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111)

作者:越十方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燕妗忽然一把推开他。

她其实没有多大的力气,可张云安没有防备,仍旧被她推的一踉跄。

稳住步子后他抬起头,略带错愕地看着她,眼里有些惊诧:“妗娘……你……你怎么了?”

燕妗的喉管酸涩到发不出声,她只是觉得自己有些悲哀,悲哀到可笑的地步。

从入宫开始的那天被她摁住的委屈在一点点扩大,她常常觉得自己没有哭诉的人,也便没有哭诉的必要,宫里唯有姬砚对她好,可她当姬砚是仇人,她从未对任何人哭过,哪怕是求姬砚的时候,她都倔强地不想让他看见一滴眼泪,可她现在止不住地想哭,更想笑。

燕妗没想奢求什么,张云安有了江氏,有了孩子,有了新的生活,他们都比她自由,她也没想打破彼此之间的平静。之所以想见一见他,不过是想全了自己最后一点心愿,当年没能好好与他告别,如今人都要死了,难道不能好好告别一场吗?

他们好歹夫妻一场!

可是这算什么啊?

燕妗拄着床边,张云安又走上前来,想要扶住她,她却满眼恶心地拂开他的手:“别碰我!”

张云安身子一震。

燕妗重重地呼吸几口气,将手中的东西用力扔了出去,她不看他,只冷冷地说了三个字:“你走吧。”

张云安没想到她反应会那么大,将东西从地上捡起来,还想塞回到她手里,被燕妗拍开手:“我让你走!”

只一声吼叫就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张云安的脸色也瞬间转暗,他一把抓起她的手,温柔平和的脸好像撕裂了一样,露出里面狰狞的面孔:“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不愿意帮我?”

“燕妗,难不成你喜欢上他了?还是这个后位你坐惯了,舍不得了?”

他“呵”了一声,语气里夹杂着让人作呕的轻蔑,好像料到她会如此一样,好像是她辜负了她一般。燕妗瞬间满是后悔,她为什么要自取其辱呢?她为什么要亲手揭开虚伪的面纱看到他最丑恶的嘴脸呢?她为什么不给记忆里最美好的过往留下几分余地呢?

都知道人心易变,难道性情,品格也会随之改变吗?还是她其实从来都没看清过他,所谓的“张云安”不过是她心中仅存的一点幻想?

是了,仔细想想,奉诚伯府死了正妻再进新人,如果不是张云安妥协了,也不会这么顺理成章。

他们一个把爱当做借口强取豪夺,一个把利当做信条将她拱手送人,现在她都已经这样了,还要榨干她最后一点用处!

张云安忽然抓紧她的手腕,眼神越发冷:“你做、还是不做?”

燕妗好像能听出他后面那句话,如果不做,他也不会让她活了。

她能切实地感觉到他忽然散发出来的杀气。

而张云安,这个她一直放在心上的人,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问过她,过得好不好。

他连她快要死了都不知道。

燕妗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在慢慢抽离,耳边响起嗡嗡的轰鸣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忽然,手腕一松,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与此同时,她还听到一声痛苦的惨叫声。

抱着她的人双手有些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或许是两者都有。

姬砚看着怀里眼神涣散的人,猛然抬眼:“叫太医!”

跟着进来的巧嫣口上应着“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袖子上一紧,姬砚低头,见到燕妗拽着他的袖口,尽力睁大着眼睛,嘴角却有鲜血涌出。

张云安被金宁卫压在地上,满眼的怔忪,方才心口被踹了一下,五脏俱焚的痛让他面容扭曲。

姬砚用袖子擦着燕妗嘴角的血,声音异常冷静:“把他带到大牢里去。”

张云安不敢置信地看着前面,用力挣扎,可是他怎么也敌不过金宁卫的压制,大喊大叫地被带了下去,内殿最终归于平静。

姬砚将她抱到床上,燕妗仍不肯松手,姬砚索性就坐在上面抱着她,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

燕妗顺出一口气,轻声说:“这次看到我的笑话,心里舒坦了?”

她对他说话时总是忍不住带刺。

姬砚蹭了蹭她额角,“嗯”了一声,手臂却收更紧。

尽力抑制的气音散在她耳边。

“怎么办,我现在杀了他都不解恨。”

燕妗没说话,只是呕出一口鲜血,姬砚赶紧抬头,双目赤红地传唤魏长骆:“去,把永昭抱过来,快去!”

燕妗始终不放开他的袖子,睁大了眼睛看着上面:“总……总要有那一天的……你不是清楚吗……我活不了了……”

姬砚抱着她摇了摇,好像要抑制住自己的颤抖:“你死了,我要张家全族陪葬。”

燕妗笑了笑:“我是不是太傻了?”

笑完之后又道:“随你吧。”

她这一生,最激烈的情绪给的都是别人,对姬砚,永远都只有漠然和随意,她不在乎他的一切,哪怕,他害怕失去她到全身都痛,痛到不能呼吸,她也丝毫未觉。

姬砚知道,她就是想要他后悔,让他知道自己错了。

他揽着她肩膀,所有的尊严都不存在了,眼泪无声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她脸上,他静静地抱着她,用极轻的口吻道:“我后悔啊,我最后悔的就是那日在亦廉坊遇见你施粥时,没有让你记住我……等我带兵回来,你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燕妗眼里恢复些光亮。

“你原来……见过我?”

这世上有很多决定是会影响人的一辈子的,姬砚那时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被昏庸的父皇丢到战场上,并不一定能活着回来,所以他没有走出那一步,只是远远地看着。

谁知道,一个错过会用这么多的痛楚来弥补。

姬砚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成了吊着她一口气的救命稻草,很快太医就来了,一剂猛药下去,人是救了回来,但太医也无力回天。

总归就是那几天。

姬砚罕见地罢了早朝,每日守在坤宁宫。

魏长骆牵着永昭的小手,在门口那边站着。

姬珧看到父皇握着母后的手,放在脸上轻轻抚动,抬头看向魏长骆,水亮的眼睛里满是天真和懵懂。

“母后,要死了吗?”

魏长骆紧了紧手,低头看着她:“不会的,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你骗我。”姬珧皱了皱眉,扭头看了看前面的父皇,眼睛渐渐红了,“父皇从来都不哭的,父皇哭了,母后活不成了。”

魏长骆心中一酸,也跟着红了眼眶。

姬珧含着哭腔问他:“为什么母后不喜欢父皇?”

魏长骆不敢妄议帝后,只能轻轻叹口气,喜欢不喜欢,谁能说得清呢?深情即是枷锁,被套住的都是有情人,像是陛下,像是皇后。

而无心的人总能逃脱这些束缚,过得比谁都恣意快活,无牵无挂。

燕妗临走的时候,手已经握不住东西,姬珧只是把自己的小手放在她手心上,给她一点点温暖。

那是姬珧第一次看到她母后哭。

印象中,她没抱过她,没跟她说过可心的话,没有给她做过衣服,没有给她讲过故事,也没有给她喂过饭,没有做过任何一件母亲会做的事。

她很多时候都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云,看着蓝蓝的天,看着外面的大树和花草,就是看不见她。

姬珧觉得母后一定是恨死父皇了,才会连带着她一起讨厌。

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觉得难过,如果一个人没有母爱也能长到她这么大,就说明母亲其实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可是燕妗临走之前,却满眼都是她。

她唤她“珧儿”,还想要摸她的脸,但燕妗没有力气抬起手来,只能满眼希冀地看着她,眼里都是泪水,舍不得挪开哪怕一眼。

她说:“珧儿……对不起……”

这一生里,谁她都对得起,唯有女儿她觉得亏欠。

姬珧摇了摇头,她觉得母后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因为她看母后过得好辛苦,连自己都活得辛苦的人,怎么顾得过来别人呢?

母后跟她说了好多话,都是囫囵一遍,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姬珧就小声的应着,直到她说了最后一句。

“我的珧儿,好像瘦了……”

姬珧的眼泪忽然就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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