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和发懵,“啊??哪儿挤啊,不挤啊。”说完,他挠了挠头,看着符横云恭维道:“不挤,真不挤,云哥你不用太关照我们,嘿嘿嘿……”
天黑,其他几个看不清符横云脸上的表情,一听李成和这话,也以为符横云是关心他们,一时受宠若惊。
“云哥,我们相信你的技术,向前进,向前进。”
“今天坐了云哥的车,我要一个月不洗澡。”
“……哈哈哈哈,去你的。”
符横云:“……”
“咦?姜知青你笑啥?”
姜糖看不见符横云的表情,但能想象出他此时一定特别无奈,脸特别黑,然后再也忍不住,清脆的笑声从嘴角溢出来。
“没,就是想到了好笑的事。”
“啥笑话?我们也想听。”姜糖连忙摆手,扬起声音随意瞎掰了一个冷笑话:
【小明是一只蛾子,但他从来不飞。“你为什么不飞呀?”同伴卖力的扑棱着翅膀问他。
“飞起来的样子太难看了。我怕掉粉。”小明一边咳嗽一边回答。】
说完,姜糖想起明星们粉黑大战闹出的种种低级又恶俗的笑话,又“咯咯”笑出声。
而四周一片寂静。
姜糖笑了几声,突然后知后觉,如今没有“掉粉”的概念,所以没人能get这个冷笑话的点。
她一个人乐得不行着实尴尬。
但面上却一派淡然:“不好笑啊,那我换一个?”
随着这句话落下,周围的沉默又诡异地持续了几秒。
“哎,云哥,你咋还不开车呢?”
城里的笑话咋那么深奥难懂呢。
每一句都听懂了,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看姜知青的样子似乎挺好笑的,万一再说一个,大家还是不懂,笑不出来,会不会显得他们很没有文化啊。
为了不暴露大家文化水平低,几人不约而同选择转移话题。
符横云眯了眯眼,第一次觉得没眼色的人实在太多了。他直接伸出手,拎着李成和的衣领把他往车斗里推,漫不经心道:“坐下,不准起来。”
李成和一脸懵逼,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
他还想问问为啥,就见符横云钻进驾驶座,侧首跟姜糖说:“坐稳了。”那声音,跟平时对他们说话时太不一样了,李成和抓破脑袋,总算想明白到底哪里不一样了,特别温柔,特别体贴。
他第一回 听见云哥用这么恶心扒拉的语气跟女孩说话。
李成和恍然大悟,脱口而出:“云哥,姜知青,你俩好上了?”
符横云心情极好:“跟你有关系吗?”
李成和讪笑,“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是替你们高兴嘛。”说完冲一块的几个人说:“你们是不是也为云哥和小姜知青高兴啊……”
其他人一阵附和。
他们敢说不高兴吗?恐怕话一出口,就被云哥扔大马路上。
姜糖只是浅笑着默认了,别的什么也没说。
一个小时后,拖拉机慢慢晃进村子。
下车的时候,腿坐久了发麻,姜糖脚下踩空踉跄两步,从驾驶座下来的符横云立刻伸手扶住她。
“当心点,这边有水沟,别踩进去了。”
姜糖站稳身体,往后退了两步,让符横云把拖拉机开进仓库。
等锁上仓库门后,符横云将她送回知青点。
符横云帮她推开门,自己却不进去,“二十分钟后,你到门口来一趟,我拿东西给你。”
姜糖看他神色严肃,估摸着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点点头:“好。”
不过她又说道:“那你快一点,我洗漱完就要睡觉了,明天一大早要起床,晚了我就不等你了。”说完,她走进院子要关门,透过十厘米不到的门缝朝符横云挥了挥手。
符横云笑了笑,插在裤袋里的手伸出来,也冲姜糖挥了挥。
转身快速消失在黑夜里。
姜糖关上门,转身便被悄悄站在她身后的苏丹叶惊得往后退了两步,她拍着胸口:“怎么不出声啊?”
苏丹叶双手抱胸,听见这话嘴巴一撇,道:“亏我还担心这么晚你都没回来,会不会遇到啥事了,特意在院子里等你呢,结果某人笑得挺开心的嘛,对了,在门外跟你说话的是谁呢?”
她听到开门声出来时姜糖已经进来了,她只瞥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门外。
姜糖斜了她一眼,边往前走,边握拳轻轻锤打酸乏的大腿。
“符横云。”她含糊地说了一句,然后目光被院子角落竹竿上晾着的纸张吸引了视线。
只见原本晾衣服的竹竿变成了横放着的两排,一页页纸张铺在上面,为了防止被风吹走,还特意用竹片压在上头。
“这是啥情况?”
姜糖走过去,凑近一看。
苏丹叶翻了个老大的白眼,压低了嗓门:“还能啥情况,那俩现在一天不吵架就浑身不舒坦,我也不晓得今天又是因为啥,回来就看见尹秀眉把吴芳的书给撕了扔水里,吴芳还被气哭了。”
姜糖抬眸,感到十分诧异。
吴芳居然哭了?
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姜糖心念稍动,微微倾下身体,往最近的纸张上看去——
这位骑士的妻子把她所有的金银首饰都卖光了,把堡寨和田产也都典当出去了,他的许多朋友也捐募了大批金钱,因为那个军官所要求的赎金是出乎意外地高。不过这笔数目终于凑集齐了。他算是从奴役和羞辱中获得了解放。
他回到家来时已经是病得支持不住了。①
……
右下角空白处,用娟秀的字迹写着“I love you not because of who you are,but because of who I am when I am with you.”②
姜糖心口狂跳,此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吴芳怎么敢把这样的书摆在外头,还是说,她就这么自信光明村没人知道这两本是什么书?不说别人,姜糖敢断定符横云那厮一定知道,难怪他会说吴芳身上有大文章。
她一把拽过苏丹叶,悄声问道:“这真是吴芳的?有别人见过这书吗?”
苏丹叶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紧张,迷糊着老老实实回答了。
她说:“是吴芳的,她很宝贝呢……”
说着,苏丹叶四处张望了一圈,奇怪,她刚刚还一直守在这里,这会儿又不晓得跑哪里去了。
姜糖觉得无语。
又觉得吴芳无知且无畏,明明从海市来,成天拿着主席语录攻讦他人,却对政|治嗅觉一点也敏锐。有了这书,妥妥能给她扣一个资本主义思想的罪名,难怪经常将“上帝、我的上帝”挂在嘴上。
苏丹叶看她久久不说话,眉头还拧得死紧,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
“咋了?这些东西……有问题?”不等姜糖回答,她便神色惊骇,眼如铜铃铛。竹竿上的纸张仿佛瞬间成了吃人的妖魔鬼怪,苏丹叶一蹦三步远,捂着嘴小声又小声:“……可我看了,就是很普通的话,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姜糖没有出声。
要怎么做,才能既撇清关系,又不打草惊蛇呢。
她如果真的有问题,私下被符横云查出还好,敌特之事一向暗地里处理不会公之于众,自然牵扯不到知青点的其他人。但如果被当众揭发,而涉及到的又是人人痛恨的汉|奸行为,等村民们群情激愤,他们被牵连是能够预见到的。
院子里有风吹过,那排纸张被吹得一抖一抖的,发出颤动的声音,像是随时要从架子上掉下来。
姜糖捋了下思绪,瞥见苏丹叶一双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动,心知她肯定又在想啥歪点子,赶紧佯装无事道:“书有没有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觉得有没有问题,除了□□,我觉得什么书都不安全。”
说完,她故意呼了长长一口气,淡然笑道:“可能是我紧张过头了。”
苏丹叶也长吁一口,提着的心稍稍往下沉,没好气道:“哎哟,你要吓死我了,吴芳这人真是有病,说她宝贝这些东西吧,你看她在书上不晓得画的啥玩意儿,歪歪扭扭鬼画符似的。说她不宝贝吧,发现尹秀眉撕书简直恨不得生啃了对方。”
“哎,尹秀眉今天好厉害哒,吴芳在她手里竟没讨着半点好,头发都快被薅秃了。”
说着,苏丹叶“嘻嘻嘻”笑起来,手肘拐了姜糖一记:“不是没问题吗,还看啥。我跟你说,今天晚饭煮的少,没多余的给你留下。不过我偷偷找人烤了红薯,特意给你留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