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料想的没错，舒宁确实表示有解决办法，但这个办法确是需要江遇答应一个条件才行，这个条件一提出，江遇便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郑远文因为违规操作已被革职，他推荐了你去接替他的位置。”
绕了一大圈，这事终究还是被提在了明面上，郑远文一直以来的想法江遇都知道，但这件事的出现却未免有些太巧了点。
不知道是不是早已料到江遇会怀疑，舒宁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份文件递过去，江遇没有拒绝的接过翻开。
上边非常仔细的记录了顾舟每一次的违规，甚至还有跟随江遇坐标的记载，除此之外，在最后边甚至还附带了一封委任书，上边还有郑远文的签字。
“我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江遇语气平淡，没什么表情的从旁边拿起笔，在上边填入了他自己的名字。
得到答复的舒宁依旧冷着脸，但江遇却总感觉对方有些兴奋，可这些目前都跟他无关了。
接过文件的舒宁站起身，视线越过江遇落到了后方的顾舟身上，然后突然小声说了句让江遇心情复杂的话。
“这个世界，没有鲛人。”
在江遇听到这话一晃神的功夫，舒宁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周遭的空气也开始流通了起来，与此同时顾舟的声音也从他背后响起，
“你这么快就上来了啊，我刚打算去喊你。”
“嗯，闻到味道了。”
等到转过身，江遇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神情，非常自然的走到厨房洗手，然后帮着顾舟端盘子。
他并不觉得舒宁那话是有感而发，对方跟他也没什么交集，并不存在会扰乱视线的说法，至于舒宁说的这世界里没有鲛人，江遇更觉得这是在提醒他什么。
在消息准确的前提下，这个世界真的不存在鲛人，那此刻躺在卧房浴缸里的鲛人就肯定是外来者，能做到并且也可能会这么做的人，江遇也不做他想。
对方这么做也肯定是有这某些原因，也许，这是在提醒他什么。
但送一个这里不存在的鲛人过来，并且还是在他刚进入没多久就送进来了，这未免有些多此一举。
江遇的碗里被顾舟夹了一块鸡蛋，上边还沾染着番茄的酱汁，他顺着筷子望向对方，然后猛地睁了睁眼。
“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事，你好看。”
江遇说着便收回视线，有些心不在焉的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饭。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走进了一个误区，江遇一直以为是因为那条鲛人才使得他在进入世界一个月时出事，但如果鲛人不存在呢？
鲛人的说法最开始是由他在船上所说出的，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海里的是一条没有什么攻击力的人鱼，以至于顾舟当时的装备都不带什么攻击性。
那么郑远文在这个世界里创建一条鲛人，并且送到他身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鲛人善幻，性别随选择而定，因为何义所看到的画面不同，所以这在当时也是江遇认定这是鲛人的原因之一。
顾舟因为跟随了坐标，所以绝不可能在他之后进来，也就更不可能出现在那条被送进来的鲛人身上，那么鲛人手腕上的那个印记也只能是郑远文伪造的。
这个世界之前所有的一切线索都是指向人鱼，但为什么在那个幻境中，他会看到顾舟跟鲛人做交易？
如果幻境是假象，那鲛人的出现就仅仅是为了给他落海又回来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但这样一来，这原本的世界线就相当于被全部更改了一遍。
他不觉得郑远文会不理智到这一步，除非...这在小世界内是被允许的。
江遇从前做修补任务的时候也钻过不少世界规则的控制，其实也不只是他，只有是他们修补部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世界只允许剧情按照它的规则来，所以，在原本的世界线内就有这种事发生，而郑远文只是换了种方法把它们展现在江遇眼前。
他回顾了一下这鲛人出现之后所产生的线索交集，猛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在他身上的人鱼化，是一直都存在的，根据顾舟还有何义的说法，他是自打出事后就开始人鱼化了。
那件事到目前为止都已经过了半年之久，如果他的人鱼化真的是因为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说，那一直关注着他情况的郑远文不可能不有所动作。
所以，他的人鱼化是真的，但却绝对不是因为郑远文送进来的那条鲛人。
在这个世界内没有鲛人，但舒宁却没说这里不存在人鱼。
结合江遇一直以来的那种不真切感，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等到吞咽下嘴里的饭菜，江遇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平静。
“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总觉得你有些奇怪。”
顾舟收拾碗筷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但江遇回应对方的，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眼神，对此顾舟脸上的疑惑也越甚，但却始终没有继续开口问下去，而是默默的把东西搬到厨房清洗了起来。
江遇站在客厅四处打量了一下，目光最终停留到不远处的顾舟身上，半晌才微叹了口气，走到卧室门口看了眼仍旧缩在浴缸里的鲛人。
对方冲他微笑的表情还有那晃动的鱼尾也都和从前一样，但江遇却知道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他毫不犹豫的转过身，经过顾舟正在忙碌的厨房，然后下到一楼车库把车开了出来，紧接着开始漫无目的的往外开去。
江遇并没有特意去寻找方向，而是见到红绿灯就拐弯，他非常清楚这次和之前的那些路线走法都不同，可就在时间达到半小时的时候，他的眼前却还是出现了一副熟悉的场景。
他到达了那个渡口，也到达了那片海。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第91章 人鱼篇
海风带来了苦涩的味道, 原本晴朗的天空也开始阴晴不定起来，江遇越过护栏，双脚踩进了海水里, 天上也在此刻落下了倾盆大雨。
他伸出手, 雨水自他指缝间落下，最终汇聚到了海水里, 与海融为一体。
落在江遇周遭的雨很大，但诡异的是，那些雨滴都像是有意识似的避开了他，除了刚才伸出去的那只手，江遇的其他部位都没有打湿半点。
“江遇！”
顾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但江遇却并没有回头，反而是仰起头，看向这雨落下的天空, 微眯起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遇, 你要去哪儿，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句带着颤抖的声音清晰传入了江遇耳中，也让他身体下意识的想往后转, 但最终，江遇还是停住了动作。
他一步步没有停留的往前走去, 海水的高度也逐渐升高，就在即将漫过他腰部的时候，来自岸上的呼喊声虽然逐渐变弱，但却还是清晰传到了江遇耳里。
“江遇，你回来好不好, 你不是一直想过平静的生活吗？我们现在这样难道不好吗？你还说过你要娶我的。”
这些字眼像是利刃一样狠狠扎在了江遇心上，他往前走的动作停止, 有些复杂的合上眼，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江遇的犹豫，顾舟的声音又再次大了起来。
“你要是喜欢那鲛人，我可以答应你等治好你就把它养在家里，我也可以不去动它。”
“那个戒指我已经找人重新做了，你不是说想跟我结婚吗，你回来我们就去好不好？”
江遇的手指在水下握成了拳，喉咙滚动，纤长的睫毛轻微抖动了两下，然后再次睁开眼，偏着身子回过头。
岸上的那人正双手撑着栏杆，眼怀期待的望着他，江遇头一次知道自己的视力如此好，隔着这么远竟然都能看清对方眼里的情绪。
微薄的嘴唇轻启，江遇脸上带着笑意，开口说道，
“幻境和梦境有很多，但真实却永远只有一个，这些所答应过你的事情，我都期待与真实的你一起达成，”
顾舟撑着栏杆的手已经放下，垂落在身体两旁，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平静，就这么直直的盯着江遇。
在最后对着人笑了下后，江遇便转过头，准备继续往前走，可他的脚才刚踏出一步，那条本该待在屋子里的鲛人就突然在前方冒出了头。
对方的眼睛依旧明亮，讨好似的自前方抱住了江遇的腰，甚至还慢慢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