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141)

作者:越十方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屋中昏暗,只有一盏灯幽幽亮着,姬珧斜靠在软塌上,搁下手中朱笔,推开小案。

“怎么不说话?上次本宫去暗牢中见你时,你可是戴着脚镣手铐也要对本宫大呼小叫呢。”

宣重身形一顿,微微前倾的脊背有些僵硬,姬珧淡淡笑着,声音并不逼仄,甚至还带了几分话家常般的慵懒随意。

她向前探了探身子:“蘅儿初来我身边时,像个初生的小羊羔似的,什么都怕,也不敢看我,是我将她丢给了金宁卫,给她驯服帖了。”

宣重猛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姬珧,眼中涌现出深深的怒火,却又有些敢怒不敢言。

姬珧继续道:“但她其实很聪慧,如要认真教她,许多事能一点就通,且为人单纯通透,那些能困住人一辈子的情结牵绊,她自己都能将自己说服了,这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能力。”

宣重听她后面说的话,狰狞的面孔渐渐缓和下来,眼中透露出几分不解。

姬珧却突然冷了声音:“宣重,你知道担心你的女儿,却不知那些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吗?若是有一日她们遭受的苦难也一并报复到你女儿头上,你受得了吗?”

她的声音没有很高,只是字字珠玑,句句戳心,宣重如遭雷劈一般怔忪了神情,定定地看着前面,良久之后,他忽然瘫下身子,嘶哑的哭声从喉咙中释放出来。

他或许是悔恨,或许是庆幸,姬珧眼中却没有半分怜悯,她偏了偏身子,打断他的哭声:“宣蘅此后跟在我身边,她若忠心,我不会亏待了她,你上路之前尽可放心。”

宣重不知道这算不算公主殿下对他的承诺,如今驸马生死不知,朝廷虽然千疮百孔,政权却还是握在长公主手里,他一走,宣家大势已去,再也没有人能庇护宣家人,若宣蘅能依托公主,对他来说也能暂且放下心来了。

所有都已尘埃落定,宣重不会再有任何改判的侥幸,他也拉不下那个脸再去苦苦哀求。

姬珧看他生无可恋的模样,从软塌上走下来,行到宣重身前,居高临下道:“今日把你带过来,其实是有件事要问你,你只管实话实说,如有任何隐瞒,在京的宣家人都没有活路,可清楚了?”

宣重一凛,忙道:“殿下要问什么?”

“三郎的母亲到底是什么人?”

宣重惊恐地抬头看向姬珧,又飞快地移开视线,就在他要开口回话的时候,姬珧提醒道:“三郎是何身份,你也不用隐瞒了,月柔的来恩玛是为月上神子,为历代传承国师之位的人,而三郎就是来恩玛。”

“这……”宣重没想到宣承弈的身份都已曝光,竟然还能安然无恙地跟在姬珧身边,也不知道公主现在对宣承弈到底是何态度,说话时仍有些迟疑。

姬珧凌厉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宣重犹豫一瞬,终归还是和盘托出:“罪臣当时外放到云城,做了几年云城太守,那会儿两国时常有争端,月柔频频滋扰我国边境,应圣上旨意,为了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两军在上阳坡打了一战,那一战大获全胜,俘虏了很多月柔士兵。结果,在清点战俘时,突然上报于我,多了一个女人。”

“因为女子消瘦,又套着铁甲,将士们竟然没发现那是个有孕的妇人,等到下属押着人带到太守府的时候,妇人铁甲下已经都是血水,快要临盆了,且疼得说不出话来,眼看就要一尸两命,我与裴将军思前想后,没有弄清状况的情况下,也不能眼睁睁地就看着妇人难产而死,便去找了稳婆,为那个妇人接生。”

“虽然失了许多血,孩子却也安全生下来了,只是妇人身体有些虚弱,生下孩子之后就昏迷了,我们等那妇人身体恢复之后才去问她实情,她一开始躲躲闪闪不肯说,我与裴将军以孩子性命作要挟,她才哭哭啼啼地说出真相。”

说到这,宣重叹息着摇摇头:“当时我和裴将军猜到她身份或许不简单,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月柔国的王后。”

“王后?”姬珧皱了皱眉。

“是,她是月柔王后,出生就是月柔族的神女,是钦定的未来的王后,谁知她在入宫之前与国师私定了终身,被族人知道,防止她逃跑为家族招来大祸,就把一种极阴的蛊毒种到她体内,解药只有月柔族的王上有。本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谁知道后来……”

姬珧急问:“后来怎么了?”

宣重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想好措辞之后才道:“后来,国师不肯死心,趁一次国宴之后,王上昏醉不醒,强要了王后的身子,此事虽然隐瞒了下来,可没多久,她便发现自己有孕,王上很高兴,以为是自己的孩子,可她却知道不是,而且国师之子生下来就会有狼纹,到时候孩子一出生,这件事一定会曝光,不管是她还是孩子都活不了。”

姬珧不知何时已经坐了回去,她摸着红木扶手上的龙头,眸光幽暗,轻道:“所以她就逃出了皇宫,假扮成将士的样子,却不想碰到了真正的大战,就被你俘虏到了?”

宣重俯下身:“罪臣包庇敌国之子,万死难辞,只是,三郎这个孩子性情纯良,还请殿下饶了他一命!”

姬珧轻笑一声:“本宫说了要杀他吗?”

宣重话音微顿,复又抬头疑惑地看着姬珧,姬珧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为何还要留他性命,裴洵也同意了?”

宣重向下看了看,脸上似乎有些不忍:“当时罪臣与裴将军本想将这件事上报朝廷,由先皇裁决,只是那妇人苦苦哀求,也许是看穿了我们的想法,她竟然撞柱自尽了,临死之前只是求我们说,她死了,没人知道那孩子的身世,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威胁,让我们留孩子一命。”

“看着床头哭闹的孩子,我跟裴将军也心软了,商议之下,我们决定瞒下这孩子的身世,把他当做宣家骨肉,并且永远要保守秘密,如有一天,他有任何对大禹不利之举,再亲手了结了他。”

姬珧听到此,冷笑一声:“对大禹不利的,最后好像是你吧?”

宣重知道公主还记得他曾为虞弄舟做事,说到这里,却是迟疑一下,思虑过后,吞吐道:“罪臣不是为自己的罪责辩驳,只是当初选择驸马,也有无奈之举,有一件事,不知殿下是否知道。”

“什么事?”

“就是……陛下——”

姬珧忽然重重拍了下小案,将他的后话全部堵在口中,没有说出来,宣重被突如其来的响声震得一激灵,感觉到公主陡然升起的怒火,忽然噤声了。

“三郎的身世本宫已知道了,你自去上路吧,把他的秘密烂到肚子里,把所有的秘密都烂到肚子里,你还有一百多口亲人在京城,记住了吗?”

这话里便是透露着深深的威胁,宣重不敢怠慢,知道那件事不可说,忙跪伏行礼:“罪臣谨记!”

“来人,把他带下去吧。”

宣重退下后,姬珧仰靠在软塌上,心中思量着宣承弈的身世,但凡沾了点皇家的关系,往往都是一样的腌臜不堪。

窗外,月华摇摇,笔直挺拔的身影隐在暗处,他转过身,抬头看了看穹空,淡漠的眸子被黑夜染上几许看不透的幽深,好像一夕之间褪去了所有年少轻狂的模样。

后面忽然落下一道身影,对他道:“你决定了吗?”

宣承弈没看来人,只是望着头顶明月,半晌之后缓缓张口:“我身上有她种下的蛊毒,没有解药,我走不了。”

鹫翎沉吟片刻,抬头道:“我有办法,不妨一试。”

-

姬珧铁了心要办邢廉,回京之后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这件事上,三司查办最终也只停留在邢廉手中的那些棋子上。

他为人谨慎,官场上虽结交甚广却两袖清风,为官清正廉洁,唯一的污点也就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儿子死之后更没有什么能辖制他了。

姬珧不是不能查出蛛丝马迹来,只是那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就算加起来也没法将他一棍子打死,到时打草惊蛇了,更是得不偿失。

下了朝之后,姬珧回府路上吩咐宣蘅:“你去监察院走一趟,问问那件事他们查得怎么样了。”

宣蘅刚要上马车,闻言将脚收了回去,她还没出府办过什么事,有些紧张,姬珧从腰上拿出一个玉牌递给她:“如有人拦住你,便亮出这个玉牌,别人看到,不会对你无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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