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确定,江铮看他的眼神更冷。
“那当天偷闯我家吓到我家里人的,也是你。”
“啥?”生产队长还不知道这事。
徐永安没否认,也没承认。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
他拿起桌上放的东西,走到魏红旗面前。
“之前一直想找机会,把这东西还给你,好好谢谢你,之前如果有吓到你,我很抱歉。”
魏红旗盯着他手里拿得包裹,几块干裂的饼子,和几包种子,一直被忽略的画面不断闪现。
她倒退一步,只觉得眼前这人太恐怖。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江铮防备着眼前男人,把媳妇拉到背后,看到那种子也明白过来。
怪不得,当初上山发现山田没出声。
徐永安很无奈,他看向生产队长:“能不能麻烦,让我们单独聊聊,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
生产队长也满心问号,他想留下来看到底发生什么。
对上江铮阴鸷的目光,立马点头答应:“你们聊。”
再继续留下来,万一江铮又发疯怎么办。
他可拦不住。
生产队长还贴心地关上门,给他们留下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
没了外人,江铮也不兜弯子。
“之前夜闯我家门的,是不是你。”
“是,我当时没想到那里有住人。”
“借口。”魏红旗直接反驳:“如果真是误会,在知道里屋里面有人,就不应该逃跑。”
她转头跟江铮解释:“这人我之前见过,有两次。”
“第一次就是他撞到我,柴胡种子就是从他那得来的。”
徐永安及时开口:“这也是我要谢你的,当初如果不是两个包裹调换,我被打投办抓住后,一定被关。”
魏红旗不想听这个:“你到底怎么找到我的!”
两人素不相识,就那一面,对方竟然能找到她住在哪里。
光是想想,就感觉头皮发麻。
“是我运气好,被抓没查到证据,正巧撞见你们从城门口过。”
魏红旗不信,哪里这么巧。
徐永安还在解释:“我上次跟过来,原本是想找机会跟你换回种子,可能时机不对,等我发现,种子已经被种。”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魏红旗现在能想到的,就是抵死不认。
江铮跟魏红旗想到一起去,都不想认这事。
“既然你是来找车,带着你的车离开。”
“你们不用紧张,我上次救过你,你该知道,我不是坏人。”徐永安再次出声安抚,轻声细语中说出目的。
“我是来帮你们的。”
“???”
“刚刚路过,我有看到,你们第一年的收成已经结束,目前肯定愁于没渠道把这些烫手山芋给卖出去,我可以帮你们。”
他卡着时间,总算等到药材采收结束的点来。
江铮这才看透:“什么自行车,什么道谢都是借口,你想要的,就是我们种好的药材。”
“话不能这么说,种子本身就是我的。”
“嗤,你不是我们县城的人吧。”
“这不重要。”徐永安剖析利害:“你们放心,我不会过河拆桥,总归你们辛苦把药材种成,我可以把利益五五分。”
“你们上次既然在老桥那买兔种,应该多少了解黑市情况,西石县徐家是有口皆碑。”
江铮讥讽地笑出声,伸手把门打开。
“赶紧滚,别等我动手把你扔出去。”
这情绪转变,让徐永安愣住,眉头微皱眼底闪过不悦。
“你是觉得获利太低?”
“徐家都钻钱眼里的人,跟我五五分还真是大方,但是我贪心,我要十成十,滚。”
“你!”
“你今天来五里,家里长辈不知道吧,有时间在这哔哔,不如回家把族谱了解情绪,免得下次见面都不记得叫爷爷。”
“你太侮辱人,我好心好意来帮忙。”
江铮见他不动,伸手一把把人给推出门。
“帮忙?这话说出来也不怕把人大牙笑掉。”
徐永安也被惹出火来:“行,既然你不乐意合作,那就等着被查抄,最后一毛不剩。”
“去,不去都丢你爷爷我的脸。”
……
魏红旗站在一边都看傻眼了。
不知道江铮为什么突然情绪变化这么大,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虽然不耐烦也没直言损人。
视线里,看着那人推着自行车离开。
魏红旗才扭头看向江铮。
“你认识他?”
“他刚刚说救你,怎么回事?”
俩人异口同声询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先问。”江铮退一步。
真让魏红旗问,她倒是有点迷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算了,还是我先说。”她知道江铮想问什么,简单把上次遇见刘财的情况说清楚。
江铮听到刘财质问的那两句话,没由来地一阵紧张。
“都没听你说。”
“当时光顾着担心你,把事给忘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出来也是惹人心烦。”
“那你信他吗?”江铮随意问出来,眼神却一直盯着她。
“怎么可能信。”
魏红旗这才发现江铮不对:“你怎么了?”
江铮抬手抹一把脸,借此缓解脸上有些僵硬的肌肉。
“西石县徐家,就是当时举报爷爷的人之一。”
魏红旗注意力当即被转移,惊讶地看着他。
原本以前的糟心事,江铮不想说,这次被捅出来,他纠结一下,认为她如今嫁进来,有知情权利。
“走,回家说。”
……
两人一进家门,奶奶已经在厨房里准备晚饭。
这段时间已经习惯,只要到点俩人没回来,奶奶就会主动把饭做上,等他们回来都能吃上热乎的。
魏红旗把活给抢过来,让奶奶回屋去等着。
厨屋里,江铮撑在灶台上,脑子在打转,纠结先从哪里说。
半响才开口。
“当年打土豪分田地,江家是咱们市知名大地主。”
“外人都只说老地主剥削长工,把人不当人,没人知道,在江家做过的长工,都没有想分的。”
那时候,在江家做工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工钱按时结算,逢年过节也会给东西,只要做事精心,当时想的,就是老老实实把药材种植出来。
江铮想到忍不住轻笑:“当年站在咱们屋后山头上,眼睛能看到的,全是江家地。”
“时代在变,太爷爷察觉到情况不对,主动带着地契家产,散尽家财只为求个安稳。”
“那时候情况还不严峻,主动带头还是能得到理解。”
“上头接受并且借这事来敲打其他老地主,听奶奶说,当年咱们市的打土豪行动最顺利。”
“那年爷爷奶奶才结婚,之后家里保留一间小屋,就是现在的五里。”
只是谁也没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
那之前,因错误炮制药材险些害死人的弟子,和知道真相瞒起的长工,俩人记恨太爷爷赶他们出门,合起伙来告到县里。
说太爷爷所上交的财产不过是九牛一毛,更多的全部被藏起来。
来人质问搜查时,太爷爷一生仁善,当场被气出病,没几天就没了。
“后来,那些人坚信我们藏有财产,直接抓走你爷爷,称一天不交出来,就要被批一天。”
徐老太撑着拐棍,出现在门前。
江铮跟魏红旗都愣住。
“奶奶,你都听到了。”
徐老太盯着俩人:“不用这样看我。”
两人眼底的担心都要溢出来。
她摆摆手:“如今我活着,你爷爷也活着,这比什么都强,可当年干坏事的人呢,找已经死绝,就算留下后代,天谴也会跟着他们,我会好好活着,看他们一个个的下场。”
江铮嘴巴抿成一条线,手攥紧成拳头。
“今天我见到西石徐家人。”
当年那被赶出家门的长工,就姓徐。
徐老太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突然说起这些。”
“奶奶,如今上面已经在讨论黑五类摘帽,我们迟早能等到光明正大的那天。”
徐老太露出一个神色不明的笑容,慢吞吞的转身。
“那就等,慢慢等。”
……
魏红旗望着奶奶来了又走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
奶奶或许也有察觉,才会一点希望都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