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一旦开始,硬着头皮也要完成。”这是耿翔常对他的另一句话,现在,他用这句话勉励自己,今夜,即使颜面荡然无存,他就是绑也要把秦冬梅绑到交易中去。
“厢州的工地出了些状况,他们把脏水泼在我身上,所以,我不仅去不了厢州,以后在公司的日子也会很难熬,我又开始做恶梦了,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做那样恶心的恶梦了。”做恶梦这件事,苏克说得是实情,自从在机场被鲁晓风的电话拦回后,苏克已不只一次梦见自己被五花大绑送上祭台,然后在一群红眼睛大獠牙巨狼的撕扯中粉身碎骨。
“你可以离开这个公司啊,凭你的能耐和经验,你会打下一片新天地的。”秦冬梅松了口气,她不认为苏克说得事态有多严重,这个摩登而绚丽的时代,因工作不顺而改换门庭不是很正常甚至值得夸耀的经历么。
“理想和现实永远尿不到一处,我不过是个中专生,前年通过自考才得了个本科文凭,我没有注册监理师证,我也没有中级职称证,我当然可以进入另一家监理公司,但不是每家公司都如九环一样在全国握有十几个上亿的项目,我也不会再有那样的运气,一去就能当上总监代表,在工地上,不是总监和总监代表的监理就是个屁。”苏克翻过身,把头埋在枕头里以表现他的伤痛是如此难以释怀,眼角却留了余光去偷瞄秦冬梅。
男人适时展示柔弱的一面是有作用的,这将激发成年女人独有的母性天赋,秦冬梅把苏克翻过来,不停亲吻他的额头。
“宝贝,看你这么可怜,我心碎得都要落泪了,我很难过,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帮你摆脱困境,我才大一,真正拥有助人为乐的能力,恐怕要在四年以后了。”
苏克就是在等这个说话的契机,他忽的坐了起来,紧紧抓住秦冬梅的手,以一种只有在朗诵动人诗歌时才会用到的深情语调说道:“冬梅啊,你就是拥有那种能力的美丽女子,只有你才能把我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我的前途,我的未来现在都握于你的手心。”
“啊,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样的超能力,说吧,苏克,要小女子如何帮你。”秦冬梅俏皮的眨了眨眼,丝毫没感觉到苏克正在套过来的绳索。
“冬梅,你只需要陪我们公司的鲁总度过这样的一个夜晚,他就答应我去另一个工地做总监代表。”
秦冬梅愣了好一会,才终于想明白苏克要她去干什么,而且看苏克的神情,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巨大的羞辱感如同从天而降的大锤,砸得她昏天黑地,她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将苏克的手甩开,迅速跳下床,迅速穿好衣服,指着苏克颤声道:“你,你,你竟然把我当成了供品,去献祭你的上司,只是为了一个微不足道又可笑的总监代表,荒唐,无耻,可笑,卑鄙,滚你妈的苏克,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你,你现在的样子,比浑身长满虱子臭气熏天的乞丐还要让人生厌。”
这样的空间令秦冬梅难以忍受,这是个棺材,想着刚才是和一具腐尸亲热了那么久,她感到一阵阵的反胃,她要趁着棺材盖还没有钉死之前赶紧逃离。
“站住,秦冬梅,就这么走了,不太厚道吧,你可知道,这两年来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金钱和心血,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纯洁,曾经有过的纯洁,也终将会被凡世的尘埃所玷污。”苏克坐在床上冷冷的道,温情的遮羞布既已扯掉,那就靠冷血和铁腕来解决问题吧。
“苏克,你是个男人,你讲这种话会很掉男人的底子,你只说你付出了什么,你怎么不说你得到了什么,一个女人十八,十九岁的年华,也是女人最好的年华,我觉得你应该得到了你想得到的,这笔买卖你没有亏本,再见了,不,永远别再见了,苏克。”
秦冬梅转身要去开门,却被一跃而起的苏克抓住了胳膊。
“秦冬梅同学,你看看这些画里的主角是谁。”
苏克手机里展示的,全是趁秦冬梅不注意或是熟睡时偷拍下来的,正面的,背面的,侧面的都有,全部□□。
秦冬梅眼前一黑,差点昏倒。
“如果你能牺牲一晚,只需一晚,我就把这些照片都删掉,否则,我会打印出来,站在你们学校门口,发给每一个进进出出的人,不知道你的老师和同学看到以后会怎么想。”苏克豁出去了,五尺厚和七尺厚的脸皮能有多大区别呢。
“你就不怕我把你做过的肮脏事告诉你老婆么。”秦冬梅尖声道,声音已经变了形。
“无所谓啊,你可以试一试,看看是你先离开学校还是我先离婚。”
回归
没有任何情感的裸露只是祼露本身,毫无价值并且令人绝望,当一双青筋凸现,手指被烟草薰黄的手摸上来时,秦冬梅知道,惩罚终于还是来了,自己因为没有堂堂正正走大路而受到了惩罚。
秦冬梅心中仅存的善念轰然坍塌,再也不存在并值得她捍卫的东西了,坍塌后出现的思维真空只能由仇恨来填补,仇恨又让她完完全全豁了出去,她要成为她自己的革命者,她要成为一个男人,然后去鞭挞,去征服,去报复。所以,当鲁晓风在她身上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时候,她没有害怕,没有抗拒,她把这些痛楚看成她即将成为男人的献礼,献礼之后,她,不,应该是他,将会游离于那具女性的躯壳之外,再将这躯壳当作武器去攻占他所想要占领的高地。
“那个妞真是大学生呢,香喷喷,水嫩嫩,我把她送到了女生宿舍楼下,眼看着她上了楼,在门口,有好几个女生和她打招呼,还有些坏男孩朝她吹口哨。苏克,你小子真行,我要为你鼓掌。”
鲁晓风噼里啪啦的掌声,在苏克听来,每一下都是在扇他的脸,他也很想扇自己的脸,于是,他也开始鼓掌,使命的鼓掌,把手拍得通红。
鼓掌结束,也就意味着交易的结束,鲁晓风亲热的拍着苏克的肩膀道:“三江钢厂有个高速线材工程,二标段一点九个亿,你将会成为这个项目的总监代表,名义上的那个总监只是把证挂在我们公司,只有应付大检查的时候才会请他去充充门面。”
苏克如愿以偿的收到了他的货物,付出了那么多,这是他应得的。
很显然,这次交易取得了胜利,即使是惨胜也终归是胜利,命运毕竟还是钟情像他这样豁得出去的男人,秦冬梅的肚皮再漂亮,能解决他肚子的温饱问题么,秦冬梅的肚皮再漂亮,能解决他传宗接代的问题么,更何况,秦冬梅已经从麻雀变成了凤凰,失去她美丽的肚皮是迟早的事,既然如此,干嘛不趁着她还有交易价值的时候拿来做个有价值的交易呢。
苏克这样一想,心情顿时明快了许多,然后便很抒情的看着夕阳西下,感觉青春又回来了,是呀,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好,有那么多美好的事,那么多美好的人,舍弃一个秦冬梅算什么,只要手里有钱,将来还会交易来张冬梅,李冬梅,马冬梅的。
苏克没有再联系秦冬梅,秦冬梅也没有再联系他,俩人之间存续了两年多的交易在无言的默契中结束了,苏克失去了一个充满激情的肚皮,却也省下了一笔维护激情的费用,他认为这很公平,公平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如他小时读的唐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当鲁晓风告诉苏克,公司对他的任命书马上就要付诸打印时,苏克激动万分,感觉三江市的三条大江都在倒流,倒流回源头的自由王国。
激动的苏克又邀请鲁晓风去了那家隐秘会所,可谁能想到,激动的鲁晓风有去无回,他因为心肌梗塞死在了床上,准确的说,是悲壮的死在了小姐的肚皮上,看来,没有领过证盖过红章的肚皮,有可能是温柔乡,也有可能是鬼门关。
在三江,九环是很有影响力的大公司,九环的副总不应该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在对事件进行认真严肃的调查过程中,苏克很快就浮出了水面。
苏克自然不敢承认是他带鲁晓风去的会所,相反,他倒打一耙,一口咬定是鲁晓风硬要拉他去作伴的,反正鲁晓风已死,死无对证。
苏克的说法比较符合常理,苏克是员工,鲁晓风是副总,鲁晓风又比苏克大两轮,无论从财力还是智商、情商等各方面考虑,都没有理由怀疑是苏克领着鲁晓风踏进了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