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宠两个抱成一团,在厚实的波斯毯上愉悦玩耍,李木槿鼓着脸生闷气,又输了!
李玺摊手,“筹码。”
李木槿耍赖,把那碟肉干往他跟前一推,“方才忘说了,筹码就是肉干。”
李玺怎么肯吃亏?
直接扑过去,抢。
李木槿死死捂住腰间,一边躲一边嚷嚷:“这是最后一个了,真的是最后一个了,其他的全被你抢走了。”
“我凭本事赢的,怎么能叫抢?”李玺“温柔”地把银球香囊拽到手里。
“不是,你要这么多香囊做什么,你身上已经有七八个了,还有地儿挂吗?”
李玺眨了下眼,“当然是做一个香喷喷的美男子。”
李木槿夸张地打了个喷嚏,“可真香,香得能把人熏死了!”
李玺不由想起魏禹被他熏得直皱眉的模样,后知后觉有点生气。
呵,瞧瞧那少见多怪的模样。
没文化,真可怕。
正闹着,定王妃杨氏便带着她的娘家侄女杨兮兮一道进来了,刚好瞧见姐弟二人,外加一条大犬在毯子上滚作一团。
杨氏向来温婉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恼意,“都要结亲的人了,还能像小时候一样没规矩吗?”
她生得不算十分美艳,只是保养得宜,衣裳款式也以轻便舒适为主,倒显得亲和又减龄。
李玺和李木槿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她发脾气,所以并不怕她,笑嘻嘻地黏到她身前,你一句我一句地哄她开心。
杨氏到底没绷住,笑了。
杨兮兮原本是跟过来看热闹的,没想到杨氏这么快就软化了,自然不爽,柔声道:“姑母还担心三妹妹因着这桩婚事闹脾气,如今看来,倒是可以安心了。”
李木槿皱了皱眉,“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有点不对劲?”
只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一时琢磨不出来。
杨兮兮拿帕子压了压唇,笑道:“三妹妹说笑了,我自然同姑母一样关心你,哪里会不对劲。”
李木槿看着她那张单纯无害还透着点小关心的脸,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挑出错来。
李玺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懒洋洋道:“听‘表’姐那意思,倒像我三姐姐经常闹脾气似的。”
——特意把“表”字咬得很重,提醒对方亲疏有别。
杨兮兮表情一僵,想解释。
李玺没给她这个机会,“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咱们都知道是表姐人傻嘴笨,口无遮拦,若是让外人听到,岂不是坏我三姐姐的名声?”
杨兮兮顿时红了眼圈,喏喏道:“不,没有,小宝误会了……”
“小宝也是你叫的?”李木槿回过味儿来,护弟狂魔附体,外加给自己报仇,“你一个外人,也配叫我弟弟小名?我知道,你巴不得我嫁得没你好,好给你机会笑我,踩我,是吧?”
杨兮兮揪着帕子,哭出声来:“三妹妹言重了,我怎么会……”
“我也觉得不会。”李玺嗤笑,“阿姐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好歹是福王府嫡女,圣人亲封的寿喜县主,正正经经的皇家贵女,随便嫁嫁也比一个旁系庶出的小娘子强上许多,这辈子哪里轮得到她笑你踩你?”
李木槿扑哧一笑,几乎要为自家小弟拍手叫好。
杨兮兮面红耳赤,这次不用装,是真哭了。
定王妃杨氏不轻不重地说:“行了,越说越离谱了。兮娘是我亲侄女,你们的表姐妹,‘外人’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让我听到。”
“那我就偷偷说。”李木槿小声嘟囔。
杨氏皱眉。
李玺立即拉着自家姐姐立正站好,大声保证:“遵娘亲的命,只要表姐不再跟我们抢吃的玩的,明明抢赢了还哭唧唧装可怜跑到您跟前告状,我和三姐以后绝不搭理她。”
杨氏一听,哭笑不得,“不过是为了两口点心,值得你记到现在?”
李玺面上笑嘻嘻,心里气哼哼。
为的事情多了,只是不愿说出来让您老人家生气罢了!
若非杨兮兮从小陪在杨氏身边,真真假假地尽了不少孝心,就凭她这副无事生非的白莲花架势,李玺早把她赶出去了。
她有什么脸,妄想把三姐姐踩到脚下?
姐弟二人打了个大胜仗,欢欢喜喜地带着熊熊子到湖边去玩了。
走之前,李玺向杨氏保证,睡过午觉就进宫向太后娘娘请罪,争取早点把这桩亲事搞黄。
说到底,杨氏也不希望女儿嫁给一个无根无底的寒门小官。只是定王走得早,李玺虽然握着禁军兵符,却没什么大本事,反倒惹得不少人眼红。为了王府安危,她不得不小心行事。
回了福禄院,杨兮兮跪到杨氏跟前,话还没出口,就先挂了满脸的泪,“姑母,您知道的,我一心为了三妹妹着想,怕您忧心,又怕她不懂事,我、我……”
话没说完,就已泣不成声。
杨氏将她扶起来,温声安抚:“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是我养大的,在这个家里就咱们两个一个姓,一条心。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生女儿。”
杨兮兮目光一闪,心内涌起百般滋味。
她知道,杨氏早年间夭折过一个孩子,后来把她从杨家要过来,千疼万宠。她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日日恭顺,为自己谋了不少好处。
然而,到底是隔着一层,杨氏话说得再好听,杨兮兮都是不信的。她只相信,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去争,去抢,去筹谋。
这般想着,杨兮兮便止了泪,柔声道:“是我一时情急,惹得姑母担心。其实,我从心里是把槿娘和小宝当成亲弟弟、亲妹妹疼的,只是淘气说了两句重话,不打紧的。”
杨氏欣慰地拍拍她的手,道:“那俩孩子说话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转身拿了块上好的衣料,往她身上比划。
杨兮兮嘴上推脱着,身体却很诚实,乖顺地让嬷嬷量了尺寸。
***
魏家宅子在怀远坊,北边就是西市,位置还算不错。即使作为至交,萧子睿也极少被邀请到他家中做客。
魏家的情况有些复杂。
魏家并非真正的寒门,顶多算是不甚显贵的庶族。魏禹的父亲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做到了六品京官,若非得了急症早早去世,八成还能往上爬一爬。
正是看中了他的前程,萧家才嫁了一个庶出的女儿给他做续弦。
这个萧家,就是萧子睿所在的兰陵萧氏,仔细论起来,魏夫人的出身比他还要接近嫡系一支,只因是庶出,这才配了个六品小官。
全家上下,只有魏禹是真正的“寒门”。
他母家身份低微,从小在外祖父家长大,舅舅多病,舅母不慈,十六岁前一直住在猪圈旁边的小暗房里,若非有着远超常人的心智和毅力,他不会走到今天。
萧子睿每次过来,都忍不住想起这些糟心事,回回替魏禹不值。
魏禹倒是淡定,给随行的吹打班子发了钱,独自提着红担进了前院。
他一身青衣,神色淡然,站在院中就像一株挺拔的青松,漠视着周遭的一切。
院中布置简单,十分冷清,除了一对负责洒扫的老夫妻,连个阿猫阿狗都没有。
平日里也就算了,今日这么大的事,后院就没人过来问上一句、帮上一把?
既然这么不重视,当初为何哭着喊着请魏禹回来?
萧子睿气得不行,正要去后院找他那个名义上的姑母说道说道,一转头,就瞧见魏禹一脸淡然地打开木匣,把庚帖拿了出来。
萧子睿也顾不上生气了,一把按住他的手,“女儿家的庚帖只有合婚的大师能看,你一个外男……不合规矩。”
魏禹勾了勾唇,淡声道:“若真是‘女儿家’的,我自然不会看。”
萧子睿一愣,“此话何意?”
魏禹的视线落在手中的红封上。
他有九分把握,这副庚帖不是寿喜县主的。
于是,果断打开。
萧子睿嘴上说着“不可以、不行、不合规矩”,眼睛却巴巴地瞅了过去。
“咦?升平元年正月十五……这不是我那小舅子的生辰吗?”
魏禹挑了挑眉,果然。
他啪的一声合上庚帖,微微一笑:“敏之兄,接下来纳吉、纳征二礼并行,还要劳烦你多帮衬。”
萧子睿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你没听到吗,这是福王的八字,不是寿喜县主的,你还要纳吉、纳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