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点头。
李珣:“今日我与你说这些体己话,也望陈叔日后莫要乱点鸳鸯谱,我李珣想要什么,我清楚得很。”
老陈:“郎君肺腑之言,老奴都记下了。”
李珣:“你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隔壁的林秋曼吃饱喝足瘫在榻上消食,张氏道:“今日晋王看起来倒是亲和不少,平易近人。”
林秋曼冷哼一声,“张妈妈可莫要被他骗了,这人喜怒不形于色,前一刻还笑得温和,下一刻你脑袋搬家也说不定。”
张氏:“伴君如伴虎,倒是这个理儿。”
林秋曼望着幽幽烛光,破天荒道:“他若像大长公主那样是个女郎家就好了,男女始终有别,不易拿捏分寸,忽远忽近的,让人提心吊胆。”
张氏夸赞道:“小娘子能与这些权贵周旋,也算有几分本事,手腕可比大郎厉害得多。”
林秋曼歪着脑袋看她,“谁不想往上爬呢,毕竟狗仗人势的滋味委实不错,怕就怕一个不慎把自个儿给折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周氏过来了一趟,林秋曼还在睡懒觉。
周氏前去看她,念叨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躺着呢?”
听到她的声音,林秋曼睡眼惺忪地翻身,唤了一声阿娘。
周氏爱怜地捏了捏她的脸儿,“瞧你这散懒的样子,以后嫁了人要怎么活哟。”
林秋曼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拉被子把脸蒙住,“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藏着掖着了。”
周氏眉开眼笑,暗搓搓道:“我早前曾收到你阿姐写过来的信,她让我替你张罗婚事,你形单影只的,也不是长久之计。”
林秋曼“唔”了一声,困顿道:“大长公主也在替我张罗着,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别给我挑歪瓜裂枣的就行。”
周氏半信半疑,“你当真开窍了?”
林秋曼诧异道:“我没说不嫁人啊,只说不做妾。”
周氏掀开被子,兴致盎然问:“你想要什么样的郎君匹配,阿娘仔细给你挑着,万不能委屈了你。”
“阿姐既然给你书信,定然也说清楚了的。不入士族,年纪相当,长得别太寒碜,家族关系简单,性情温和敦厚,别干涉我的所作所为,从一而终不纳妾。”
“就这样?”
“对,就这样。”
周氏忍不住心疼,“你好好的士族娘子,竟然破罐子破摔到如今的地步。”
林秋曼:“……”
起床梳洗整理好后,母女坐在正厅叙家常。
不一会儿家奴来报,说有位娘子来寻,上回就已经来过,当时她不在,这会儿又来了。
林秋曼道:“快请进来。”
那娘子落落大方,鹅蛋脸儿,柳叶眉,生得很是窈窕。
她穿着绫罗衣,婢女跟着她随行而来,瞧见正厅里的周氏,她行福身礼道:“这位想必是二娘的母亲大人了。”
林秋曼笑道:“正是,不知娘子如何称呼?”
徐娘子:“奴姓徐,人称徐三娘。”
二人相互行福身礼。
林秋曼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徐三娘坐到椅子上,说道:“前不久奴曾来过一趟朱家院,当时二娘外出不在,这又来叨扰了。”
林秋曼:“前些日家中有事,离了趟京,不知三娘有何难题?”
徐三娘沉默了阵儿,才缓缓说道:“奴想与夫郎和离,但他不愿给放妻书,奴实在没有法子了,这才求上门儿来,想向二娘讨教一二。”
周氏生了好奇心,插话问道:“我看小娘子顶好的一个娘子,怎么就过不下去了呢?”
莲心送上茶水。
徐三娘叹了口气,幽幽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只是奴熬了五年,实在熬不下去了。”
第78章 二娘又坐牢了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 没有说话。
徐三娘继续道:“奴与夫郎原本感情和睦,也算得上琴瑟和鸣,只是好事多磨, 成婚五载却无身孕。跟婆母相处本就艰难, 奴又无法续后,这就更加水深火热了。”
周氏关切问:“你可曾去看过大夫?”
徐三娘点头道:“看了不少, 但都看不出名堂来,反正就是没有。”又道, “说来奴与婆母还是远房表亲, 怎奈生伤到这般田地, 也实在不是奴所愿。”
林秋曼追问:“你与婆母不睦, 你家郎君又是什么态度?”
提到这个,徐三娘更头痛了, 眉头轻颦,“我家郎君自然是敬她的,只是婆母性格强势, 郎君更是对她言听计从。”
林秋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妈宝男的婚姻可想而知!
徐三娘自顾道:“奴性情温顺, 一向能忍, 平日里只要郎君待奴好, 便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成婚五载没有身孕, 确实不好给夫家一个交代。婆母给眼色也只能受着, 但时长日久也会生怨。”
“你夫家没有打算纳妾延后吗?”
“是有这个打算。”
“你又是何想法?”
“不瞒二娘, 奴是有私心的,一旦妾室进门生了子嗣,日后奴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煎熬才能到头。奴思来想去, 还是分了的好,奴也不想再继续拖累夫家了,心平气和散了也算全了双方的颜面。”
周氏并不赞同她的想法,“婚姻大事毕竟不是儿戏,还是慎重考虑为好。”
林秋曼与她发生了分歧,“阿娘你莫要参言,徐娘子既然来了这里,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周氏皱眉,“古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再说三娘的夫郎对她还有情分,怎能说分就分呢。”
林秋曼翻白眼,“当初你还撮合我跟韩三郎重修旧好呢。”顿了顿,“我记得当时韩老夫人信誓旦旦说那苏小小已经被发卖打发了,结果这才过了多久,韩三郎就已经把她给纳进门儿了。”
周氏:“……”
林秋曼盯着她问:“我就问你,这脸打得疼不疼?”
周氏下不来台。
徐三娘掩嘴笑了笑,说道:“不怕你们笑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奴与郎君夫妻感情再好,也是经不起婆母日日磋磨的,再浓的情感也有淡的那一天。”
林秋曼理性分析道:“孝道固然重要,可若因为愚孝而造成婚姻不幸,那就怨不得他人。”
徐三娘垂眸,仿佛沉浸在往日的家长里短中,“也怪奴自己没有本事,不能给夫家诞下子嗣。这也怨不得他,日后郎君再娶新妇,奴也算积了德,若不然总是被人戳脊梁骨,人前人后都抬不起头。”
“你当真想开了?”
“想透彻了,只能说我俩有缘无分。母亲只有一个,妻子却可以换数人,耽搁了他五年,没有恨,只有无奈歉意,只求他放奴归去,勿要两相折磨了。”
林秋曼轻声道:“你的这桩姻缘我还真不想拆,毕竟夫妻之间是没有矛盾的。”又问,“你们有摆开来谈过吗?”
“有的,不过他听不进,只说不纳妾,也不和离,就这样过着。”
“你的难处可有讲给他听?”
“讲过,他劝奴莫要放在心上。可是与婆母同住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奴眼不瞎耳不聋,哪能不上心呢。”
“这样看来,你这日子还真是难熬。”
徐三娘无奈道:“正因如此,故奴上门求二娘支个法子,解了奴的难处。”
林秋曼出主意道:“不如这样,咱们先把你家郎君约来见一见,当面谈一谈,先听听他的想法再做决断,如何?”
徐三娘沉思了阵儿,“也好。”又道,“他平日里喜欢去居山斋,我们就在那里会面如何?”
居山斋很得文人雅士们喜欢,多数有点小才华的文人都爱聚在那里吟诗作赋什么的,倒不是不入流的场所。
林秋曼点头道:“也行。”
双方说定后,徐三娘才告辞走了。
她前脚一走,后脚周氏就道:“二娘尽胡来,只要男方不放手,徐娘子就别想离开,对于女郎家来说,夫家就是天。”
林秋曼驳斥道:“阿娘此话差矣,上回我还撮合过一个倒插门。”
当即把过程仔细说了,听得周氏半信半疑,“你可别糊弄我。”
林秋曼得意道:“不信你问莲心。”
莲心笑道:“确有这回事,小娘子可厉害着呢,他们都夸她好。”
周氏嗔怪道:“不想你竟有这般本事,我就担心你又惹了事,像上回那样坐了牢,到时候可没人会捞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