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建造师(16)

“牛师傅,不是才吃过饭么,我这肚子还撑着呢。”这是实话,中午有卤猪肚、豆瓣鲫鱼、粉蒸肉,都是周序的最爱,他连吃了三大碗。

“老时中午不让喝酒,咱偷偷去搞点,啤的,不要紧。在工地旁边,有个小卖部,要啥有啥。”牛大寨拉起周序就走。

结果,小卖部里能吃的只有火腿肠和芝麻饼,牛大寨说他最喜欢吃这种小饼子,他要了三瓶啤酒,一斤芝麻饼,是周序抢着付了帐。

二人坐在小卖部门口的长凳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看着来来往往拉煤的车,于粉尘中,各自喝完了一瓶酒。

饼子基本上都是牛大寨吃了,周序只象征性的吃了两块,他确实是吃不进去了,再加上饼子太甜,并不合他的胃口。

“好吃吧。”

“好吃。”周序说完就后悔了,因为牛大寨又塞给他一块。

周序千辛万苦的咽下那块饼子,牛大寨撬开第三瓶啤酒,咕嘟咕嘟猛灌几大口后,把酒瓶递给周序:“来,润润嗓子,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酒量可以。”

看着酒瓶口上残留的饼渣,再想着牛大寨那极重的口气,周序想吐的心都有了,但是,他还是不带犹豫的接过酒瓶,像牛大寨那样,豪爽的大灌了好几口。

牛大寨露出满意的微笑,道:“你这个小兄弟,我老牛交下了。”

浇混凝土之前,管材料的许鸣山问周序,到底要多少车毛石,审清平在旁插话道:“搞两车得了,基建处来人就扔几块,他们人走了,就别丢了”

许鸣山转头去看时福生,时福生面无表情道:“就按审工说的办,但是要告诉卖毛石的,先弄两车,也不排除会要更多,得备下货来,以防万一。”

审清平不以为然道:“我说没事就没事,放一万个心,哪次他们不是来几分钟就跑了。”

最后确实只用了两车毛石,尹光宗那天有事,樟钢基建处派了个姓张的年青人来,他只站了三分半钟就回去了。

要开始做钢筋下料表了,周序为此已经做了很多的准备,他翻阅了肖铭留下的老下料表,又仔细研究了图纸,他有信心做好。

煤仓四面是剪力墙,四角有柱,每隔三四米有平台层,所以,钢筋下料表里有柱筋、箍筋、板筋、墙筋,并不复杂。周序很快完成了第一层的钢筋下料表,按规矩,要拿给审清平看。

当着众人面,审清平道:“周序,这个工程很简单,我相信你这个正牌大学生的水平,不会有问题的。”

周序看着时福生,时福生道:“小周,你要有自信,时间紧迫,审工的事情也多,就按你的表下料吧。”

周序心里有点忐忑,想请牛大寨把把关,牛大寨道:“我是模板工出身,不懂钢筋,不过,我看啊,你谁也别找了,只要不出原则问题,料多点少点都没什么,多了拉回去,少了再加么。”

只用了七天,钢筋扎好,模板也支好了,就等打混凝土,尹光宗现在很少来配白煤工地,他现在管着四个大大小小的地盘,忙得很。尹光宗是审清平亲自请来的,苏克也跑来说是参观参观,但就在尹光宗来之前,审清平偏偏让周序陪马艳春去交混凝土浇筑申请表。

从基建处回到工地,尹光宗、审清平、苏克都已经走了,牛大寨一脸焦急地对周序道:“坏了,出大事了,这个柱筋你为啥做成齐齐的,没有错开呀,这可怎么好,尹光宗大发脾气,说是要上报给黄处长,审清平估计现在去老时那告状了。”

周序没有吭声,骑上车转身就往项目部赶,牛大寨一跺脚,也跨上车,跟在后面,嚷道:“周序,态度好一点,认个错,大不了拆了重搞。”

众人都在会议室,时福生脸色阴沉的坐着,只管大口喝茶,审清平神情激动,还在那说道:“时经理,柱筋要错开,这可是最简单的规则,改是好改,无非是浪费点人工材料,花钱就可以解决。重点是樟钢基建处以后如何看待我们三江建工,犯下如此低级错误,还让人家怎么信任我们。”

“你就没有检查检查钢筋下料表,我的审工同志,周序毕业没有多久,你就那么放心他的处女作,技术方面你是专家啊。”时福生没好气道。

“时经理,打个比方哈,我是高中老师,难道一加一等于几的小学生题也要去操心么,我自己的事已经够多了。”

时福生还要说时,周序进来了,时福生顿时把气发到了周序身上。

“喏,审大工程师说了,柱筋要错开,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东东。周序,你看你,连这个也不懂,真弄不明白,你是怎么上的大学,你的大学老师是幼儿师范毕业的水货教授么。”

苏克专心剪着他的手指甲,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刘启明、许鸣山面无表情的抽着烟,一副事不关自的神情,而高尧和马艳春则同情的看着周序。

审清平很失望,在周序脸上,他没有看见想像中的慌乱、无助,甚至绝望,相反,周序很平静,平静得如同窗外泥塘里的死水,在无风的烈日下不起一点波澜。

周序拖了把椅子,真接坐到审清平身边,问道:“审工,请问,我们施工人员的法宝是什么。”

“当然是设计图纸和施工规程了。”审清平真受不了周序的表情和行为,他把这看作是挑衅,于是,他下了决心,这件事一定要闹大,大到足以撵走周序。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就请审工再翻翻施工规程,这桌上就有一本,钢筋工程那章,留意下小字体。我工地上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周序起身便离开,没有回头。

众人面面相觑,苏克最先反应过来,他扔下指甲剪,将厚厚的书打开,翻了一会,吞吞吐吐道:“师傅,书,书上是讲柱筋要错开,但,但是又有一行小体字,说是如果柱筋在十二根以下,含十二根,也可以不错开。”

一瞬间,审清平脸色变得惨白,额头也有汗珠渗出,他感到眼前有阵阵黑雾,看什么都是迷迷糊糊的。

“那么,我们的柱筋是多少根呢。”时福生来了精神。

“十二根。”高尧响亮的回答。

“经理,黄处长的电话,找你的,听起来,他动了肝火。”罗正东推开门,来喊时福生,电话从会议室挪到他的办公室里,因为最近大家打的长途太多了,时福生要罗正东好好控制一下。

时福生骂了句娘,边走边道:“他还动了肝火,老子还一肚子气呢,派出个水货看现场,搞得鸡飞狗跳的,老子不会让姓尹的好过。”

水货两字,时福生是看着审清平说的,审清平慢慢拿过规程,翻过来翻过去,他自己也不知道要看些什么。

众人离去,只剩下苏克。

“表哥,这也不能怪你,做工程的嘛,从老到少都说柱筋要错开,那里会管几根以下可以不错呢,我估计这一条早晚要删除的。”

“苏克,你先走吧,让我静静。”

安安

工地上,牛大寨往死了拍周序,道:“走,到小卖部啃饼子去,一人再整瓶啤酒,你牛叔请客。”

工地上没什么事,二人坐在长凳上,悠闲的度过了一个上午,吴胖子路过,点头哈腰的给牛大寨递烟,周序觉得,吴胖子看他的眼神也和往常不同了。

“小周,解气啊,姓审的栽了个大跟头,而你小子算是在樟钢站稳脚跟了,从今往后,谁也不敢小瞧了你。”这话,牛大寨不知说了多少遍。

中午,有海蟹吃,每人一只,牛大寨不高兴了,他把自己那只扔给了周序,气鼓鼓道:“一堆壳,这他妈的哪有肉,还死老贵的,真不如切几斤牛肉下酒。”

时福生听了,并没生气 ,他也整了杯酒,得意道:“那姓尹的被黄处长训得像条狗,眼泪都快出来了,估计这几个月他不敢再叽叽歪歪了。”

第二天清晨,准时开泵,混凝土源源不断的浇入墙体中,尹光宗主动和周序打招呼道:“真是没有注意书上的细节,不过,我认为规范这一条是多余的,今后新规范一定会修改,柱筋还是都错开了好。”

吃过晚饭,时福生道:“我宣布,为庆祝配白煤工程第一层浇筑成功,今晚,项目部全体成员一起去狂欢。”

审清平说不舒服,要在房里休息,审清平是装病,马艳春倒是真的在感冒发烧,去不了。时福生让妹妹和妹夫也留下,不时去工地现场看看,其他人洗完澡,换上衣服后,有说有笑的跟在时福生后面,时福生则雄纠纠、气昂昂的走在队伍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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