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有为/替身难为(70)

原嘉逸背对着他, 蜷缩得像柄汤匙, 被他搂住也一声不吭地装作自己在熟睡。

薄慎言用鼻尖蹭蹭原嘉逸微突的后颈, 没忍住又凑上去亲了一口他的耳垂。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听到他这么问, 原嘉逸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眉骨压着枕头, 睫毛因摩擦过布料而发出细微的响动。

屋里没有什么声音,这一点声响便足以令全神贯注等待他回答问题的薄慎言抓到他装睡的证据。

“没有。”

原嘉逸想起过往的种种, 干脆利落地就堵住了薄慎言的话头。

他和薄慎言终究是要分开的,这些事没有必要让他也搅和进来,抱着对盛澜的喜欢和呵护, 才是值得薄慎言拥有的。

“你爸为什么打你?”

“自然是因为讨厌我。”

原嘉逸难受地翻了个身,隔着薄慎言非要大惊小怪让包着的纱布, 里面刚要掉痂的嫩肉硌到身下粗粝的毯子, 疼得他皱紧了眉。

“别乱动,”薄慎言把胳膊伸到原嘉逸脖子下面, 使他枕得轻松一些,“躺着我胳膊会垫高点。”

被薄慎言随意摆弄的原嘉逸觉得自己现在心酸又好笑, 享受着他的温情, 却再也不敢和他说心里的秘密。

他的信念不堪一击, 再多的闪失真的承受不住了。

可如果不对薄慎言说些很有信服力的话, 他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要是真的被他调查出来所有的事实,那么还在盛江河手中的原淼是绝对活不了了。

倒不如真假参半地说一点,让大家都好过。

“那我讲给你听。”

原嘉逸又往他肩头靠了靠, 近乎贪婪地呼吸着薄慎言周身的气息。

薄慎言收紧手臂,凝眸望着窗外倾听他的话。

“我是个私生子,薄先生你知道的。”

“我妈妈吸毒,总是想方设法地从盛家要钱,还把怀着孕的宋阿姨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导致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怀孕。”

“所以盛先生很讨厌我,每次想要撒气的时候,都会让我回老宅,让他把脾气发出来就好了。”

“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用鞭子,但其实鞭子比板子好受多了。”

“算是替我妈妈赎罪吧。”

“至于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件捐骨髓的事,真的是我胡诌,看到你对哥哥那么好,我有点嫉妒。”

“对不起啊。”

他说的很真实,叫人没法怀疑,结合那天所看到的场景,也的确完全符合。

薄慎言全心全意地信他,听了这话只想要抱紧原嘉逸温声安慰,便没再有过多的顾虑。

一下一下抚摸着原嘉逸柔软的头发,薄慎言的胳膊环着他,在他背后抬手捂住自己有些发热的眼睛,心中默默计较着。

从离开医院回到家后,原嘉逸早就活动自如,做饭洗衣服这些事情也完全没有问题。

可薄慎言总会在从公司回家后,发现他在做饭时,小题大做地把人一把抱起来抛回床上休息,戴上他的小围裙继续在炉灶前翻炒。

活了这二十几年,原嘉逸从未想象过生活竟然会有如此美好的时刻。

有薄慎言在身边的空气里,好像随时都充满了阳光。

原嘉逸拄着下巴看他忙碌的背影,左手捏着一枚硬币在指间翻飞。

薄慎言刚盛好饭,回头看见原嘉逸快要重影了的手指,不由感到新鲜。

“我也要学~”

人高马大的男人焦急地挤了过来,也非要坐在原嘉逸坐的单人沙发上。

原嘉逸无奈地笑笑,给他让出了一点地方,没想到却被薄慎言整个儿把他抱了起来,按在自己腿上,乖巧道,“教我教我。”

“好,拇指把硬币放在食指上,中指压,然后无名指压,”原嘉逸摆弄着薄慎言修长有力的手指,却不知男人的心猿意马,“对,然后小指压,然后这个拇指接住硬币再来一次,也可以循环滚动。”

面对自己擅长的事情,原嘉逸向来都带着羞涩又自信的微笑,叫人看了就很……难以把持。

想要亲他。狠狠地那种。

“哇,原医生好厉害,”薄慎言脸上露出惊喜的笑,笨拙地学习着原嘉逸的手法,面色逐渐变得悲苦可怜,“原医生,我头好痛,学得好累,你可不可以给我揉一揉啊?”

听到他提出这个请求,原嘉逸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

他就知道。

教着教着,就又会教到床上去。

这么多天以来,每一次他都会做好万全的措施,不让薄慎言碰到他的血。

虽然已经有99%的可能是阴性,但是最终的窗口期没过去,谁也不敢断定。

可他又不敢告诉薄慎言,担心他会惶恐,只能时常骗他一起去验微量元素,虽知这个方法很蹩脚,但除此之外,他毫无办法。

薄慎言得到了惦记一上午的礼物,看着小刺猬累得沉沉睡去,他起身去浴室烫了热毛巾给原嘉逸擦洗。

这个小破房子的热水器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想他第一次住在这儿的那晚,想要洗个澡,花洒打开的瞬间险些将他当场送走。

要给原嘉逸擦身,就只能用水壶烧了水,再倒进洗手池兑上凉水,才能调到适宜的温度。

直到擦完原嘉逸的最后一根脚趾,薄慎言才满意地站起身来,弯腰亲了一口睡着的人的额头。

“好好睡一觉,我出去办点事,回来给你带蛋挞。”

* * * *

薄慎言走进房间,动作轻柔地关上门。

“伯父,您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盛江河看到门口的男人,忙一手捂着肩膀,一手捂着大腿,恐惧地朝床头缩去。

“我想麻烦您一件事儿。”

看他这幅样子,薄慎言淡淡抿了一下嘴角,礼貌地朝他点点头,继续说道。

“我想问一下,您大概记不记得打了原医生多少鞭子?”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像是在阶梯教室里为学生们答疑解惑的教授,从容风度。

盛江河几乎想要尖叫起来,但在一墙之隔外的佣人们面前,让他忍住了这个冲动。

“我在问您问题。”

薄慎言微微动了动脚尖,质地精良的意大利纯手工皮鞋踩在地板上,缓慢地朝他走过来,那咯吱咯吱的摩擦声让盛江河觉得和刽子手磨刀的声音太过相像,以至于令他颈部发凉起来。

“你,你来干什么?”

床上的男人似乎霎时间苍老了许多,脸上透着死寂之气。

“您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吗?”

薄慎言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拿起盘中通红的苹果,眼睛瞅着盛江河,另一手握住水果刀的刀柄,指腹一推,刀鞘应声而落,掉在地上。

盛江河一抖。

吓到他的人却像没这回事似地,闪着银光的刀尖在他手中翻了一圈,被换了个方向,逆时针削着苹果。

也许是发现了盛江河盯着他手中的刀一直看,薄慎言抬眼对他笑了一下,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我最近在练习削苹果和梨子,原医生教了我好多次,我还是不太熟练,让伯父见笑了。”

盛江河不敢挪开视线,仿佛觉得只要持续盯住面前的人,薄慎言就不能伤害到他。

耳后和额角一直有汗流下来,盛江河忍着痒意,也不抬手去擦。

薄慎言已经将手中苹果削了大半,好奇地掀起眼皮,“伯父还没想起答案吗?”

他的眼裂形状极其锋利好看,明明是双应该含情的桃花眼,却带着凉薄的寒意,直直侵入人的肺腑。

刀刃与苹果间的摩擦声在安静的屋中清晰可闻。

盛江河从未对薄慎言产生过如此恐惧的情绪。

他一直以为薄家会永远包容他们,会永远像得到骨髓那晚的感恩戴德。

可面前这个男人,他明明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高定西装,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看起来就像是从哪个酒会上临时离开,此时也只是过来看望一位养病在床的伯父一样。

“您在看什么?”

薄慎言声音温和,讲话的时候眼睛没看他,只低头看自己的杰作,手中原本和他拳头差不多大小的苹果,被他削了一圈后,变得只有原嘉逸的拳头那么大了。

想起那只小刺猬如果看到他削的苹果,肯定又要心疼得不行,还会趁他没有将苹果皮扔进垃圾桶之前,偷偷拿去水槽那里洗洗,然后啃掉皮上冤死的果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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