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米虫,虫虫虫!(37)

魏禹再拜,毫不迟疑:“时至今日,臣与寿喜县主不过有数面之缘,并无任何私交。至于旁的娘子贵女,更不认识。”

说着,接过李玺手中的圣旨,像他一样举过眉心,“唯有福王,臣年少时便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尔后时常惦念,幸得重逢,三生有幸。若得圣人成全,臣,必不辜负。”

李玺皱了皱脸,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不安。

演戏就演戏,说得那么深情干嘛?

魏禹笔直地跪着,神情坚定。

李鸿就像没听到似的,抿着唇,眯着眼,在计划让他怎么死,自家册册能少闹腾两天。

偌大的太极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就在这时,殿外匆匆跑来一个小内监,硬着头皮,颤着声音禀报:“太后口谕,要、要宣吗?”

姜德安僵硬的身形陡然一松,连忙道:“太后娘娘的口谕,如何能等?还不快请进来!”

小内监磕了个头,逃命似的跑走了。

紧接着,胡娇便扶着窦青苔进了殿。

窦青苔是太后的贴身女官,正六品,在朝堂上替太后传话并不算失了规矩。

“娘娘口谕——”窦青苔朝着长乐宫的方向执起手。

李鸿起身,躬立于阶下。

“我瞧着魏家那孩子生得英俊,又有才学,甚是不错。既然福王喜欢,就先处处,咱们大业也不是没有娶男妃的先例。”

宣完旨,窦青苔朝李鸿屈了屈膝,笑盈盈道:“娘娘的意思就是这般,具体的还得由圣人定夺。”

李鸿立在那里,没言语。

阶下众人,有人谨慎地低着头,有人悄悄抬起眼,所有人都等着李鸿的反应。

半晌,李鸿方才扭过头,看向李玺。不期然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和记忆里的如出一辙。

视线一偏,又瞧见窦青苔身后的胡娇,不用想就知道,是太后特意让她来的。

李鸿闭了闭眼,缓缓道:“遵母后懿旨。”

尘埃落定。

有人松了口气,有人扼腕叹息,也有人面上不动声色,心内却掀起惊涛骇浪。

这么大的事,既然福王和魏禹逃过一劫,事后清算起来,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

散了朝,魏禹想跟李玺说句话,李玺却像躲瘟疫似的躲着他。

魏禹没有轻易放弃,紧走几步,抓住他。

李玺飞快地甩出小尖棍,啪的一声抽在他手上,凶道:“再不放手,就不是抽一下这么简单了。”

魏禹没纠缠,从容地放开他。

肃立执手,深深一揖:“魏某谢王爷救命之恩。”

李玺秒变傲娇虫:“知道我救了你就行,以后离我远远的,不稀罕看见你。”

魏禹挑眉,“那这圣旨……”

李玺把圣旨抢回去,胡乱塞进怀里,“不许再提,这只是权宜之计,你还真以为我会娶你呀?”

话音刚落,就见太极殿的小内监跑过来,远远地躬了躬身,“王爷留步,圣人传您到太极殿问话。”

“啊,风好大,什么也听不见了;太阳也好大呀,没准儿要下雨,我先走啦!”

李玺撒腿就跑。

目标:长乐宫。

目的:求祖母救命。

小内监哭了。

又来这招!

魏禹立在那里,一直目送那个欢脱的身影消失在宫阙之间,回首看向九重高阶上的太极殿。

愈加坚定。

李鸿追到了长乐宫,甩着鞭子要抽李玺。

李玺扯着太后的衣袖,左躲右闪,鬼哭狼嚎:“不是亲爹就是不一样,伯父也舍得这么打大兄吗?”

——故意这样说,是为了让太后心疼他,拦下圣人。

没承想,不等鞭子抽到身上,太后就给了他一巴掌,“皮猴儿,越发没了规矩。”

“祖母,您不疼我了,我哭了,我哭着跑走了。”一边装作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一边悄悄往门口蹭,然后飞快逃走。

殿内之人无不捂嘴偷笑。

每次小王爷来了,长乐宫就像过节一样热闹。

窦青苔使了个眼色,把宫人们打发出去,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李鸿没什么形象地歪在脚踏上,略显忧心,“小宝八成知道什么了。”

不然,怎么会专挑戳他心窝子的话说?

太后给他盛了碗梨汤,如寻常人家的母子一般,随意坐着叙话:“孩子们大了,各有各的想法,管不过来的,倒不如顺其自然。”

“所以,母亲今日才由着他胡闹吗?”李鸿接过梨汤,像埋怨,也像闹小脾气。

太后扑哧一笑,温声道:“你呀,当真不明白吗?福王府树大招风,倒不如借着此事顺水推舟,保全册册,左右他年纪还小,娶妻生子不着急。”

一个喜欢男人的福王,一个不会有嫡子的军侯之首,能威胁到谁?

李鸿又何尝不知,把魏禹配给李玺,比嫁一个李木槿更有用。

一来,可以让那些觊觎禁军令的宗室们不再针对福王府。

二来,一个寒门出身的大理寺少卿,成了福王府正妃,即便只是婚约,对门阀来说也是极有力的打击。

三来……

“你本是理智之人,怎么一遇到册册的事就这般失态?倘若今日我不让青苔过去,由着你胡来,外面指不定如何编排。”

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福王府继承人是个断袖,将来不会有嫡子出生,第一得利的不是任何一个世家,而是当今圣人。

然而,李鸿不仅不乐见其成,反而勃然大怒,试图杀人灭口,怎会不让人生疑?

太后轻叹一声:“这样也好,那些人向来多疑,脑子里不知道装着多少弯弯绕绕。眼下他们想必会觉得是我们母子两个在唱双簧,反倒不会怀疑什么。”

李鸿愧疚道:“儿子不孝,累及母亲费心。”

太后笑笑,“行了,快吃罢,要凉了。”

“谢母亲。”李鸿搅着梨水,左三圈,右三圈,最后飞快地一抄,把最先飘起来的梨肉舀到银勺里,方才吃下。

第二块,依旧重复上面的步骤。

第三块,亦是如此。

直到把所有的梨肉都吃完,最后才会慢慢地喝甜汤。

太后瞧着,轻笑出声:“这一点册册可不像你,反倒像阿镇,都是先把甜汤喝光,再不情不愿地啃没什么滋味的梨肉。”

而李鸿,向来是先吃不好的,留下好的,再不声不响地细细品尝。

李鸿也不由笑了,“所以阿镇在时,我从来没喝过完完整整的一碗汤。”

每次喝到一半,就被那个鬼灵精怪的弟弟抢去。

然后!

太后就会背着小定王,偷偷取了蜜饯塞给他。

想起过往,母子两个皆笑了。

至于那些无法言说的思念与酸楚,各自藏在了心底。

难得来了兴致,太后叫窦青苔取出一个小匣子,把里面的小玩意一样样拿给李鸿看。

这个是册册玩过的,那个是老二掰断的,还有老大和老二抢过的……

李鸿意识到不妙,拔腿就要走,“母亲,儿子政务繁忙,改天再来看您。”

太后绷起脸,“坐下!”

李鸿做最后的挣扎,“是真忙。”

太后哼道:“你的那些政事,我向来不愿理会,孩子们的事,你却不能瞒我。”

李鸿顿了一下,无奈道:“母亲是想问我对李玦的处置吧?”

“你别忘了,玦儿也是你的孩子,而且是寄予厚望的长子。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圆过去?”

李鸿知道今日是躲不过了,只得如实道:“他年纪也不小了,我想让他去封地就藩。”

太后面色一变,“你想贬斥他?”

李鸿垂着眼,没有否认。

“不行,我不同意。”太后向来好脾气,难得说出这样的话,“你这样做相当于昭告天下,玦儿再与帝位无缘。”

“母亲也看到了,如今你我健在,他就敢设此毒计坑害小宝,若让他登上帝位,将来还有小宝的活路吗?”

太后私心里自然万分偏向李玺,但是,她不得不为李鸿着想,“你费了这些年的心,在他身上用的那些力气,不就是为了把他培养成一国之君吗?没了他你指望谁?老二吗?”

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二皇子是个只知舞刀弄枪的直肠子,肚子里没两滴墨水,屁股上倒是长满刺。

让他做皇帝?

呵,恐怕龙椅还没坐热乎,就得憋不住披挂上阵,出门打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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