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有反骨+番外(24)

……

鞭子一下下地落,筋骨渐如裂痛。

司雨英咬紧牙关,他闭上眼睛。

兄长,我愧对你,也愧对轻姬……

但是,无论如何,轻姬不能流落在外,她是司家的骨肉,是王脉传承,这世上唯独天后能成就她,整个司家和轻姬的名字应永留史册,使后世人传颂和顶礼膜拜。

……

那场雨下了有片刻,乌沉沉的云到底是载不动春日潮冷的水滴,一降下就打得砖瓦噼里啪啦作响。

公子小云冲进重光殿时,被雨淋得浑似一只落汤鸡,他发急地奔进来,捉住公子煊的手往外拽他:“三哥快走!快走!”

外面的雨下得正大,公子煊不明所以,他按住小云:“出什么事了?”

“少君姐姐……”

“轻姬?”

“嗯嗯!她、她坐在雨里哭呢!”

小云说,他和景赶着躲雨,撞见轻姬在近二重宫门那儿哭得厉害,怎么劝都劝不止,景没法子,陪着轻姬在淋雨,让小云赶紧跑来重光殿,因为常日里轻姬最听三哥的话。

公子煊连忙跟着小云的指引赶去。

春寒的雨里,轻姬浑身湿透,旁若无人地大哭着。

海真垂头丧气跪在旁边。

半大的景也很无措地跪在轻姬的身前,更无措地劝着轻姬:“……少君姐姐,你别哭……你别哭了……少君姐姐,你再这样哭下去,我也要跟着哭了……”

公子景眼眶红红,是真的快哭了,他从来没见轻姬有这么难过的样子,他陪在这儿多久,轻姬就哭了有多久,哭得他心里酸酸的。

“轻姬!轻姬!”

公子煊冲到悲哭的人身边来。

“三哥哥!”

公子景似见了救星,他摇摇晃晃爬起来,双手撑住雨伞,好叫公子煊能腾出手去扶哭得肝肠寸断的轻姬。

“到底怎么回事?”轻姬只顾哭,公子煊从她嘴里问不出半个字,他只得转向海真,“海真,究竟出什么事了?”

海真神色灰败,她看看轻姬,瑟缩地张了张嘴:“天后……天后不知情,令人扔了司贵主的旧衣……”

有关于那之后的争执,她不敢再多言了,司贵主犹如少君心头的伤,一碰少君必是痛的。

公子煊聪慧,他明白轻姬与司贵主父女情深,相依为命多年,寸缕回忆也难割舍,但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

“轻姬,不哭了,我们先回去。”

他想把轻姬搀扶起来,轻姬摇头哽泣:“我要王权富贵做什么?要翻云覆雨的大神通做什么?这些全不是我想要的……”

没人作声,公子煊亦静默着不曾言语。

轻姬的眼泪仿佛决堤的洪流,混着湿淋淋的雨水肆意淌落。

“母亲看不起我阿父,她早已不爱阿父,甚至不记得他的模样了……”

“她没有生我没有养我,多少艰辛皆不知晓,却怪阿父没有教好我,怪阿父带着我流亡。”

“阿父照料我无不尽心,他会给我烤山鸡、做衣裳,是他教的我写字骑马练剑,流亡又如何了?那些过往,一点一滴的回忆全是温暖的,不像这里,这里才是一座冷冰冰的牢笼,这座牢笼想要困住我!”

轻姬愤恨捶打地面,嘶声哀哭:“她为什么不懂?我在意的不是旧衣,是我阿父……我知道他已经死了,但我还是……我还是舍不得……”

公子煊轻声地应:“我知道。”

小云眼角余光扫见景在抹脸,他转头看,惊讶地发现景在流眼泪:“景,你哭什么?”

景将面上泪水擦了又擦,抽噎道:“看少君姐姐哭,我心里难受,忍不住就跟着哭了。”

公子煊看看他们两个,心内焦灼,他伸手去捧起轻姬低垂的脸。

轻姬的脸色,比他的手苍白许多。

那个瞬间,公子煊愣住,随即心知不能再由着她胡来了,他正色道:“轻姬,别再哭了!小云和景也陪你淋着这么大的雨,再这么下去你们非全病下了不可,你就当是为了他们两个,回去吧!”

轻姬伤心过度,哭得没什么力气了。

公子煊一边嘱咐小云和景快快回去更衣和煮姜茶喝下,一边飞快背起轻姬,令海真从旁打伞,急忙回去花荫殿。

花荫殿上诸人接了轻姬,忙成一团,打热水的打热水,拿衣衫的拿衣衫,熬姜茶的熬姜茶。

公子煊不便久留,多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回重光殿的路上,他看见司雨英踉踉跄跄行在雨里。司雨英来的方向,当是长明殿。

芸棋见他止步,跟着也止步,她好奇循着他的目光望出去,司雨英的身影将将穿过宫门去了,她没有看见:“公子在看什么?”

公子煊戚戚焉,他看得出,司雨英有伤在身。

近日不曾听说派了司雨英出去办差,且他是天后直属,能动他的人寥寥,他从长明殿出来,身上带伤,必是天后因轻姬一事迁怒司家,重重苛责了他。

公子煊抬头看氤氲的雨幕,眼中浮上一层忧郁色。

女权之国,男儿性命轻若草芥,能如何自处……

“公子?”

“无事,不过是看看雨。”

芸棋关切:“公子身上的衣裳还湿着,为防风寒侵袭,不当在外逗留,请速回殿上吧。”

公子煊颔首应了:“这就回去。”

点滴雨声,传不进门窗紧闭的长明殿中。

天后踢开地上的鞭子,跨上宝座去,她胸臆中一团心火仍旧没压下去:“该死的司雨英!该死的司家!司家人的脾性如出一辙,全以为自己铜皮铁骨,挨打挨罚半声疼也不知喊!”

荣菲听出了,这是将少君轻姬一块儿怨上了。

年长的女官奉茶上前:“臣下说句见罪的话。天后,少君那性子,是像足了您年轻的时候。”

天后瞥她,端过茶盏,喝了半盏,半盏残茶握在手里。

荣菲看她不出声,知道还能往下说,她便恪尽职守地冒着死罪往关键点子上劝:“天后年轻那会儿,不也是这副刚强不屈的模样?撞了南墙,疼了,头破血流了,都不肯回头的,当时帝太后也拿您毫无办法。”

天后蹙眉,咕哝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荣菲连声称是,再又道:“天后非生来就为天后,那么合该明了少年人需经历如少君这般逆反的阶段,十几岁的年纪,是最不听话的。照臣下看,少君由司贵主抚养长大,父女情重也是自然,天后想要栽培少君,不妨在故去的司贵主身上借借力,想必比之强迫威逼,少君会更喜欢不露痕迹的循循善诱。”

这番话,令天后灵台清明,一下子从满腔怒火里脱出来,她扶着头叹气:“你说得对,这段日子我真是被那丫头气糊涂了。”

☆、第二十三章 继承

[第二十三章]

来王城这么久,轻姬第一次尝到了无生趣的滋味,躺着,便只想做块烂木头。

然而,连想安安静静腐朽,也是奢望的。

天后来了花荫殿。

海真隔着幔帐焦急,在请轻姬请来迎驾。

轻姬充耳不闻,不止当作没听到,甚至当瞥见帐外天后的身影由远及近靠过来,她还故意翻过身去,拿个后背对人。

幔帐撩上金钩。

天后坐在床榻边上,屏退了左右,她柔声地说道:“轻姬,还在同母亲置气吗?母亲不是故意的。”

——稀奇,自恃尊位高高在上的天后林芝,居然还会向别人道歉。

轻姬装睡不动,看她还有什么后招。

天后沉沉地叹息,再道:“你阿父那些东西,确然是寻不回来了,不过这枚玉扣,我命最细心的工匠补好了,你仍旧带在身边,留作念想吧。”

轻姬差点想翻身瞧瞧那补过的玉扣,她极力摁捺住这股冲动,还是不动不语。

“母亲不是圣人,我太急于让你继承我的一切,有时候事情是做得急火了些。”天后温声好语地继续与她说下去,“那日你令我气恼,我不由得也迁怒了旁人,罚了司雨英。趁着雨停,你替我去探望他吧,毕竟他与你也算血亲。”

天后没非要轻姬应她的话,她将修补好的玉扣搁在轻姬枕边,叮嘱了海真几句话,便起身离去了。

人走远了,跨出门去了,轻姬连忙翻身拿到枕畔的玉扣。

玉扣的的确确已经补好了,用镂空的金饰环绕,玉扣完好的地方金饰环绕得就少,仿佛金镶玉原本就是一体,相得益彰,这领命修补的工匠,算是费了些巧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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