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颜对宫规熟稔于心,可是祁淮却眉头紧蹙,他略不耐烦的问:“怎么不上去?”
“皇上要睡在里侧,”裴昭颜被他一吓,解释的话更显怯懦,“臣妾是皇上的妃子,是要保护皇上的。”
什么狗屁规矩!
祁淮冷哼,以前她犯的错不知多少,现在规矩倒是记得清楚了。他没再说什么,径直去了床榻边上,又转身看着小媳妇儿一样亦步亦趋跟过来的裴昭颜,心情又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开始脱衣裳。
裴昭颜讶然的看着他,心里有些惊奇,皇上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吗?不是应该她帮他脱吗?
她把微微举起来的手放下,心想这样也好,也省了她尴尬,皇上还是很好伺候的嘛。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给她皇上布菜时的模样,裴昭颜抿唇,又自顾自的为自己开脱。这是她第一次伺候皇上,有差错也难免,一回生二回熟嘛,下次她肯定会做好的!
暗暗握拳为自己打气,裴昭颜抬起头,看见祁淮精壮的上身。
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连忙拿手捂住脸,又慢慢转过身,心里却还记得师父昨日给她看得那副男女对坐的图,此时的窘迫却让她想起女子的腿似乎是盘在男子腰上的,那是、那是……
是什么她也不太清楚,但是能让人看一眼便脸红心跳的,想必就是神秘的洞房花烛夜要做的事情了。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刺激着她的感官,裴昭颜不敢去看,盯着窗外的明月出神。啊,月亮好大,月亮好圆,月亮好像皇上鼓鼓的肌肉。
想着想着,裴昭颜又脸红了,她暗自唾弃自己,好歹是个正七品的画师,怎么连个像样的词都找不到。她兀自镇定了一会儿,便听见祁淮叫她过去。
裴昭颜磨磨蹭蹭的转身,飞快的瞟了一眼祁淮,衣着完好,她松了口气,这才敢抬头看他,问:“皇上怎么不进去呀?”
她的脸上是一派懵懂天真的神色,说出的话却是……祁淮轻咳一声,掩盖住自己的旖旎心思,慢慢道:“你睡里侧。”
裴昭颜诧异的看他,又和他争辩:“不行的,宫里的规矩便是如此,皇上一定要睡里侧。”
祁淮又开始不耐烦,他懒得教训她,直接道:“若你不睡里侧,今晚别想睡了。”
那也太惨了!裴昭颜咬唇,飞快的上榻去了里侧蒙住头,又悄悄露出一双桃花眼,声音含含糊糊的:“皇上,臣妾可以睡了吗?”
祁淮看着那双眼睛片刻,不自觉的别开眼,轻轻嗯了一声,这才躺了进去。
男子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裴昭颜忘了呼吸,紧紧闭着的眼睛泄露了她的不安,她微微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敢侧身睡,依然平躺着感受着枕边人的动作。
祁淮也没动,他本以为什么都不做,这一夜很快便会过去,没想到身边多出一个人,还是他心心念念的人,他怎么也睡不着。偏偏又有轻轻悠悠的香味钻过来,笼住他的身躯,迷惑他的心智。
“熏得什么香?”祁淮声音微哑,试图驱除自己想要扑过去的想法。裴昭颜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记住脸的女子,日后是一定要留在他身边的,所以不能着急,要让她喜欢他,要让她离不开他。
“没有熏香呀,”裴昭颜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口齿不清,她极力清醒过来,继续说道,“是妙妙给我的香膏。”竟是连自称臣妾也忘了。
祁淮也没介意,又问:“你认识秦梧?”
“唔,是呀,他和妙妙青梅竹马,日后是要成亲的!”说到这里,裴昭颜这才笑了一声,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黯然。能有青梅竹马真好,她怎么就没有呢?
“你喜欢他?”祁淮试探道。
裴昭颜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的回道:“喜欢呀。”
祁淮有些吃味,他想把她扯过来狠狠打一顿,是他的女人了居然还在惦记别的男子。想到这里,他的手动了动,毫不费力的摸到了她的衣袖。
正要使力,又听裴昭颜道:“这样的弟弟谁不喜欢呀?”
祁淮把手收了回去,心里松了口气。
又是一阵沉默,听着裴昭颜的呼吸声越来越均匀,祁淮不想让她睡,他觉得有些奇妙,总想和她说说话。正想开口,他便看见她翻了个身,把后脑勺对着他。
“你可知妃嫔不能侧睡的规矩?”祁淮冷淡的开口,声音却蕴着怒气。
裴昭颜被他一吓,连忙平躺着了,刚酝酿好的睡意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努力睁大眼睛,有点疑惑的问:“什么时候有的这个规矩?”
“朕方才定下的规矩,”祁淮大言不惭的开口,“你有意见?”
她敢有意见吗?裴昭颜偷偷撇撇嘴,瞟了他一眼,却见他闭着眼睛,呼吸绵长,似乎已经睡着了。
难道是在说梦话吗?裴昭颜便没再管他,一整日都紧绷着身子,她早已坚持不住,终于沉沉坠入了黑甜梦乡。
祁淮睁开眼睛,揽着她的腰把她的身子转过来,让她的脸对着他。她似乎感觉不舒服,嘤咛一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却离他更近了一些。
于是一张睡颜便在他面前放大,温柔无害的模样。他屏息凝神,在依然明亮的烛光中细细瞧着她的脸。
除了比旁人好看一些,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了,祁淮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只觉得滑腻无比,香气更甚。
她是在蜜罐子里养大的吗?这么香。
被这个无厘头的念头一吓,祁淮怔了片刻,忽然笑出了声。今日和裴昭颜待得太久,他也快变得蠢笨了。
可是日后还会待得更久,念头一起,他心里便酥酥麻麻的,像放风筝,裴昭颜便是风筝线线,稍微动一动便会牵动他的心。
祁淮伸长手臂,从她的颈间和软枕的缝隙间穿过,终于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两人交颈而卧,神仙眷侣莫过如此。
门外的李德福一直在细心听里面的动静,可是自从两个宫女进去再出来,里面就没什么响动了。
他焦急万分,不应该啊,皇上能记住裴司艺……不,晗妃娘娘的脸,肯定是喜欢晗妃娘娘的,按理说今晚应该被翻红浪才对,怎么也得出点声儿,怎么如此安静?
他在门外来回踱步,又怕吵醒耳力极佳的皇上,硬生生的止住步子,望着月亮直叹气。这可怎么办,皇上已经十八岁了,好不容易有了个看得上眼的女子,纳也纳了,同床共枕也同床共枕了,还如此不开窍。
难道皇上也不懂怎么做?李德福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原本是找了个教养嬷嬷的,可是皇上说不用,如今……看来得找个皇上信任的人教教了。
思来想去,李德福脑海中渐渐浮现一个人的身影,就这么办!
李德福在门外枯坐一夜,眼瞅着天都要亮了,他心里有些纳闷。皇上自幼习武,一直都有晨起练武的习惯,昨晚也没做什么,今日怎么还不起来?
殊不知里面的祁淮正在不断煎熬,他想把胳膊抽出来,可是裴昭颜已经把他的手臂当成了枕头,嘤咛一声,又蹭了两下,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她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脖子上,激起一阵酥麻,香气也没有散去,像是故意引诱他一般,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把她抱到怀中。
不过她现在还未醒……
念头一起,祁淮便有些耐不住,可是转念一想,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必须得裴昭颜先喜欢上他,他才能主动。
想到这里,他便没了动作,很快又看见裴昭颜的眼睫颤了两下。
好热啊……裴昭颜把身子撤开,抬头便看见祁淮紧闭着的眼睛,再往下看更不得了,她胆大包天的枕在了龙爪上!
裴昭颜惊恐的睁大眼睛,她慌了神,小心翼翼的把头抬起来,生怕惹了皇上不高兴。皇上连宽衣解带都是自己动手,想必是极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若是犯了忌讳,不用两个月,一日她也活不下去!
她自认极有自知之明,虽然现在是皇上唯一的妃嫔,但是她不能恃宠而骄,还要更加小心才是。
没惊动祁淮,顺利的回到自己的位置,裴昭颜有些懊恼,昨晚平躺着睡得好好的,怎么醒了却是这样?她想不通,索性不想了,探头看了一眼雾蒙蒙的窗子,似乎天还没亮,她便又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