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亢奋一直持续到了半夜,时针已经跑过十二点,他还是目光炯炯地躺在床上,丝毫感受不到困意。
人一亢奋就会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小敖同学也不例外,各种各样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飞来飞去,无一例外都以柳思南为主题。
敖越翻了个身,脑袋碰到了被他挂在床头的衣服,他把衣服扯下来蒙在脸上,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一件没穿过的新衣服塞在箱子里,是浅蓝色的针织背心,搭配白衬衫穿会很好看。
而且他记得柳思南喜欢蓝色。
敖越一骨碌爬起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摸黑找到行李箱,打着手电开始翻。
尽管他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幅度,但夜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任何悉悉簌簌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听起来格外清晰。
尹浩还没睡,一把掀开床帘问道:“你干什么呢?”
敖越指了指齐一和邵凡凡的床,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压着嗓子说:“找点儿东西。”
尹浩看了一眼他被手电光照亮的箱子,里面东一堆西一堆都是被翻乱的衣服。
“陷入爱情的男人真可怕。”尹浩摇了摇头,把头缩回去继续打游戏。
敖越翻了好一会儿,终于在箱子的夹层里找到了那件衣服,他像是收回了自己身上缺失的一部分一样捧着衣服舒了口气,觉得一切都熨帖了。
完美的约会准备。
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敖越才睡着,结果等他醒过来,一看表才七点。
不是吧小敖同学,你有点儿出息成不成,跟柳思南出去一趟就能给你兴奋成这样啊,跟喝了三斤咖啡四盆奶茶一样。
敖越谴责了自己一下,躺在床上打算再睡一个回笼觉,然而他的心脏却一直在胸腔里咚咚咚地跳个不停,提醒着他即将到来的约会。
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慢呢,敖越睁开眼睛,望着被他放在枕边的那件蓝色针织背心,觉得自己已经等不及了。
然而真到了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一直翘首期待的小敖同学却又有点怯场了。
他换好衣服,跑到水房里对着镜子这里整一下那里整一下,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地方没弄好。
齐一午觉睡起来,背着书包准备去图书馆上自习,路过水房的时候无意间向里瞟了一眼,觉得镜子前面那个人影有点眼熟。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住倒了回去。
那不是敖越吗。
齐一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飘到了敖越身后:“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了?”
敖越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看清是齐一之后没好气地说:“好歹也是学中文的,用词儿能讲究点儿吗,什么搔首弄姿啊,我这是整理仪容仪表好吗?”
“好好好,整理仪容仪表,”齐一伸出两根手指提了提敖越的背心,“不错嘛,比昨天那几件都好看。”
敖越像是找到了知音,他激动地抓着齐一问:“真的吗!你也这么觉得?”
齐一愣了一下:“……真的,不过你这么激动干吗,你是要穿着它出席多国外交谈判会议吗?”
敖越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是,但也差不多。”
齐一摇了摇头:“我特想知道是何方神圣能让你紧张成这样……不说了,我还约了图书馆的座位,先走了啊,加油敖越。”
齐一的身影消失在镜子里以后,敖越深呼吸了几次,正准备再给自己做点心理建设,忽然看到齐一的脑袋又从水房门口探了进来:“虽然不知道你们约的是几点,但现在已经两点四十五了,你可别迟到。”
“操!”敖越立刻忘了心理建设的事情,回到宿舍抓起桌上的手机就往外跑,“你不早说!”
齐一看着一阵风一样从他旁边卷过去的敖越,咕哝了一句:“你也没问我啊。”
现在正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敖越一路踩着阳光和落叶向地铁站跑过去,外套的扣子也没来得及系上,衣摆被风吹得飞了起来,给他一种自己长了翅膀的错觉。
远远望见柳思南背影的时候,敖越的心里忽然涌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
原来奔向自己喜欢的人是这种感觉。
仿佛全世界只剩春天。
第84章 亲他一口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汽车呼啸而过,行人往来杂沓,柳思南在众声喧哗中准确地分辨出了敖越的脚步。
他转过身,刚好跟敖越对上目光。
敖越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停下:“你是不是等了好长时间啊?”
“没有。”柳思南摇摇头,目光在敖越精心挑选的衣服上停留了一会儿,“很好看。”
敖越扯了扯领子,有点不自在地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表:“还行吧,那什么,咱该走了。”
他带柳思南去的地方离S大不远,坐地铁二十来分钟就到了。两个人出站以后,敖越领着柳思南拐了几个弯,进了一条小胡同。
胡同里面开着几家店,敖越推开了其中一间咖啡馆的门,今天是周末,咖啡馆里顾客不少,敖越在昏暗的灯光下绕过一张张桌子,跟坐在吧台后面的一个中年男人熟络地打了个招呼:“魏叔。”
魏叔正戴着一副老花眼镜读报纸,闻声抬起头来,惊喜道:“嘿,这不是小敖吗,好长时间没来了,是学习太忙了还是把你魏叔忘了?”
“怎么可能把您忘了呢,”敖越咧嘴一笑,“这不就来看您了。”
魏叔往他身后张望了一下:“哟,还带了同学哪。”
“可不,”敖越指了指楼上,“天台没人吧。”
“没,上头就留给熟人用,”魏叔扔了把钥匙给他,“喝什么?”
敖越一伸手在半空中接住了钥匙:“您这儿有樱桃没,有的话打杯果汁,然后再要一瓶可乐。”
“小敖啊,魏叔这儿可是个咖啡馆,结果你每次来不是喝可乐就是喝汽水的,你说句实话,我磨的咖啡有那么难喝吗?”魏叔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不难喝不难喝,主要是我这体质吧,有点儿晕咖啡,每次喝完都跟喝了二两白的一样,”敖越笑眯眯地摇了摇手里的钥匙,“那我就带我同学上去了啊魏叔。”
他转过头来冲柳思南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跟上自己。
两个人转到吧台后面,柳思南这才发现有一架通往二层的狭窄楼梯。
敖越提醒了他一声:“这楼梯不大稳当,你踩的时候小心点儿。”
柳思南跟在他身后走上去,楼梯板晃了晃,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质量也太次了,整得跟个吊桥一样。”敖越嘀咕了一句。
楼梯尽头是一扇小门,敖越熟练地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就开了。
明朗的阳光扑面而来,开门时带起的一阵风吹向了他们。
敖越转过身,逆着光对柳思南一笑:“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
柳思南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
敖越闪开身子,柳思南看清门后是一个小天台,天台上摆了一张木桌和几把藤椅,四周是一圈大大小小高低错落的花盆,里面种了些枝枝蔓蔓的植物,凛冬将至,花都落了,只剩下一片深绿微黄的叶子还在安静地摇曳。
“其实应该春天来,那时候魏叔种的这些花就都开了,特好看。”敖越有点遗憾地说。
柳思南在他对面坐下,发现这个小天台的视野出人意料地好,往外望出去,一条马路隔开了两排青瓦白墙的四合院,院子附近稀稀疏疏地种着杨树,更远的地方是个公园,有塔有湖。
敖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漂亮吧。”
语气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独家宝藏。
柳思南点了点头。
“我小时候在这片儿胡同住过,后来遇上拆迁就搬了,这家店就在我家原来的位置。魏叔,就是刚才我跟他说话那个,是这儿的老板,我刚搬走那一阵儿老回来看,就跟他慢慢认识了。”敖越向后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放远了目光。
柳思南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来到这里之后的敖越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样。
敖越继续说:“魏叔问我为什么老往这儿跑,我告诉他因为我特怀念住这儿的日子,当时我跟周围邻居家的小孩儿都认识,一放学就凑在一起玩,捉迷藏扔沙包打弹珠什么的,玩到天黑都不愿意回家写作业。那时候小,觉得什么事儿都有意思,连下雨不能出去玩的时候也高兴,我一到下雨天就搬个小马扎出来搁房檐儿底下坐着,看大雨哗啦哗啦下。噢,对了,刚才进来的时候你看见胡同口那卖纪念品的小摊没有,以前总有个老奶奶推着小推车在那儿卖吃的,什么奶油炸糕、螺丝转之类的,我零花钱基本上都贡献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