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138)

作者:越十方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虞弄舟一怔,缓缓抬头,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还是重复了这一动作,然后他听到她说:“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还是想逃走?”

剧烈的疼痛让虞弄舟的思维有些迟缓,可是随着他醒来,已有一段时间,自己的处境也越来越明晰,越是明晰,他越是不敢置信。

手脚无力,武功全无。

有人,钻透了他的琵琶骨,挑断了他的手脚筋。

全身上下都是血水混杂着汗水,虞弄舟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刚醒来,在遭受严酷的刑罚时,他断断续续地昏倒,再断断续续地醒来,每一次都被折磨地生不如死。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的人做的,江蓁,他的表妹。

江蓁走过去,手指掐着他的脸,强迫他抬头:“舟哥哥,你是不是,爱上姬珧了?你从我这逃走,是想回去找她,对吗?”

她一字一句地问着,说话声很慢,像是在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

虞弄舟向来是个情不外露的人,只要他肯隐藏,他可以把一切都藏在心底,只做个没有感情的石头。

他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可是,直到计划一点点实现,终点越来越接近,他发现自己,也许可能,并不想太快复仇,或者,并不想让姬珧就这样死。

当他发现自己有这个想法之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很快就刻意掐断了火苗。

不管话说得再怎样冠冕堂皇,他与姬珧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不可能放过她。

虽然亏欠,可他身体里流着张家的血,他要为张家无辜惨死的百口人讨个说法,这是他与生俱来便要背负的使命。

可是,他错了。

他被人骗了,他张家其实该死。

他开始觉得难以面对,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切,原本就是错误的,而他那个自认为对他情根深种的女人,最初的悸动,原来不过是将他当做了某个人的影子。

待他发现自己不愿走出来的时候,那个女子,以骄矜倨傲的姿态,潇洒地逆他而行。她看都不看一眼他,她跟别的男人抵死缠绵,她害他双目失明,她蹂.躏他的真心,她眼都不眨一下!

原来从始至终,他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

仇恨没了,爱也没了。

也不对。

他还爱她,她一点也不在乎他了。

虞弄舟觉得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皱着眉,将那些不甘全都吞咽下去,然后抬起眼眸,勾了勾唇,笑容有几分恣意,跟平时那个不温不火的人,一点也不一样。

“是,我爱她,她是我的妻子。”

江蓁手指陡然用力,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她刻意地忍耐着自己疯狂的嫉妒,对眼前人的占有欲全都转变成了怨愤:“虞弄舟,你贱不贱!她从未正眼看过你,你却还为她着想?我告诉你,想要离开我,到她那边去,永远不可能了!你现在就是一个废人!”

贱不贱?

虞弄舟听她骂着难听的话,心中蔓延的酸涩一直到眼眶。

他就是贱的。

从前有一个人,为了他,纡尊降贵,学了整个浙菜的菜系,只为博他欢心,她为他铺路,挡住群臣攻讦,力排众议让他当驸马,她趴在他胸膛笑,伏在他腿上哭,他看过她这样那样的神情,他拥有过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姬珧。

可他那时只想利用她。

如今她与他再也不会回到从前了,他却无比确信地印证了自己的内心。

他爱她爱到深入骨髓,也没什么不可以承认的。

“你就算把我关到死,我唯一爱的人也是她,与你无关。”

虞弄舟轻笑一声,再次闭上眼,仿佛连搭理都不愿搭理她,江蓁再也忍不住,扬手啪地一下打在他脸上。

铁链子被扽地发出铮铮的声音,每动一下,全身都是撕裂的痛,虞弄舟却宁肯承受着疼痛,也不说一句假话讨她欢心。

最终,他被她折磨得昏死过去。

.

一桶凉水将人冰醒,薛澜娇从一个噩梦中醒来,进入另一个噩梦。

迟钝的思维已经让她生不出任何表情,她只是机械地重复一句话:“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姬珧从营帐里出来,看到薛辞年还跪在地上,他这样执拗地不肯放弃的时候实在罕见,但这次谁都没有阻止他。

死的是金宁卫的人。

人死不能复生,可活人的怒气总要顺出来。

薛澜娇就成了那个倒霉的人。

姬珧无视薛辞年,越过他走进对面的营帐。

一进去便看到一个笔挺宽厚的背影,一袭青衣,宝剑在侧,长身玉立,姬珧看他转身,心里那根弦,忽然就被拨动了。

拢在袖子里的手有些发抖,那些被压制到极致的后怕,此时都无端地涌上心头。

宣承弈先是转头,然后转过整个身子,轻道:“十八说,你叫我——”

他没说完,姬珧忽然走上前,紧紧抱住他腰身,宣承弈猝不及防地张开双手,有些错愕地低头看着她。

姬珧将脸埋在他胸膛里,轻叹了一声。

“别死。”

宣承弈心头震颤,他在那两个字里,听到一丝无助和失望。

姬珧闭上眼,眼前便是十二笑着的脸。她这一生都在送走别人,哪怕是上辈子,她临死的时候,也是孑然一身。

身边死得,只剩下她自己了。

姬珧突然渴盼那种可以相伴终老的承诺,哪怕是谎话也行。

宣承弈缓缓放下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动作温柔到极致,只剩下满目的心疼。

“我永远……”

姬珧静静听着。

他说:“我永远追随你,死也是。”

心中却忽然坚定。

为此,他要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有足够实力护在她身后,也有足够胆识站在她旁边。

第二日,启程之前,再次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变故。

薛澜娇死了。

死在受刑的营帐内,一刀毙命。

薛辞年脸色苍白地站在姬珧跟前,抱着薛澜娇,双眼空洞无神,比怀中的人更像是一具没有生机的尸体。

他说:“我可以,带着她的尸首离开吗?”

姬珧皱了皱眉:“你想走?”

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若说不能呢?”

薛辞年终于抬眼看她,然后渐渐红了眼眶,那双眼睛里,也不知是仇恨还是埋怨的情绪,在一点点攀爬向上。

“那殿下就把我也杀了吧。”他轻叹一声。

说完,他不顾姬珧的答案,转过身,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着队伍的反方向,一步不回地向前走。

金宁卫脸上有难言之色,宣承弈看了看姬珧,抬脚要追上去。

“算了。”姬珧拽住他袖子,看着那个孤寂单薄的背影,视线慢慢飘远,“让他走吧。”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走了,总比死了好。

姬珧收回视线,不再留恋,手轻轻一挥,众人启程。

一日后,他们终于回到了金宁。

第99章 生死这样的事。

姬珧路上行踪不定, 何时归期并没有及时跟金宁通气,是以回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到入城时递上文蝶, 京中才算是得到了消息。

她这一去大半年, 领教了疆北贫瘠之地的狂风严寒,一回来, 忽然觉得金宁三月时微凉的清风都是温柔的。

平静与安逸都是奢侈,走了一趟极北苦寒之地, 才更能切实地体会这份平和的来之不易, 她撩着车帘, 透过一方小窗, 望着城门上高高束起的牌匾。

古边掖,经过了历朝历代的更迭, 如今才是纸醉金迷的金宁城。

天空有些阴暗,灰白的云层遮挡着日光,似是挥不去的阴霾, 姬珧不喜这样的阴天,黑压压地落下来, 心头某处总是有些空荡荡的, 好像任何东西都无法填补上。

一只手握住她皓腕, 将车帘拽了下来。

“别吹了风。”

姬珧一回头, 宣承弈看着另一边, 神色如常, 仿佛他刚刚什么都没做。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 斜斜地靠着车壁,闭眼小憩。

马车驶进到公主府门前,姬珧适时醒来, 还不等她下去,后方便匆匆走过来一个身穿墨色圆领袍的内侍,在外围被金宁卫挡住。

姬珧正搭着宣承弈的手下马车,抬眼看是宫中出来的人,且是长伴姬恕身旁的,黛眉微皱,落了地后抬了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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