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烟挑眉,觉得新奇。
“是什么寓意啊?”问道。
“思念。”
——
楚夫人:桃源山庄十三代家主的夫人,曾是名满天下的杏林妙手。曾为求在外的夫君平安而日日祈福。一生行尽善事。
太君:指仙女。
☆、第四章 烦请留步
曾闻桃源庄中有株梧,亦尝潜瞥见一眼,使人尤艳,不觉叹一声:不愧百年名木,楚夫人意。
——《疏雨夜眠集》
“两位公子……”
“嗯?”
“二位可知道茅房在何处?”
……额。
沈旌:“往那边走,你可以再问问侍者。”
江晚烟:“哦……好,谢谢( ̄⊥ ̄)”
江晚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背对着他们,没有人看见她嘴角勾起的弧度。
茅房?当然不可能。
不过是一个离开他们视线的借口罢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中,沈旌才严肃的开口:“淮鹤兄,你不觉得这位小兄弟奇怪吗?”
“当然。”
沈旌一惊,迅速的开口:“那你为何……”
“正因为觉得奇怪,所以才不能打草惊蛇。”
桃源山庄提供免费的食宿,江晚烟自然不可能拒绝这等好事。本就不想引人耳目,所以便向那侍者提了这不情之请。
如今住到这地方,得了清闲又达了目的。
江晚烟躲过了稀稀拉拉的人流后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走了房顶这捷径回了自己所安身的屋子,换了身行头,又走出来。
褪下那身破旧的衣装,给斗笠挂上了纱,换上了俭朴的衣裳,披上了大袖长袍,佩戴几件算命先生的小物件,再穿上一双黑面白底的布履。
若是不戴那顶斗笠,换成黑色的布帽子,头发束高点,前额的刘海再凌乱一点,衣服再换个颜色,这不就是当时在山路上摆摊的那位算命的先生嘛。
她一步一步的向后院的水榭走去,不急不慢,仿佛静待佳机,也像是早已知晓什么。
穿过水榭,步入亭台楼阁,那人果真在那儿。
她坐在高高的梁柱上,听到远远传来的声音。因为并不重要,她也没仔细听。
“各位就不要再往里面走啦,我们庄主今日才回来,此时正在此休息不宜见客,我们改日再来参观此处。好,接下来大家都跟着我走,来这边……”
江晚烟:汗-_-||
观光的全都离开了,只剩他们二人。
只听,从门窗全开的邻水楼阁内传出:“阁下既然来了,为何要做这梁上君子?”
这话自然是对江晚烟说的。
“所谓梁上君子指的是躲在房梁上的君子,在下既没躲也算不上是君子,自然谈不上什么梁上君子。”
她神莹内敛,移动时的步子又不曾有声,楼内小歇之人并未发觉她有所动作,直至她进入楼内,男子才猛地睁开双眸,发觉到不对劲。
半卧的男子撑着自己的脸,漫不经心的看着现在那里的人。
斗笠带纱,没有压得很低,但却看的模模糊糊,灰黑的衣物与白色的大袖袍,腰间挂着八卦模样的坠子。
“阁下有何事?”
“今日一见施主便觉得有缘,所以冒昧的来拜访,还望见谅。”
男子俊俏的面容微微一愣,然后眼中闪过一丝光,开口道:“算命的小先生。”语气是肯定的,没有猜测。
江晚烟没有客气,走了过去,坐在了他身旁,至始至终她说话时一直压着嗓子,用着假音,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个中年男子。
“小先生看起来不大,但这声音听起来倒是有些苍老啊……”
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等等!还请留步!”
“这位公子,我且只是想交你个朋友罢了。”
那人停了下来,未动。
江晚烟:“公子身怀绝技,想来也是个少年英雄人物,近日可否是心头扎针,滴血慢流?”
“我想,你需要个旁人的建议。况且……你这命中似乎缺些什么……”
“小先生若真有意与我做个朋友,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江晚烟眼色一沉,她知道这人说的不是她的扮相,是她的声音。
清了清嗓子,换了个少年音,说道:“施主,是贫道的过错,还望见谅。可否能告知我你的尊姓大名是?”
男人转了个身,面带笑容,江晚烟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表面上却没有太大的波动。
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人?
公子只应见画。
“我自姓程,名为景初,小字一个殊。阁下呢?”
“在下以江川海河为姓,唤晚烟二字,自居庭梧。”
道不同,不相为谋,殊途。
乘风去,黄粱庭中,思念。
☆、第五章 一语天机
“江庭梧。”
“正是。”
程景初对江晚烟说:“那小先生且说说吧。”
江晚烟坐在那里豪不客气,白纱后的嘴角在听到程景初的话后勾了起来。
“你心头的那根针不日便会去,你尚可放心,无需多虑。”
“这就是你要说的?就这些?”
“当然。毕竟,你不是已经有所行动了吗?你只要知道,按你的计划行事绝不会有差错,无论中间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对现在的计划做任何改动。”
程景初说:“小先生既然如此说,那可否能
仔细说说我愁的是什么事?”
“聚春园。”停了一下,又道:“千机楼受命。”
“哈哈,说的不错,小先生果真知天机。”程景初笑了,鼓了鼓掌。
其实,他刚才听前半句的时候是不相信的。毕竟,聚春园的事儿泄露了些风声,这个算命先生可能就是知情人之一,是敌是友却难分。可后半句却让他不得不信。
千机楼的事情除了他本人和千机楼主以外,可绝不会有人知晓。这人是有些本事,能算出来。
程景初并不太相信这些算命的,但是那些著名的修道之人确实有能道破天机的,但却十分难碰上,哪怕是诚心去拜访,也未必能见上。就像那护国寺鉴藏大师,看破世间,点化数人,可一年里求见的人多不胜数,有几个能见上他一面的呢?
所以,这些市井上算命的先生,多是故弄玄虚。不过,今日却是真开了眼。
与千机楼一事断然不可能走露风声。千机楼内的规则条例中更是有对事情保密的准则。容九爷的为人与手段谁都明白,所以绝不可能泄露一星半点的东西。
还有……不止鉴藏大师说过,他命中缺些什么。
“不敢当。不过,公子这回可信了?”
“自是信了。”
“那……公子可否让贫道为你好好的算上一挂?”
“?”一脸茫然。
江晚烟:有戏!
“公子莫慌!这算上一挂不贵的!不要九九八!不要九十八!只要十文!”
“十文钱!公子来上一卦吧!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命中所缺的是什么吗?”
程景初:……
“嗯……那便劳烦小先生了。”
说着逃出钱袋,拿了锭碎银,走到江晚烟身前,交给她。
江晚烟看着手里的银子有些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很心虚的说:“那个……这银子……”
“怎么,不够?那我再给你拿。”
“不,不是……”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好尴尬啊。“你……有没有整的?我就要十文而已,你这么多钱我倒不开啊。”
最后,程景初还是默默的给她拿了十文钱,看着手里被还回来的银子,不知说什么是好。
江晚烟轻摇着头道:“嗯,待贫道掐指一算。”
不知何时起了风,风从四下而来,乱无章法,薄纱被吹了开来。
那一瞬间,江晚烟得了因果睁开了眼,也是那一瞬间,四目相对。
这一刻,是她第一次毫无障碍的直视那双眸子。许多年后,回想起此时此刻,只感叹道一声:“人间清绝。”
程景初从未想过这人的眼睛竟是如此的清澈明净,看起来很平静,却让人看着舒服,觉得温柔,没有浊念,阅人甚多,哪怕是见过鉴藏大师那般已得道的高僧,也从未看见过这样的人。
一眼,只需一眼。就让人觉得,她不似人间,未曾入世。
要么是她真的不是凡人,要么就是她藏的太好,或者……她的修为可能在他所见过的这帮高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