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其实隐约也感觉到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变得懦弱爱依赖景深,倒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因为景深是这样可靠,可靠到让他误以为这样的依靠是理所当然的。
“不止。”徐咨羽不想说的太明白,点到为止地提醒道,“你为什么进来就质疑景深是不是出轨了,你以什么身份提出这种质疑?”
徐咨羽的声音掷地有声,楚歌听完后先是一怔,随后才清醒了过来,对啊,他以什么身份能不假思索地说出那句话?景深是他的什么人?他们根本就不是文里设定的关系,他为什么用“出轨”这个词?
楚歌抱头歪向椅子的一侧,无声地骂街。
骂空气骂了一会儿,楚歌才放下手臂,愤怒道:“这书怎么这么邪门,”他忽然惊悚地想到,“这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一本普通的小说?”楚歌开始发散思维,把他看过的科幻电影在脑海里迅速地过了一遍,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空中不存在的一点,喃喃道:“是不是某个科学怪人抽取了我们的脑电波把我们困在一个容器里,让我们误以为我们进入了一本书,其实我们是正在被做实验的实验对象是不是?”
徐咨羽静默了一会儿,目光隐晦地看了楚歌一眼,“你看完更新了吗?”看来有些东西并不是因为书的影响。
楚歌呆滞道:“没有。”
老老实实地把更新看完,楚歌不说话了。
徐咨羽给他倒了杯水,“喝水。”
楚歌蜷缩成一团,过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伸出手吸溜了一口水。
“我刚刚说的话不要说出去。”
“嗯。”
楚歌:丢脸。
这破作者逼格也太低了!是小学生吧?一定是小学生吧?他还在想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设计了什么精妙的陷阱,结果——就这?
就这还加生子的标签?
景深从浴室里穿戴整齐地出来,正看到楚歌在椅子里缩成一团,椅子旁还靠了根拐杖,他目光询问地望向徐咨羽。
徐咨羽抬起食指在唇边按了按。
景深心领神会,上前坐下。
楚歌听到了景深的脚步上,脸埋在膝盖里憋了半天才抬起来,脸上本来就红,这时候红上加红,本来想质问的、指责的,一下都说不出来了,声音微弱道:“我自己想办法逃出来的。”
“很好。”景深点头,很快地转移话题,“我一直没向你确认,你是歌手,对吗?”
楚歌莫名其妙地点了下头,“是啊。”
徐咨羽也不知道景深问这个问题的意思在哪里,默默地也将目光挪向了景深。
景深被两人注视着,面色淡定地继续追问楚歌,“更具体一点,你唱什么歌?”
楚歌没想到景深会忽然对这个感兴趣,他想了一下,“抒情吧?情歌多一点,出道的时候我们算是唱跳组合,之后我就一直solo,曲风也不是那么固定。”
徐咨羽盯着景深,他知道景深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这样一个看上去和他们目前的处境毫不相关的话题。
“在我的世界里,你是摇滚歌手,”景深扭过脸望向徐咨羽,“你是一位精神病患者。”
第48章
昏黄的天空一望无际, 没有一丝云也没有风,灼热的温度炙烤着裸露在外的皮肤,皮肤上附着的毛发因为过高的温度而卷曲了边缘,反常的炎热气候令整支小队都陷入了低迷。
“妈的, 这种鬼天气那些怪物到底是怎么活下去的?”
“它们不吃不睡不喝水, 当然能活下去。”
“我都快晒出屎了, 他妈的它们还那么活跃!”
有队员停下脚步, 向天际远眺, 目光复杂,神情中说是向往, 又有些隐秘的愤恨,“有时候真想过去看看后世界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这句话一出,其余抱怨的人都静默了。
是啊,从小所有人都被灌输了“在黎明到来之前, 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训诫,他们是天生的战士, 生来为了战斗,生来就是为了流血牺牲, 为了那个黎明的到来,可那个虚无缥缈的黎明又到底在哪里?他们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只有希望而看不见未来的日子?
所有人都齐齐将目光望向远处,昏黄的天在最远处接近于一种深沉的灰, 像倒灌的深海底部, 他们像望梅止渴的将士, 都忍不住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看看世界的尽头到底是不是那个美好的后世界。
“都在干什么?”
蜿蜒的队伍之首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像一杆笔直的标枪站在前方,灰头土脸也掩盖不住那双发亮的眼睛, “累了?渴了?心野了?”语气平淡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鹰隼一样的目光滑过众人,将蠢蠢欲动的几人强行镇压下去。
众人低下头,一言不发地望着脚下绵延的沙地,呼吸着带有细沙的闷热空气,胸膛里刀割一样的疼与气闷,但是无可奈何,在严酷的执行官面前,他们只能服软,心里有再多的埋怨不快,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继续行军,前往战场。
徐咨羽回过身,脚步陷入柔软的沙中,余光瞥向暗灰色的天际,其实他也在想:后世界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美好、安宁、和平。
“景总,这天气看着要下大暴雨。”
张强站到景深身后,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灰色的天,“还要去吗?”
“去,下雨而已,又不是下刀子。”景深不在意道,立刻就钻进了车。
张强也上了车,因为要与老董事们谈判,所以心里很忐忑,不安宁。
车里静得迫人,张强只好将目光移向车窗外到处乱看,巨大的荧幕前一闪而过一张华丽又张狂的脸孔,是最近很红的摇滚歌手,打扮得很夸张,在舞台上歇斯底里的,他摇了摇头,不是很能欣赏现在年轻人拥护的审美。
事情谈得不顺利,会议如同战场,景深咄咄逼人寸步不让,众人不欢而散,张强头上出了很多汗,拿手帕擦了自己的短发,“景总,您先回去,我留下来和各位董事再聊一聊。”
再有魄力,景深也还是个小少年,跟各位董事喝酒社交他不适合,景深一点头,也不逞强,只轻声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张强在他身后轻轻笑了一下,觉得景深这样有点“人小鬼大”的意思。
景深坐车返回,来的时候心里有事,一路都在盘算,回去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外面的天气,天空真的是很灰暗,像是要下一场暴雨。
助理把伞仔细地叠好,手上拎着一大堆东西,伞只能插在咯吱窝里,他碎碎念地跟在自己带的艺人身后,小声道:“要下大雨了,演出是露天的,到那估计就得取消了,还不如不去。”
“别说废话,”艺人回过头,他长了一张白净漂亮又桀骜不驯的脸孔,烈火玫瑰一样瞪了自己的助理一眼,“这是难得的一次机会,我绝不会放弃。”
助理讪讪地低下头,“我这不是心疼你嘛。”
楚歌并不需要牛帅帅的心疼。
组合解散,各奔东西,他没有后台,只能靠自己,就算是一场不给钱的露天商演,只要有人能看得到他,那就是他的机会。
天的确是很暗,天气也很坏,灰色逐渐加剧,成了一种具有威慑性的黑,暴雨如期而至,天地成了一块漆黑的幕布。
——沙地里,高大的身影从身后拔出双剑,拔出陷入泥泞沙丘的长腿,义无反顾地冲向战局。
——暴雨和侧身撞来的车同时将车里的少年击倒,在天旋地转中,眼眸里染上了鲜红的色彩。
——雪白的脸孔在大雨瓢泼的舞台上努力绽放着阳光的笑容,即使台下空无一人,依然在放声歌唱。
同一个时间里,他们所经历的是不同的事。
景深坐在徐咨羽和楚歌中间,语气轻描淡写,内容惊天动地。
徐咨羽倏然起身,“精神病患者?”
楚歌也想急的,但徐咨羽先急了,他就慢点急,先缩在一边听,说实话他没听懂景深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