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房间里有点安静。
魏红旗有些懵的脑子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媳妇。”
“恩。”
“你下午去生产队,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还以为藏得很好。
魏红旗听到这,侧身抱住他。
“江铮,队长讲,你要把咱们全村的地,都改种药材,你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
江铮没应。
魏红旗又戳了戳他。
“老五他们知道那会,就有了。”
魏红旗心惊一下。
她还以为,是没抓到人的那次有的。
“以前咱们总想山上没人,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闲着没事上山,这要是可控还好,不可控,咱们都不一定知道,与其这样一直担惊受怕,索性把事往大玩。”
“所以你把整个生产队都拉下水。”
“害怕了?”
魏红旗想到今天生产队长说爷爷的下场,心里有点慌。
“有点。”
“不用怕,其实也不全是为藏这事,咱们的田适合中药材是事实,咱们种粮食没产量,也是事实。”
“可种子你是哪里来的?”
“有时候,做人也不能太较真。”
“……”
行吧,这话意思就是不能深问。
“你真觉得,能好?”
“这不是有你跟奶奶,到时候你们去教他们,等他们尝到甜头,明年都不用我再提。”
江铮的声音里,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把一切都看得很好。
让魏红旗原本想劝劝爷爷的事情,这下也没再开口。
她觉得,江铮很强大,不需要安慰。
……
生产队长如他所说,去县城一通哭诉,最后被敷衍回来。
无他,五里大队每年都闹事。
当初之所以成立生产队,为的就是省事。
对于生产队长的哭诉,有人出来象征性的安慰两句,就把人打发回去。
大队干部瞧见一如既往,彻底死心。
只假装看不见种的是什么,也开始跟着忙活起来。
五里大队开始忙碌。
原本撒小麦的平地得整改成一陇一拢的,按照奶奶的意思,原本的小麦种子也没管,就这样放在地里。
瞧如今的长势,怕是没多少长头。
江铮带着人风风火火的把田地给分割开,用来区分种子。
桔梗、菘蓝、白芷、天麻、决明子……
或处理或直播,一一栽种到地里去。
江铮也趁着这个机会,带着老五跟树根两个,把山上也收拾一遍。
树根瞧见那已经冒芽成秧的山田,丝毫没觉得哪不对。
山上能利用的土地也全部都翻整利用起来,只不过栽种的都是成长期长的药材。
两年的,三年的,五年的,也全部都区分开。
按江铮的话来说,那就是做两手准备,既要快速回本,也要长远发展。
生产队的人对这药材都抱有很大的期望。
除草最轻快,捉虫看鼠也麻利。
不知道是不是往年这片地上没多少粮食,倒是没遭受多少虫害。
看着田地里面,一茬一茬的长成,都开始在幻想年底的收成。
……
进入九月的天,开始多变起来。
往年一直大太阳的天,今天开始多雨。
偏偏药材最害怕的,就是雨水泡根,眼瞅着进入十月就能开始收成,如今大雨一下,五里大队的人都心慌起来,心里都祈祷雨水赶紧停。
稀稀拉拉连下有七天,魏红旗坐不住。
“不行,咱们不能继续在家里窝着,虽然沙壤排水性好,可架不住这么下。”
魏红旗起身,找出家里另一套蓑衣。
“奶奶,我去地里面看看情况。”
徐老太瞧见这天,也满心难过:“现在是老天爷都不愿意让我们好。”
“没有的事。”魏红旗主动反驳:“这下雨也不是单独下咱们这一块,地里排水的口子已经挖好,就怕临时挖的不牢靠,我就检查一遍,走了啊。”
魏红旗穿着好几斤重的蓑衣,扶着帽子就朝外面冲去。
雨水哗啦啦地往地上砸,吵得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时不时有雨水落在衣服里面,冰冰凉。
泥地一走一滑,不得已放慢速度,把手里拿着的锄头当拐棍,朝田里去。
之前的沟壑里,如今都蓄上水。
魏红旗皱起眉头,朝之前挖的排水口去,就瞧见被雨水冲过来的沙土把口子给堵住。
一路走过来,有不少地方都被堵住。
她撑着锄头踩进地里,一脚就深陷下去,拉扯力再次扯住她,行动困难。
两步路的距离,走出她一身汗。
站在排水口,把堵住的沙土给往两边拨开,担心会再次堵住,她特有又给挖大一些。
被堵住的水立马流走,汇集到路边之前为灌溉田地的小河里头。
以往只到脚脖的小河,如今已经装满。
看情况,要再下两天,河水很大可能就会反噬到农田里去。
魏红旗深深记下这事,率先把堵住的口子给挖通。
两三个后,才听到耳边有人在喊她。
一抬头,就瞧见江铮站在路边朝她伸手。
“快上来,我让他们干。”
他身后,村里不少人都穿着蓑衣,手里拿着各种工具。
魏红旗没伸手,反倒是抬手朝前方指着:“田里已经开始积水,河要满了,这里我能行,你先带着大家,要不要想办法把水弄出去点。”
来之前,五里的人都在生产队,商量的就是如何把眼前的雨天给应付过去。
总不能辛辛苦苦一年过去,临了最后一哆嗦坏事。
江铮扫一眼河水,距离蔓延出来,已经没多少的距离。
“那你小心点,小柴,你跟你嫂子在这排水,其他人跟我来。”
江铮担心人听不见,冲小柴指了指魏红旗,而后冲其他人大手一挥。
如今河水蔓延,要么挖深,要么挖大。
现在水势着急,挖深不太可能,就只能往大了扩。
江铮站在大路上,左边是他们五里的田,对面,则是其他大队的。
之前的小河是贴着小路挖的,田地正好能排出去。
其实两头都没通。
江铮站在大路上,比着五里田地的宽度,在贴着他们田的这一边,挖一锄头冲其他人喊。
“从这开始,一步宽的距离,给我往下挖,比着咱们田长挖,往深了挖。
他们必须做好心理准备,这雨还要下很多天。
大队里一个人负责一亩地头,三十好几个人排开,用力往下挖。
泥路这些天已经被雨水泡得松软,一锄头下去根本不费劲。
泥土砸在大路上,全部堆积在一起,防止被雨水冲散。
他们挖着,雨水下着,为了比雨水要快,大家都在努力。
魏红旗则带着小柴,挨个把地里面的排水口都给检查一遍。
……
天越来越暗,乌云布满天空,仿佛是被人戳了个窟窿,才会一直下,一直下。
总算赶在天黑之前,把排水口都给疏通开,再看路边,深沟已经初见雏形。
江铮边挖边给大家打气。
“大家努努力,今天一口气给挖好,不然等一夜水泡上,可就没法再挖。”
魏红旗裹着一脚泥,身上几乎已经半湿。
如今天快要黑下来,马上就要看不见,忙活一天,大家也还没吃东西。
“小柴,你跟我来。”
魏红旗带着她回到村子里,把家里新老煤油灯都给找出来,然后把蓑帽给摘下来,随手扯过家里一条面巾包在头上。
“找根结实的细绳,从帽子穿过去,这样煤油灯就不会灭。”
煤油灯本身就上面那个口是开的,只要遮住上面保证雨水不会落下来就行。
小柴瞧见,有样学样:“我知道生产队还有两个,再把我家里的给拿来。”
“行,路上小心点。”
小柴一头扎进雨水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魏红旗把煤油灯弄好,拿着家里空盆挡在头上,跑进厨屋里。
徐老太瞧见,巍颤颤的扶着拐杖,打着伞也跟过去。
厨屋里,魏红旗刚把蓑衣给脱下来,卷起湿哒哒的袖子洗干净手,开始揉面。
“奶奶,我把饼子放锅里,你帮我看着火,地里面他们都还没吃饭。”
一会去送煤油灯,路上来回,基本上够一锅饼子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