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除去窗外风吹动树叶声，便只剩下室内清浅的呼吸声。
楚宁怡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迷迷糊糊之间摸了摸身侧，摸到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
自从替齐笙解了血毒后，她总是会手脚冰凉。齐笙在她身边时，她会将脚伸到他的小腿处，他会用体温给她暖着。齐笙起床后也会放几个汤婆子在她身边，不让她周围冷掉。
“鼓声！”
外室的鼓声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推开门，端着热水进来。
“公主醒了，起来洗漱吧！”
洗漱穿戴好久开始梳妆，鼓声替她盘着发髻。
楚宁怡突然问：“齐笙呢？”
鼓声偷笑，“殿下给公主你去第一楼买饭去了。”
正说着，齐笙就进来了，身后跟着的乘风还提着食盒。
楚宁怡看见齐笙手里的糖葫芦，眼睛一下就亮了。
齐笙将糖葫芦搁在油纸上，“我在路上看你就顺手给你买了，不过要吃完饭才能吃。”
楚宁怡欣然同意了，很干脆的点点头。
“还有啊！我是瞧这这几日赶路你累了我才让你睡到现在的，之后必须按时起来用早膳。”
“啊！”
“别用那么委屈的眼神看着我，吃完早膳我允许你睡回笼觉。”
见撒娇无效，楚宁怡气的连着干掉两碗大米饭。
本来是想着去五哥府上看看嫂子，但又担心这个时辰去五嫂正在午休，所以就将时间延后了些。
之前在王府时，她也是有午睡习惯的，只不过今天起的晚，没有困意。
齐笙在床上睡着，她躺在旁边看话本。
齐笙跟她说，等过了父皇孝期便要……她有些紧张，想多看些话本学学。
只是这些话本上的他们基本都做过了，都亲过很多次了，难道不算圆过房了吗？
齐笙是被抽泣声吵醒的，即便声音很小，却离的很近。他一睁眼，就看见哭红了眼睛的楚宁怡，瞬间没了困意，着急的问：“怎么了？”
楚宁怡抽抽噎噎的说：“太难受了！这个张公子等了她一辈子，她却一直误会他。”
齐笙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你都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楚宁怡转过头，气鼓鼓的说：“你懂什么！”
“好了，别哭了。”齐笙将她的书拿到一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别看这些了，咱们出去玩。”
齐笙更衣的时候还听见她在絮絮叨叨的：“我才不会像她一样，有什么就说出来，干嘛憋在心里。你不说，人家哪知道你在想什么？太矫情了！还有那种负心人，一次又一次的原谅，要是那人落在我手上，肯定阉了送进宫。”
一直到上了马车，楚宁怡才停止对书中人物的亲切问候。
“先去五嫂那！”
“好！”
马车内也有炭盆，烤得闷闷的，楚宁怡就掀开帘子，也可以顺便看看大街上的烟火气。
“咦！”楚宁怡无意识的喊出声。
“怎么了？”齐笙问。
“我好像看见了安珩姑姑府上的马车，往咱们后面去了。安珩姑姑这是要进宫吗？”
那辆马车速度很快，像是在赶路。而往后走的方向除了进宫便是些皇亲国戚的府邸，要去哪位的府上也不至于如此着急。
难道宫里又发生了什么？
第四十一章
“咚咚！”楚宁怡敲了敲车壁，吩咐道：“掉头，进宫！”
到了二门外，楚宁怡果然瞧见了那辆马车。
只是她今日进宫没有传召，便让人去给皇后娘娘递了个请安贴。
半个时辰后，楚宁怡得了皇后的令，进了宫。
“你去打听一下，今日发生了什么。”楚宁怡轻声吩咐鼓声。
“是！公主！”
“安珩姑姑进宫，那这事多半与二姐有关。”
楚宁怡还在猜测着，走着便到了凤栖宫。
皇后坐在上首，因着孝期，穿的比较素净，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胭脂水粉。当初她出嫁之时，她还一副郁结于心的模样，如今已全然不同了。
想来是想开了。
“见过皇嫂！”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楚宁怡和齐笙刚落座，便听见两声呼唤。
“姑姑！”
楚宁怡站起来，一把抱住冲过来的两个孩子。
“蓁蓁、煦儿，你们又长高了！”
蓁蓁嘟着小脸，气呼呼的说：“我听说姑姑你昨儿就回来了，却没有第一时间来见我们，看来是不想我们。”
煦儿奶声奶气的说：“就是，我和姐姐都可想你了。”
皇后看着这一幕，也不自觉的笑了：“你们是想姑姑带你们玩吧！”
蓁蓁听了，气的直跺脚，“母后，给我留点面子。”
“好了，没规没距的。没看见姑父，还不叫人！”
两个小家伙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齐笙，“姑父好！”
齐笙被喊的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只回了一句：“你们好！”
皇后及时解围：“赶快回去读书，不完成任务别想出去玩。”
“哦！”
奶娘听从命令，将两人带下去。
皇后又干脆打发了一批闲杂人，这才开口：“想必三妹是为了贵妃迁坟的事而来！”
贵妃迁坟？
贵妃葬在帝陵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当初父皇为她求了个元字封号，还让她的棺椁进来帝陵，不过是侧室。正室自然是帝后陵寝。
但依照礼数，贵妃应葬于妃陵。
皇后见她沉默，以为她担心有变故，又道：“三妹不必担心，圣旨已下，无朝臣反对，此事已经板上钉钉。即便二妹跪在勤政殿也无用。”
“安珩姑姑进宫应当是皇兄传召的吧！”
皇后点点头，“你皇兄也是怕你二姐双身子跪出什么好歹。”
“多谢皇嫂，我去劝劝二姐。”
“去吧！”
楚宁怡行完礼就带着齐笙退出去。
路上，齐笙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很在乎你二姐？为什么？当初她那般诬陷你。”
楚宁怡深吸一口气，“因为愧疚！”
她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才轻声道：“贵妃之死，是人为！而我没有阻拦。”因为动手的人是她母亲。
勤政殿门口，楚宁怜和驸马季显双双跪着，安珩大长公主正在劝说。
“二姐，回去吧！”
原本摇摇欲坠的楚宁怜听见她的声音，立刻转头，“三妹，你替我劝劝皇兄，我母妃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不要再惊动她了。三妹，算二姐我求你了。”
楚宁怜满脸泪痕，头发散乱，与往日那个连头发丝都无比精致的二姐无半点相像之处。
楚宁怡还未开口，楚宁怜就要对着她磕头。
齐笙瞬间将楚宁怡拉来，让她躲开了，而后语气冷冷道：“二姐要威胁宁怡？”
姐姐给妹妹磕头，如何都与礼不合。
“二姐，贵妃都逝去这么多年，想必早已投胎。逝者已矣，生者还是要将自己顾好。你自己也明白，肚子里这个孩子是你唯一的筹码，可他……又何尝不是你日后的希望与依靠。”
楚宁怡小声说了句：“对不起！”而后转身离去。
离宫的马车上，齐笙问：“我以为，你会帮她。”
楚宁怡扯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帮她，我如何帮她？难道就因为皇上是我哥？我不是个傻子，我在大哥心中的分量我心里有数。圣旨已下，若要皇兄收回，那他圣威何在？若我强行劝阻，不过是给彼此难堪罢了！”
她从来都没有筹码，也无能为力。
楚宁怡带着齐笙去五哥府上转了一圈，见到了五嫂苏柔。五嫂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说话轻声细语的，为人也很和善。她看出了楚宁怡的心不在焉，笑着说等五哥出来，一起吃饭。
回到府上，楚宁怡再没了之前回娘家的兴奋，只沉默的坐着。
“别哄我，让我静静吧！”
楚宁怡派人在二姐府上守着，好消息是，二姐终于想通了，回府了。
楚宁怡提着的一口气刚放下，鼓声就慌慌张张的跑来，“公主，不好了，二公主小产大出血。”
“锦纹，锦纹呢！快，让她跟着去二姐府上。”
楚宁怡忘了自己不再有轻功，刚一动身就摔在地上，扶着鼓声迅速爬起，忽略脚上的疼痛，一步一步走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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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怜的府上乱成一团，房门外围着一圈太医，丫鬟端着一盆一盆的热水进去，而后又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即便隔着厚厚的门板，血腥味依旧浓的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