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齐一说的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柳思南犹豫了一下,很勉强地说:“那好吧。”
齐一笑嘻嘻地碰了碰敖越的胳膊肘:“这下能走了吧。”
在去高数课教室的路上,齐一随口问敖越:“那个柳思南看着怪不好接近的,你怎么老去招人家呢?”
“我招他?”敖越差点蹦起来,“我什么时候招他了?”
“那你非得要人家跟你一起去部门聚餐?”齐一扬了扬眉。
敖越一时语塞,然后解释道:“……我那是怕尴尬好吗,三个人就我一个男的,我怕说不到一块儿去。”
齐一好奇地问:“那你跟柳思南能说到一块儿去吗?我看他都不怎么说话啊。”
敖越想了想,诚实地说:“好像确实也不是很能说到一块儿去。”
“不过,”他又说,“尴尬守恒定律你懂不懂,尴尬的量是一定的,人越多,每个人分到的就越少。”
“我不懂,我只知道如果拉瓦锡能听见你对他学术成果的创造性转化,他老人家的棺材板估计就压不住了。”齐一说。
高数课上小土豆让助教师姐上去讲评小测,助教师姐讲了两道题之后发现底下的人要么昏昏欲睡,要么低着头忙自己的,于是拍了拍讲台:“大家能不能集中一点儿,这次小测题目虽然简单,但还是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而且我每讲一道题都会串联很多别的题,大家还是要认真听的。”
她扫视了一遍教室,突然话锋一转:“要不这样吧,既然我讲你们打不起精神来,那就找同学来讲。”
敖越本来已经困得头都快碰到桌面上了,听到这话一下子给吓醒了,看到讲台上的师姐正在低头浏览花名册,心里赶紧祈祷那个倒霉蛋千万别是他自己。
师姐笑容可掬地抬起头:“那就请这位敖越同学来讲一下吧,哪位是敖越?”
操。
敖越不得不缓慢地站了起来:“我是。”
“很好,”师姐指了指黑板上的一道题,“就讲这道吧,把你的解题思路大致说一下就行。”
“这道题吧……”敖越读了一遍,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一串英文字母最后会算出一个数字来?
坐他右边的齐一推了一张纸过来,上面简单地写了几个提示性的步骤。
敖越看了几眼,没看懂。
“所以怎么做呢?”师姐催促了一句。
敖越把心一横,老老实实地说:“我不会。”
出乎他意料的是,下面坐着的人并没有因为他说不会而有什么异常反应,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你不会?”师姐愣了愣,“这道题其实不是很难,你真的不会吗?”
敖越很诚恳地说:“师姐,我也特希望我是假的不会。”
这次下面的人有反应了,课堂上响起了一片笑声。
师姐也笑了,冲他按了按手:“那你先坐下吧,听别的同学讲。”
然后她又点了一个人:“柳思南在吗?你来讲讲这道题吧。”
敖越转过头去,看见最后一排站起来一个修长的身影,那个人用清朗的嗓音从从容容地讲完了这道题。
他的心里忽然有点酸涩。
为什么柳思南也这么厉害呢。
齐一在旁边小声说:“你看成绩没有,他小测考了满分。”
“你不也满分吗。”敖越在卷子上随手划了几笔,声音闷闷的。
齐一顿了顿,又说:“反正我感觉他挺牛逼的。”
牛逼的柳思南讲完题以后坐了下来,远远看见敖越垂头丧气的背影,也不知道这道题他到底听懂了没有。
柳思南虽然没学过几天算术,但作为一只吸血鬼,他的智商足以让他在短时间内迅速掌握一本入门级高数书里的内容。
所以当他看见一向开朗得有点傻乎乎的敖越会为了这么一道不会的题而颓丧的时候,心里是有些讶异的。
倒也不全是因为他觉得这道题简单,更大的原因其实是他认为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成绩好也罢坏也罢,只是他无比漫长的人生中一段经历而已,什么都代表不了,什么都决定不了。
外联部的团建定在周六晚上七点半,四个人在西校门集合,然后一起去附近吃火锅。
李墨师姐看见敖越拄着拐走过来,结结实实地惊讶了一下:“小敖你这是怎么了?骨折了?”
“没事儿,快好了。”敖越咧嘴一笑。
“你都这样了还来,可真是太给我面子了,”李墨师姐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对着他身后招了招手,“思南,这儿呢,你怎么也不扶一下小敖?”
柳思南瞥了一眼敖越:“他走得比我快,健步如飞。”
敖越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来的路上特别兴奋,一时就忘了齐一当时给自己找的借口是走不稳路,真跟装了双动力滑翔机一样飞快地就过来了。
他赶紧对柳思南说:“没事儿,我吃多了就飞不动了,你还是有发挥空间的。”
柳思南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
林臻阳到得有点晚,是她男朋友送过来的,她很抱歉地说让大家久等了,李墨师姐摆了摆手:“我们也才刚到,说了没几句你就来了。”
敖越看着热情亲切八面玲珑的李墨师姐,忽然想起了齐一对他说的那件八卦。
他摇了摇头,不可能的。
李墨师姐好像对林臻阳和她男朋友的事很有兴趣,去火锅店的路上问道:“臻阳,你男朋友是咱学校的博士吧?我特别好奇你俩怎么认识的,方便说吗?”
林臻阳先是有点意外,然后笑了笑:“没什么不方便的,好多人都问过我,其实他当过我高中老师……”
第44章 我不介意
原来林臻阳的男朋友汪宇辰在S大读完研究生之后家里出了点事情,他便中途放下学业,回到家乡所在的城市,找了一份老师的工作给家人分忧,他教的正好是林臻阳所在的班级。
那时候两个人虽然互相喜欢,但是没有戳破,后来汪宇辰家里情况好转,他带完那一届高三之后就继续回来读博了,林臻阳也考来了S大,两个人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李墨师姐听完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些怔忡:“好浪漫。”
敖越倒松了一口气,林臻阳不是齐一想象的那样,他决定今天晚上就回去告诉他。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阴暗的。
一阵寒风刮过,敖越冷得打了个喷嚏,这几天大幅度降温,他因为腿还没完全好,也懒得收拾换季的衣服,今天出来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卫衣。
齐一第一次看他穿这件衣服的时候伸手拽了拽:“这什么衣服啊,一点儿型都没有,也就你条儿顺,换别人穿就跟披了条没缝好的麻袋一样。”
“你懂个屁,”敖越拍开他的胳膊,“不靠版型修饰才能帅得坦坦荡荡。”
于是在这个温度逼近零下的秋夜里,这件衣服不仅帅得坦坦荡荡,而且漏风漏得也很坦荡。
敖越感觉寒冷正让他浑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都在玩命般地收缩,他吸了吸鼻子。
“小敖怎么没多穿两件,”李墨师姐笑了笑,“臭美啊。”
敖越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冷了,还没把冬天的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
李墨师姐看了一眼柳思南:“思南,你身上还备着口罩吗,能不能给小敖一个,他穿得这么少,再来回吹两趟风,估计回去就得鼻炎了。”
柳思南点了点头,从外套兜里拿出了一个没拆封的口罩,捏着一个角递给了敖越。
敖越没接。
准确地说,是敖越没手接。
柳思南看着双手拄拐一脸无辜的敖越,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他总不能让师姐和林臻阳帮敖越戴口罩吧。
敖越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有些尴尬地瞄了一眼柳思南,然后把拐杖递给他:“你帮我拿一下,我自己戴就行。”
柳思南松了口气,刚要伸手去接,李墨师姐就制止了他:“不用那么麻烦,你给他戴就行了,都是男生,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又看向敖越:“小敖你说是吧。”
“啊,”敖越有点结巴,“我、我不介意。”
柳思南犹豫了一下,开始拆口罩的包装袋,拎着两边的挂绳走到了敖越旁边。
他走近的时候,敖越忽然感觉自己靠近他的那半边身子不听使唤了,每一条毛细血管都在微微震颤,将细小的酥麻运往所有神经末梢,让他一瞬间有种站不稳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