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霄一对着苏黎人就温柔了下来，声音很轻地说：“那天,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喝多酒,刚刚我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了,要是你还介意,那让他给你打一顿？”
许杭一脸吃瘪地看着黎霄：“……”
然后，很是憋屈地看向苏黎：“……要不你打叔叔一顿吧。”
苏黎被舅舅这么一说，也觉得纠结这个没意思,毕竟当时确实他闻到了酒味，应该是喝了不少，说喝醉了失态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就算是许杭撒谎，看在舅舅和他是老板的份上，暂且就放过他好了。
“算了，就当你不是故意的吧，以后不要再做出那样的事了。”
许杭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不过……
苏黎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说起来，上次在碧水阁的时候，那个时候，许杭好像不是简单耍酒疯的样子。
苏黎突然想起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他好像听见这个人说了一个名字……
好像是苏扬。
当初那个老师傅说店里的镇店之宝就是那个苏扬制作的，是店长的私藏。
会不会，其实许杭喝醉了认错了人，把自己当成苏扬了？
老师傅不是说自己长得很像苏扬吗？
苏黎这么想着，便这么问了出来：“你那天是不是把我看成了苏扬？”
许杭脸色一变，黎霄瞪着眼睛看他。
许杭摆手：“没有啊……我那天什么都没说吧……可能是喝酒喝多了瞎说的。”
苏黎却摇头，根本不信：“不可能，我想了下，你肯定说了，而且，你店里这个不就是苏扬制作的吗？总不可能这么巧合的，我觉得你肯定是把我认错了。”
黎霄脸色一震，嘴唇动了动，不敢相信地问：“你知道苏扬？”
许杭也不敢相信地看着苏黎。
苏黎被黎霄的表情弄呆了，不懂为什么舅舅的面色突然变得这么僵硬，就好像他刚刚说了一个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让人不敢置信一样。
他不明白为什么，知道苏扬难道是很让人惊讶的事吗？
苏黎觉得自己今天的脑瓜里突然多了好多疑问：“我知道啊……”
苏黎指着墙壁里的瓷器说：“我知道这个瓷器是他制作的。”
“也知道我和他长得像。，而且，我很喜欢他的瓷器，我还知道……”
苏黎声音小下去。
“还知道什么？”黎霄问。
“他早就去世了……”苏黎说完，抬头看着许杭，问：“你是不是以前喜欢苏扬啊？”
不然，那天为什么摸自己的脸还喊不要走。
话一出口，许杭脸色登时大变，连忙举手摆的跟什么似的，看着黎霄，语气很急地撇清关系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
古古怪怪，“好吧，好吧，你没有……”苏黎又问：“那……你有没有苏扬的照片啊？我其实挺好奇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跟我长的像，好奇他是什么样的，我想看看他的照片。”
他还从来没遇见过和自己很像的人，不知道这个苏扬长什么样子。
他们长得真的很像吗？
他问完，发现面前两个人的脸色都有点古怪，一下子表情小心起来：“怎么了……？”
黎霄在一旁看起来已经快要石化了，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许杭也是，一时间哑口无言，看向黎霄。
苏黎便也跟着看向黎霄：“舅舅，你也认识对吧？你有他照片吗？”
黎霄近乎手足无措地捏着衣角的布料，指尖不平稳地摩挲了几下，半晌才说：“我没有他的照片。”
黎霄这话说起来好像非常艰难，眼睛都失了神，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眶好像微微红了。
苏黎盯着他看了一眼，这一刻，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戳到了舅舅的伤口。
可能是他最近比较敏感，莫名的觉得自己问错了话。
苏黎：“……”
苏黎脑子里突然断了一根弦，他想着刚刚许杭挥手说没有喜欢苏扬的时候，是看着他舅舅黎霄的。
所以……
苏黎垂眼看着地面，心里震惊地想到，也许是我舅舅喜欢这个苏扬……
舅舅也是个同性恋啊？
可惜他喜欢的人有对象，都结婚了。
那天那条新闻他还记得，写的苏扬夫妇呢。
可是都过了十几年，他现在提到这人，舅舅居然还会伤心，就说明他以前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人。
暗恋很苦的吧……
想通了这点，苏黎心里生起了懊恼，早知道不在舅舅面前提这茬了。
他想找补一下，于是便说：“我就是好奇问问，没有照片我就不看了。舅舅，你别难过。”
黎霄红着眼眶不承认：“……我……我没难过。”
黎霄都这样表现了，苏黎再不敢提苏扬这个话题，他安静地拿了许杭给他的小红包，上了楼。
还让黎霄呆在楼下和许杭聊聊。
.
冬至这天，苏黎在工作室终于卖出了他第一个作品。
这其实也是他当初在店里做的第一个瓷器。
成品其实非常漂亮，是一个小口圆锥瓶，有四个面，形状并不死板，颜色特别艳丽，很适合做装饰品。
当初苏黎把它从窑里面拿出来的时候，其他人一眼看见就开始夸。
“哇！这个真的好漂亮啊颜色太好看了！摆出去肯定会有人买的。”
“没错没错，虽然造型很普通，但色彩用的真的好好，很有光感。”
“小黎，你这彩绘的技术真的厉害，有空教教我啊！想学。”
“他这是天赋点在了这上面了。”
当时，苏黎带着黎霄跟店里人都混熟了，因为苏黎年龄最小，大家都把他当弟弟，聊起来都很和乐。
苏黎也特别高兴，这么久了，他总算做了一件他很喜欢的相对完美的瓷器来，目前来看，他还是很满意的。
苏黎是个颜控，所以做瓷器就很喜欢把外观做的特别漂亮，他用色特别大胆，但他在这方面就是很有天赋。
别人用色大胆可能会冲眼睛，觉得刺眼不舒服，但他烧出来的就很很特别，色彩明亮却柔和，是那种摆出去很容易让人注意到的类型，就和他的人一样。
虽然之前，苏黎说着要学那尊镇店之宝的手艺，但老师傅却觉得他做的这种跟镇店之宝的风格其实已经有点类似了。
尤其是外观和色彩。
他觉得一颗好苗子不能被埋没，还劝苏黎。
“不要把自己禁锢住了，大胆的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做瓷器也是一门艺术，需要创造力，要自己思考，不要一味的想着学。”
苏黎默默记下了，所以这个做出来和其他人的差别很明显，个人风格十足。
所以瓷器摆到楼下去的时间，来看的人也不少，但是许杭给他标的价格不便宜，所以没有很快卖掉放了有快一个月了。
许杭本意其实是想把苏黎的这件作品私人收藏起来的。
但是想到苏黎还需要把作品卖出去，好扩大知名度，以后他做的瓷器销路才好，所以他坚持不能贱卖，价格不能低。
因此这段时间，有些客人虽然看重但问了价格就望而却步了。
直到今天下午有一个客人，财大气粗，直接买了好几个苏黎的作品。
这客人非常喜欢苏黎的作品，没等老板开口就直接先报了个价。
“我觉得这个作品值这个价。”报得很高，对方偏偏还反问许杭：“这个价格合适吧？不会低了吧？”
许杭差点绷不住表情：“……”
怎么可能低了呢？能卖六位数这个价位的都是大师级别的了。
照许杭来看，苏黎这个瓷器漂亮是漂亮但是还有很多瑕疵，他自觉自己标的已经算高的了，因为苏黎毕竟是新人，还值不了这么多，但他实在没想到有人愿意出更高。
不过，艺术品这东西，本来也是看对眼了，多少钱都愿意花的。
再说许杭实在没好意思让客户没面子，自然不能当着客户的面实话实说这个还不值这么多。
好在他经验老道，买卖瓷器这个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不是买卖古董，还讲究个真假。
卖贵了也没关系，你情我愿的事。
于是，苏黎毕业后正正经经卖掉的第一件瓷器就是这么个吓死人的高价。
卖出去之后，店员和同事都簇拥着苏黎羡慕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