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孟时也问:“你和我顺路吗?”
魔修说:“你如果是去见谌玉仙君,那我和你很顺路!”
纪孟时顿时了然。
他淡淡道:“我与谌玉仙君没有任何关系,如JZ蒸梨今下山游历,也绝不是为了见他。”
魔修急道:“这怎么可能?那仙君的表弟分——”
剑在鞘里开始噼里啪啦的撞墙。
它趁纪孟时晃神的功夫,铮然出鞘,追着魔修狂砍八百里地。
半个时辰后,魔修挂在剑上,摇摇晃晃被带了回来。
纪孟时还留在原地。
他看了看剑,又看了眼面带委屈的魔修,突然笑道:“不过若你诚心想拜谌玉仙君为师,我也可以带你前去。但他是否愿意,只能凭你自己。”
魔修捂着额头连连点头。
他们二人又莫名其妙对视了片刻。
纪孟时还是在笑。
魔修这回匆匆看他一眼,犹如被刺到般慌忙移开了视线。
131.
不过七日路程,剑如临大敌。
它看魔修,再看纪孟时。
分明能从这若有似无的诡异气氛中,品出几分不太对劲的意味。
出大问题。
剑想。
这个魔修看起来很是不靠谱。
成天就嚷嚷着要拜衡瑶光为师。
剑想到这里,突然在鞘里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呸呸呸吐出去。
剑一敲掌心。
它悟了。
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什么叫大坏蛋教出小坏蛋。
没想到啊没想到。
衡瑶光的徒弟还没拜成师父,就先学到了师父招蜂引蝶、暗送秋波的本事。
这魔修,看纪孟时的眼神。
堪称柔情似水、欲语还休。
剑很是忧虑。
剑转头冲栖梧道:“你能不能管管你主人?”
有的晚辈在鞘里捧着书看得认真。
栖梧茫然抬头。
它看着剑,剑看着它。
它问:“前辈,您说什么?”
剑一口凌霄血哽在喉间。
剑笑了笑,说:“没什么,你当我没说。”
132.
剑的担心不无道理。
这一路上,魔修对纪孟时的态度,已然从“此人是我师娘”变成了“此人与我有缘”。
从前,张口师娘,闭口拜师。张口我师父如何如何,闭口仙君简直是个剑仙。
现在他态度变了。
魔修开始偶尔吹嘘自己如何如何厉害。
说他曾经赤手空拳和两只狮子搏斗。
说他第一次执剑就劈开了两座山峰。
说他骑过宗门里脾气最差的那只灵兽。
总之魔修夸自己,夸得挺认真的。
栖梧听着也直说这都是对的。
主人就是这么厉害。
他做过这么多事情,但他一直低调,隐忍,不说话。
从没有人知道他竟是如此优秀出彩的人!
栖梧老泪纵横:“主人终于知道要表现自己了!要是他早点儿想通,何至于在天乐界混得这么凄惨!”
剑:……
栖梧依旧感叹:“看看这剑修里的天才,他明显对主人也产生了崇拜!他看他的眼神,好亮!”
剑本在冷笑。
剑本在不屑。
剑懒懒打着呵欠,然后张着嘴巴愣住。
等等。
剑大惊:什么叫他看他的眼神好亮!
133.
回到云顶时,剑很是悲伤。
它第一次意识到,追求纪孟时的人如过江之鲫,他拦得住一个,拦不住第二个。
它能牺牲自己的美色钓住衡瑶光。
但它钓不住欣赏不来美色的魔修。
作为一把绝世神剑。
出卖色相为主人排忧解难已是种耻辱。
若要让它一而再再而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它眼睁睁看着魔修与纪孟时越来越相谈甚欢。
谈到云顶之下,谈到上山。
谈到琼霄宫大殿门前。
刘掌门欣喜的表情将将浮现,一眼望到魔修时,他也如临大敌。
刘掌门问:“你是何人?”
魔修下意识骄傲抬头,想报出自己在天乐界的名号。
虽然不算特别厉害,但也有几分威名。
他这般想着,将将说了句:“我是——”
衡瑶光便从他的目光落处走了过来。
魔修当场喊道:“师父!”
以为替兄弟逮到情敌的刘掌门懵了。
在鞘里呸呸呸的剑也尬住。
唯有栖梧在旁边鼓掌欢呼:“主人!就是这样!主人太棒了!现在就冲上去把仙君的腿给抱住!”
剑不忍直视,剑听不下去。
剑忧愁地想:如今这世道,做人不要脸,做剑也不要脸。像本神剑这般清新脱俗的剑,真难啊。
作者有话说:
魔修:我要和天底下所有剑修搞好关系。
剑:你对纪孟时不一样!你是不是对他别有所图?
魔修: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就多说了两句话,这也叫别有所图?
剑:那你发誓你对他没想法。
魔修:我不。
剑:?
第30章 心里有点乱,剑说我的天
134.
衡瑶光相貌并非有怎般难以言说的温柔。
他一眼望来,神情只令人感觉冷淡。
他的眼神比往常冷,唇上宛似有水光浮流。
魔修的话语响起时,所有人的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向他。
他在看人。
看罢了,就轻飘飘去看在鞘中捶胸顿足、哀叹人心不古的剑。
剑下意识挺直了腰。
剑回望过去。
先被那双眼里与往常相反的冷震住。
剑:他什么意思?
135.
魔修是个认真的魔修。
他想做剑修时,就认认真真握住他的剑,听什么日挥三万剑,就当真一剑一剑数尽了,数足三万,才会停下挥剑的手。
天乐界里人人随心所欲。
所求所行,不问是非,不看对错,亦不管什么正邪黑白,有理无理。
全然随心,万般凭欲。从无什么知情识趣、温文讲礼。
魔修就在这种地方修行。
他与随心所欲的人不太相似。
他太过认真。
但他又与天乐界的无数人何其相通。
他依旧是个随心所欲的人。
他想做天下第一的剑修。
就不曾思索,他的身份是否适合与界内之人多有纠缠。
他想要,就如此去做。
不问可不可以,只凭借着一腔热情。
衡瑶光便在数双目光的注视下同他说:“我还不是你的师父。”
136.
是一个留有余地的回答。
137.
得寸进尺这种事情,通常是旁人退一步,自己就要一进再进的。
魔修当时就说:“现在不是,以后一定会是的。师父,先受弟子一拜。”
然后就直直要往地上磕头。
纪孟时先拦住了他。
正人君子从来懂得何谓知情识趣、见好就收。
纪孟时便对着随心所欲的魔修淡笑。
纪孟时说:“不必急于一时。”
魔修抬眼去看他。
云顶之上,琼霄宫前,刘掌门殷切又火热的目光注视里。
魔修看着纪孟时。
纪孟时看着魔修。
两个看似不曾有过交集的人,如此对视了许久。
刘掌门愣住。
剑也愣住。
唯有栖梧在鞘里激动得直拍大腿:“没错!就是这样!不仅要拿下仙君,还要拿下纪孟时!这样才不枉费我们打烂了八个法宝才闯过结界!”
138.
纪孟时留在了琼霄宫中。
他执剑,做一个剑修,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去往何处、做任何事,总有人的将之凝望。
纪孟时同样是个极易被人注视的剑修。
他的剑或许不锋锐刺骨。
但他的剑百年如一日的坚定平稳。
握剑的手是这样,他的眼神也是这样。
他对待任何人、任何事,也从来如此。
坦坦荡荡,仿佛永远无偏无私。
剑在他的手中,剑想。
我是被迫留下的。
我根本就不想留在这里。
然而每次挥剑之时,剑尖落定之处。
纪孟时都会迷茫。
为什么他的剑,总是想往谌玉仙君的房间里跑?
139.
魔修自然也留在了琼霄宫中。
他执剑,做一个剑修,天乐界里混得并不怎么样。
无论他去往何处,做任何事,只要在天乐界里报出他响亮的名号。
别的魔修就会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