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年轻小媳妇身边的一位中年贵妇起身凑上来仔细端详了一番,笑道:“太孙妃不愧是江宁织造郎中家出来的,眼光忒毒辣了些。”
太孙妃秋氏拿团扇遮脸,羞涩笑道:“九叔祖母过奖了。”
“这是双面绣?”宁王妃讶然,虽是问句,但既然太孙妃跟燕王妃都这般说了,想来是作不了假的。
她不情不愿的夸赞了傅谨言一句:“你年纪轻轻的,竟会绣双面绣,想来在针黹上头没少下功夫,是个伶俐孩子。”
然后忙不迭的转开了话题,看向傅谨语:“你姐姐送了双面绣炕屏,你送给本王妃什么呀?”
傅谨语接过谷雨手里的匣子,呈给宁王妃身边的丫鬟,讪笑道:“臣女针黹不行,琴棋书画也不精通,只好替王妃抄了一卷金刚经,请慈安寺方丈了尘大师给开了光,还请王妃莫嫌弃。”
嫌弃也没法子,别指望她会花银钱跟心思替傅谨言的未来婆婆张罗寿礼。
把练字时顺道抄写的经书拿去请了尘方丈随便念上几句,就算开过光了。
这点面子,了尘方丈还得给的,毕竟若不是自个救活了靖王太妃,慈安寺保不住不说,他也休想活命。
“请慈安寺方丈了尘大师给开了光?”宁王妃感兴趣的一挑眉,了尘那个老秃驴那可不是谁都能请动的,傅二姑娘竟有这本事?
翻开第一页后,她沉默了。
这狗爬一样的字,竟是翰林家的小姐写出来的?
三岁小儿怕也比她强些吧?
她是哪来的底气拿着这样的经书找了尘开光的?又是哪来的底气送这样的经书给自个当寿礼的?
传闻傅二姑娘尖酸刻薄、不学无术,她原还以为是别个夸大其词,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宁王妃勉强笑道:“你有心了。”
然后将佛经放回匣子里,吩咐丫鬟:“送到本王妃的小佛堂去。”
字虽丑,但好歹是了尘那秃驴开光过的,供在佛前也算虔诚。
和姝郡主在一旁用众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小家子气!”
傅谨语突然笑道:“哎呀,我昨儿打发丫鬟去给靖王太妃娘娘请安时,太妃娘娘问起我准备送宁王妃甚贺礼,丫鬟回说我打算送亲自抄写并找了尘大师开光过的佛经,太妃娘娘还夸赞我大方,竟连了尘大师开光过的经书都舍得送人。”
未免突兀,她又恭维了宁王妃一句:“送旁人舍不得,但送宁王妃娘娘臣女还是舍得的。”
和姝郡主:“……”
竟然将靖王太妃抬出来给自个撑脸面,忒无耻了些!
偏她是靖王太妃的救命恩人,即便靖王太妃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怕也不会在意。
但若自个为打傅氏姐妹的脸,而伤及靖王太妃的颜面,靖王怕是要恼。
和姝郡主那叫一个后悔,针对傅谨言就单针对傅谨言呗,招惹傅谨语作甚?
宁王妃忙道:“太妃娘娘说的很是,傅二姑娘果真大方,是本王妃偏了你的好东西了。”
就算自家王爷是皇上亲弟弟,但靖王可是他们的十七皇叔。
他揍不了皇上,还揍不了自家王爷?
心里不免有些责怪太宗皇帝晚年失德,八十岁高龄了还生下靖王这个老来子。
搞的他辈分如此高,连皇上都得让着他,他们宁王府更是招惹不起。
和姝郡主跟宁王妃如何想的傅谨语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靖王太妃跟靖王这两头老虎可真给力,她随便扯一扯虎皮,就能所向披靡。
哎呀,狐假虎威的感觉真是太舒爽了呐。
第15章 15 王爷还要在这继续回味?
给宁王妃拜完寿后,就被王府管事娘子给带去了宴客的绣云楼。
绣云楼里早已聚集了不少早到的贵女们。
见傅家两姐妹过来,涵养好的选择无视,涵养差些的纷纷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来。
唯有户部左侍郎家的庶女左燕清站了起来,弱弱的打招呼道:“言姐姐,语妹妹。”
她的嫡姐左燕熙鄙夷的撇了撇嘴。
裴氏嫡亲姐姐是户部侍郎左思齐的妾室,左燕清是裴氏姐姐所出的庶女,与傅谨语是嫡亲的表姊妹。
傅谨语上前拉住左燕清的手,亲切道:“清姐姐你也来了?姨母可好?”
左燕清轻声细气的回道:“祖母开恩,叫我跟着姐姐来长长见识。姨娘现下倒是还好,只是上月伤风了一回,缠/绵病榻大半个月,好容易才康复。”
傅谨语正想细问,就听左燕熙在旁凉凉道:“要叙话就坐下叙,满场的人都看着呢,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左燕清顿时不安的瑟缩了下,想去打量旁人,又不敢抬头。
傅谨语也不恼,顺势在左燕清身畔空位上坐下,对傅谨言道:“我就坐这里了,姐姐想坐哪里请自便,不必顾虑我。”
“好。”傅谨言微笑颔首,往隔壁桌与她相熟的另一翰林小姐唐雅儿处坐了。
左燕熙高贵冷艳,耻与她们为伍,傅谨语也不“高攀”,只与表姐左燕清说话。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丫鬟们鱼贯而入,开始上菜。
宁王是今上的亲弟弟,宁王府原就富贵,宁王妃又擅经营,根基十分雄厚,宴席的规格比安平长公主府还要强上几分。
傅谨语每样略尝了些,对菜肴的滋味十分满意。
酒过三巡,楼前的戏台子上,小戏子们开始咿咿呀呀的唱起来。
照望绣云楼的管事娘子怕贵女们吃多了酒口渴,吩咐丫鬟们送上润喉又解酒的蜂蜜水。
傅谨语接过茶盅,以袖掩唇,假装喝了一口。
虽然和姝郡主大概率只会对傅谨言下手,但万一呢?
然后就边同表姐说话,边用余光关注傅谨言那边。
傅谨言想着身在宁王府,世子必定一切尽在掌握中,故而也没太防备,见同桌众人纷纷饮下蜂蜜水,自个也端起茶盅来小口的啜饮起来。
约莫两刻钟后,她脸色开始发红,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冒出来,使劲的摇着手里的团扇,但似乎收效甚微。
片刻后,她开始感觉口干舌燥,忙又端起茶盅来喝了几口。
谁知不但没缓解,反倒愈加难受了。
再如何反应迟钝,也该意识到不对劲了,更何况她本就是个聪慧的。
于是她不动声色的站起来,与唐雅儿交待一声“我去更衣”,然后快步朝外走去。
傅谨语忙站了起来。
对左燕清低语一句“我去更衣”,然后追在傅谨语身后出去了。
王府下人尽够使,她们自个带来的丫鬟都被请去坐席了,倒省了支开的麻烦。
*
傅谨言只想着逃离绣云楼,免得当众出丑。
出来之后,该去哪里,她愈渐迟钝的脑袋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又不好叫人带她去寻世子,免得被宁王妃误会她不知廉耻。
琢磨了片刻,便想着去后院湖边坐着吹吹风,看能否将热/毒散去。
只是宁王府她头一次来,只听世子说过宁王府有个诺大的湖,但具体该如何走她却是不晓得的。
正想寻个下人打听下,就有个中年仆妇主动凑过来,低声道:“傅大姑娘,世子爷要见您,打发奴婢过来领您过去。”
这可真是瞌睡碰到了枕头。
傅谨言不疑有它,立时跟着这仆妇走了。
远远坠在后头的傅谨语撇了撇嘴,当初熬夜看原著的时候,她就跟基友吐槽过这里,觉得以女主的聪明才智,不应该如此轻信旁人才是。
基友说一切都是为了剧情需要,女主要是不失误,哪有男主的机会?读者又哪来的车尾气可以看?
现在想来,基友说的简直太有道理了。
要没这一出,她上哪吃这样的有/色/瓜?
*
中年仆妇将傅谨言带去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对傅谨言笑道:“姑娘且去正房稍候片刻,奴婢这就去告知世子。”
随即快步走出了小院。
然后傅谨语就见这中年仆妇反手将大门一关,“咔嚓”一把大锁挂到门上。
里头傅谨言是如何发觉不对的,如何强撑着身/子的不适从墙/头爬出来的,傅谨语一概瞧不见。
总之甬道那头才刚出现中年仆妇跟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的身影,傅谨言就从墙/头摔下来,然后一瘸一拐的往另外个方向跑了。
傅谨语“啧”了一声,如果没记错的话,另外个方向是宁王府的假山群,也正是原著中这次香/艳大戏的发生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