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霜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齐豫真是自大而不自知,以为世间所有女子都任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林南霜随手将柳条丢到地上,看着齐豫一字一句道:“想娶我?你做梦!”
“我就是嫁给乡野村夫,乞丐流民,也绝不会嫁给你!”
齐豫面色骤变,声音变得低沉,“霜霜,别闹脾气了”。
“跟我回去,你日后就是侯夫人,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林南霜看着天笑了笑,“侯夫人?”
“谁稀罕!”
林南霜说罢就往外走去,没走几步,就被齐豫一把拉住了手腕。
齐豫没了先前的耐性,“你还在闹什么?你要的我不都答应了?”
林南霜甩开齐豫的手,“晚了,在我最怀有期待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地给了我一巴掌,现在再说,已经晚了”。
“而且你根本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决定娶我”。
“不过是因为我现在身份合适了,知府家的二小姐,终于能勉强配上你定南侯府世子的身份了”。
“若我还是先前的怀薇,你只会把我当个玩物,连抬为妾室,都会觉得是赏我的体面”。
“齐豫,你真可悲,满脑子世俗枷锁,却口口声声说爱情,真是可笑至极”。
林南霜说罢,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只留给齐豫一个潇洒的背影。
齐豫立在原地,怔怔地出神,满脑子都是林南霜刚才的话。
嫁谁都不嫁他?
已经晚了?
齐豫只觉心口中了一箭,撕心裂肺地疼。
若他在林南霜说想做他正妻时,不要口是心非,不要瞻前顾后,会不会二人现在是完全不同的情形。
齐豫望着随风飘荡的柳枝出神,终于知道了“后悔”的滋味,原来是这般苦涩。
过了许久,齐豫才终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二人走后,寺庙后的柳树下,一个颀长的身影走了出来。
纪循之掂了掂手上的玉佩,回想刚才无意中听到的对话,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饶有兴味。
林南霜离开后,想到刚才齐豫居高临下的态度,愈发觉得不高兴,光骂齐豫怎么能解气呢,最好是找人暴揍他一顿,以解当时之恨。
林南霜越想越气,没有继续等陈夫人听完佛经出来,同陈夫人身边的嬷嬷说了一声,便先回去了。
六月的汴州已经渐渐炎热了起来,从崇林山下来后,林南霜见随行的侍卫皆满头是汗,便在路边的茶摊歇了歇。
茶摊除了卖茶,还卖杨梅,杏子,桃子,往来的商客皆在此歇脚,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林南霜带着翠竹坐在桌前喝茶,一队商队停了马车也在此歇脚,林南霜注意到这些人个个五大三粗,穿着简陋,但面上的神情却很是小心翼翼,完全不像其他商客那般与人攀谈,而是默默喝茶。
茶摊老板道:“小兄弟,马车那边几个小兄弟可要喝茶,要不要我送进去”。
林南霜抬眼看去,发现商队众人皆下车休息了,只有一辆灰色的马车四周还围着四个壮汉。
第80章 80 二更
一蓝衣男子道:“你给我盛四碗, 我送过去就行了”。
林南霜一下便警惕了起来,听这口音他们不是汴州本地人,反而像是千里之外的言州人。
言州物产丰饶, 言州商人大多往来北方做生意, 怎么会来汴州。
正巧这时茶铺老板同那队商客攀谈道:“几位小兄弟,是从哪来的, 做什么生意的?”
“我们从景州来的, 听说汴州城的丝绸价廉物美,便想倒腾一回,看看能不能挣钱”。
茶铺老板道:“这是自然的,我们汴州最出名的便是丝绸了,你们可以去城里的陈记布庄看看”。
“我们正是从那里进的货, 赶着回去呢”。
林南霜看了那壮汉一眼, 又看了看他们车队里的十几辆马车,这下是彻底确定了他们有问题。
她昨日刚去家里的布庄查完账, 如果布庄一口气卖出去十几辆马车的丝绸, 她怎么会不知道。
林南霜起身,走到茶铺摆的水果摊前看了看,拿起一个桃子问老板价钱, 余光却看向那辆灰色的马车。
那马车的门帘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一点也看不出里面的动静。
林南霜目光向下,忽然发现马车车底下竟有鲜红的血迹, 一滴一滴的鲜血落在了褐色的土地上。
林南霜放下手里的桃子,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杀人越货?绑架打劫?贩卖人口?
林南霜这些日子在陈府,听到下人说了不少陈乐池断案的事,让她赞叹的不是陈乐池破案的精妙手法, 而是无论报官之人是官宦还是平民,陈乐池都一定会兢兢业业办案,为民申冤。
电光火石间,林南霜已经做好了决定,转身朝茶铺走去,正好那队的商客也起身往外走去,二人擦身而过时,林南霜似被撞了一下,直接摔在了地上。
那蓝衣商客皱眉,“你不会看路吗?这么宽敞的道你都能撞上来”。
翠竹立刻从茶铺里冲了出来,扶起林南霜,气势汹汹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分明是你撞了我小姐,还敢反咬一口”。
林南霜起来后,惊呼一声,“我的簪子怎么碎了”,右手展开,一根碧玉的簪子碎成了两半。
那蓝衣商客骂道:“你的簪子碎了干我何事,刚才我根本没有撞到你,你休想从我这里讹钱”。
翠竹满脸愤怒,“你什么意思?难道知府家的二小姐还缺这点银子?你撞了人还抵赖,真是无耻”。
那商客闻言,面色一变,和他的同伙对视一眼,不耐道:“行,簪子值多少钱,我赔给你,我们还急着赶路,没空和你们掰扯”。
林南霜看了他一眼,“五千两”。
“你打劫啊,一根簪子哪用五千两”。
翠竹登时就火了,叉着腰同那商客对骂,“我们小姐的首饰珠宝都是大人四处搜罗来的,一根簪子五千两怎么了,小姐还有个镯子价值一万两呢,你个癞蛤蟆没见过世面,就敢血口喷人”。
林南霜趁着二人对骂,低声吩咐了随行的护卫两句。
蓝衣商客被翠竹气得不轻,无奈翠竹伶牙俐齿,又擅长强词夺理,一番对骂下来,蓝衣商客已经输了气势。
他旁边的青衣男子低声道:“赵深,算了吧,毕竟是知府家的小姐,把事情闹大了就走不了了”。
“你以为我想,但五千两银子,怎么拿得出来?”
青衣男子朝林南霜拱了拱手,“这位姑娘,刚才你们二人有没有撞上,大家都没有看清。既然您说撞上了,我们便信了”。
“但我们只是普通的商客,出不起那么多银子,不若折中一下,我们赔五百两银子,这事就算过去了”。
林南霜坐回长椅上,瞥了二人一眼,“赔不起银子?按大周朝的律法,就该坐牢抵债”。
“你……”赵深骂道:“你这是故意讹钱,坐地起价,我们怎么知道你那簪子到底值多少钱”。
“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随我进城,找个当铺师傅来鉴定一番”。
一听到进城,赵深面色便沉了下来,和旁边的青衣男子对视一眼,径直朝车队走去,打算一走了之。
这时,陈夫人带着剩下的护卫从崇林山上下来了,“晚晚,这到底怎么回事?”
赵深心中警铃大作,以林南霜身边的侍卫数量,他们还能勉强应付,现在陈夫人来了,是彻底走不掉了。
“娘,你终于来了”,林南霜直接扑到陈夫人怀里,“那人撞到了我,还摔坏了我最爱的那根碧玉簪子,还不肯赔钱”。
林南霜面上一脸不高兴,右手则悄悄握住陈夫人的手,写了一个字。
陈夫人笑笑,拍了拍林南霜的右手,朝赵深道:“一根碧玉簪子本是小事,但小女素来较真,烦请您去当铺走一遭了”。
赵深看着林南霜,有些捉摸不透,难不成真是他运气不好撞上了一个娇气的大小姐?
如果林南霜并非有意设计,他拖延不去,反而会让陈夫人怀疑。
赵深想了一会儿,“行,我跟你去”。
林南霜立刻道:“娘,你要扣下他的车队,不然那穷鬼根本赔不起簪子”。
赵深见陈夫人默许林南霜的说法,只能道:“我的车队就在城外等着,当铺师傅开了价,我立刻赔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