入,命令无辜的万州难民充军送死,无数冤魂死于非命,却又在战役过后吹嘘此举保全了我军有生力量,无视繁州一战牺牲的百姓。那些投诚于朝廷的灾民虽然也做过有损大禹利益之事,但他们也是大禹的子民,也有父有母有独守空闺的妻子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却为铺就殿下的赫赫战功血洒疆场,造此杀孽,亦是一罪!”

“其三。”

学生始终跪立在地,腰杆却挺得笔直,他伸出手指在耳侧比出一个三的手势,说到激动之处声音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其三,殿下困于儿女情长,无视大禹当今的局面,放纵下属违抗军纪,魏县夺回裴将军尸首再损三千精锐,做了无谓的牺牲,又是一罪。”

“一桩桩一件件,即便没到罪大恶极,依然能证明殿下是一个德行有亏、草菅人命且目光短浅的女子,明君执政是百姓之福祉,殿下掌政却是百姓之灾祸,臣等恳请殿下,交出手中权利,还政于陛下!”

学生说到最后一句话,情真意切地跪伏在地上,话语冒犯,举止却秉持着他作为一个太学学子温驯有礼的态度。

他说了三桩大罪,实际上大臣们昨日就已经听说了,可如今当着姬珧的面无所顾忌地说出来,那声音才是振聋发聩。

姬珧久久未作声,她没有目眦欲裂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微微前倾着身子似乎在仔细聆听着什么,眸中深思浓烈,直到大臣们忍不住想要出声提醒的时候,她忽然站起身,走到阶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姬珧问的第一句话。

那学生愣了愣,像是被打个措手不及一般,眼神有些无措,但他很快就恢复神色,低下头道:“臣姓李,名恭书,字守节。”

“守节?”姬珧反问一句,忽而笑出声,“像是你的名字。”

她一句玩笑,李恭书骤然沉下脸,姬珧却行到他身侧,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太学生,问道:“你们罗列了本宫一堆罪状,别说到最后一件证据都拿不出来,如果一个随随便便的人都可以编造谎话诬陷人再定罪,这世上也没什么礼法了。”

姬珧偏头:“你说对不对?”

李恭书冷不防撞进公主的双眸,心神有片刻震荡,很快就偏移视线,他看着前方,语速稍快道:“第一桩罪,罪证就在公主殿下的后院中,至于宣大人的私德,宣云家主母周氏上殿,一问便知,看看殿下是不是包庇了自己人。”

宣蘅一开始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觉得好笑,却也没有打断那个太学生说话,现在一见他都要宣人证上殿了,想要出言制止,姬珧却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出声,然后看向魏长骆:“既如此,就宣周氏上殿。”

魏长骆拖着老迈的身体行出殿门,等待周氏上殿的过程中,姬珧提着繁复的宫装行到李恭书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平静道:“你说本宫豢养男宠不修女德,这一件事,本宫承认。”

李恭书一顿,姬珧却很快又道:“但本宫并不认为这是一桩罪过。”

她抬起头平视着大殿上的每一个人,视线在每一个人身上扫过:“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未成家的,除了宣蘅,哪个人敢说自己后宅里只有一个宠爱的人?祖训礼法就一定是对的吗?就一定不能抵抗和更改吗?如果是这样,你们今日又何必跪于赤银门前大肆宣扬本宫的罪过?本宫为君,你们为臣,君臣有别,难道不是本宫说什么做什么都应该是对的吗?”

姬珧声音不大,可每一个字都像根钉子一样戳到他们心窝上,李恭书皱眉反驳:“殿下简直在强词夺理!”

“什么样算强词夺理,说出了你们不敢也不会反驳的话吗?只拿出一个祖宗礼法就想论证自己说的是对的,到头来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也是你们自己吧?大禹疆土之上,再找出本宫这样的女子来,实属艰难,可要找出一个像本宫这样男人来,不是什么难事吧?为什么于你们来说司空见惯的事情,放到本宫身上就是一桩罪过?那本宫是不是也可以这么问你,如果要定本宫的罪,是不是同样要先定下这些男人的罪?本宫倒是无所谓,可你们,原意吗?”

姬珧一句话问得在场之上所有人都哑口无言,她淡淡地笑着,静静地等着,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原意或不愿意。其实姬珧心里清楚,他们不出声,不是觉得她话说得有多对,大概每个人心里都在骂她蛮横无理异想天开。

他们不说话,只是因为她是公主,抛去女人这个身份,她还有更令人敬畏的东西存在。

就在这时,周氏被带到宣武殿上了,刘御史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大声质问周氏:“你有何冤屈,尽管说出来,陛下会为你主持公道!”

周氏本来被这样声势浩大的场面吓得战战兢兢,刘御史一说话,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跪地叩首,喊道:“陛下,我儿冤枉啊!妾身要状告宣蘅这个浪蹄子,她不守妇道,与我儿有婚约期间就跟公主府上的幕僚勾勾搭搭,后来还私通成奸,弃婚约于不顾,我儿不愿,她就仗着自己是公主亲信,在朝中给我儿使绊子,烈火罗皇子被杀一案之后,我儿明明无罪,却始终回不去监察院,如果不是宣蘅从中作梗,我儿那样的栋梁之材,怎会在府上终日无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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