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本来就具备了一副必须吃喝拉撒睡的身体,怎么可能只追求精神,而不追求物质?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她把奖章收好,盯着头顶的电灯浮想联翩。
她穿的是平行时空吧,穿的是书吧……
怎么别人穿越都是金手指大开,搞点小研究就能奖励房子奖励车子还安排工作,到她这儿就特别符合国情呢???
脑壳疼!
姜糖小心翼翼将其中十张大团结夹在相册某页,再在一旁做好标记:
——1978.3.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科研人员待遇有待提高啊。
如果知道这两百块奖金已经是上面重点提过的“不亏待”,她肯定得在标记处涂上代表重点的三角形。
*****
大学生活对大多数人是刺激的,是放松的。
许是那十年压抑得太狠,这批学生重新进入校园,得知自己成功摆脱农村改变了无望的命运后,心里埋藏许久的火种瞬间被点燃,他们姿态昂扬,抬头挺胸,迅速投入到新生活中。
他们享受着这里的一切。
尤其是最能挑动神经的爱情。
仿佛要将沉寂的十年留在身上的烙印彻底拔除。
开学第一个周末,新生便迎来了联谊舞会。
舞会并非强制,由自己决定是否参加。
在刚从压抑中解放天性,重获自由的人眼里,这是多少棒的活动啊,可以认识志同道合的朋友,也能结交人脉,这对于四年大学生涯,以及未来在城市立足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早上空气非常清新,鼻尖萦绕着露水覆盖在植物上散发出的独特味道。
姜糖抱着课本,慢慢往教室走去。
她住校外,到的时候并不早,教室里已经坐了二十个人左右,姜糖看了看大伙儿的身高,又抬头看了下黑板方向,确定自己的视力足够看清后便往教室靠后位置坐去。
七点五十左右,教室坐满了。
大家视线偷偷朝着姜糖的位置看过去。
亏了傅春江的宣传,整个航大都知道了能源系里有一个新生不仅高挑漂亮,入学分数还高得离谱。
任何时候,学霸、美人都是迅速流传的词汇。
不像后世那样对成绩好的人印象那般刻板,觉得成绩好的人就是长相难看,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恰恰相反,大家觉得在黑暗无望的生活中依然坚持心底那盏明灯的人,绝对是钟灵毓秀之人。
这样的人,任何美好词汇都可以堆砌在她身上。
有人夸,就有人贬。
一来二去,姜糖身上被贴满各种各样的形容词。
有人说,能源系的姜糖温柔可人,特别勤奋,往往书不离手。
也有人说,美则美矣,但脾气高冷,不爱搭理人。
还有人说,姜糖相貌其实很普通,甚至丑陋,不过是被某些有心人故意夸大了……
种种传闻,姜糖本人并不知道。
“姜糖,周六联谊你来吗?”
温学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
姜糖脑子里全是老师刚才讲的内容,关于力矩和平面力偶。听了温学志的问题不经思考,随口答了一句:“估计参加不了。”
温学志:“为什么?你有别的事情吗?”
说罢他停顿了一下,“咱们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如今是同窗,未来还会在同一个领域发光发热,老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子,千万别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这话有那么点交浅言深的意味儿。
但七七级、七八级这两届里应届生并不多,大部分人都经历过前行无光的黑暗,早就领教了生活带来的种种磨难,因此考虑问题时分外现实。
姜糖愣了愣。
不好再拒绝对方的好意。
“好,我会去。”
女生坐姿端正,背脊挺直,一头乌黑的长发绑成一条侧辫搭在胸前,颊边几缕碎发散落,一双冷清的凤眸微微含笑……
扑面而来的书香气,犹如干净冷冽的松香墨香。
眉目如画,气质高雅……
看得温学志也是一怔,耳后根慢慢晕出一片绯红。
倒不是心生妄念,任谁被漂亮姑娘认真注视着也会不自在,觉得自己浑身不妥吧。
他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那行,我去通知其他人。”
接下来的几天姜糖每天都过得很充实,踩点上课,下课就回家,当上午和下午都有课时,她就选择在食堂吃饭,索性食堂饭菜味道还不错。
她不住校,少了潜在“闺蜜”,不需要花费时间跟人磨合,更不存在与人起争执的环境。
要知道,姜糖上辈子是住过校的。
女生之间很容易出现小摩擦,一句不经意的话,少拎了一壶开水,帮A打饭却忘了B,甚至起早睡晚都会成为矛盾的导|火|索……
对姜糖来说,现在的大学生活让她非常满意。
时间很快到了礼拜六。
姜糖安置好双胞胎,骑着贺英男的粉色自行车,不紧不慢往学校方向走。
她刚离开不久,一辆军用吉普缓缓驶进大院。
第94章 符横云回来的消息……
符横云回来的消息非常隐秘, 同行的是几个战友。
其中就有秦光耀。
秦光耀在这次战役中立了功,得以回京看看父母孩子。
几人到贺家,受到了贺父的热情款待。
符横云陪着聊了几句后便有些神思不属, 心不在焉。几个战友面面相觑, 随即在秦光耀的眉眼暗示下纷纷露出了然的笑。
这一路上符横云的急切他们是看在眼里的,恨不得眨眼就能从边境飞回京市。
只不过老秦身上还有伤, 大家才慢了点。
啧啧啧,看这着急的样子, 一看就是想嫂子了。
“嘿!”其中一人伸手在符横云肩膀拍了一下, 开口揶揄道:“在想什么呢, 说出来让弟兄们参详参详, 是不是怕被嫂子打啊。”
“去你的。”符横云回神,笑骂一声, 视线扫过看热闹的几人,扭头问贺父:“大宝他们呢,怎么没在家里?”
这不是不打自招嘛。
几个看热闹的战友也哈哈大笑起来, 欲盖弥彰,欲盖弥彰啊。
嘴上说想儿子, 心里肯定想的是儿子他妈。
果不其然就听符横云面不改色念叨起媳妇儿的不靠谱:“不会是姜糖带着他们出去野了吧?那两个小子皮得很, 她一个人在外头忙得过来吗?”
“爸, 她们出门前说了去哪吗?我去接她们。”
这话一出, 贺父先笑出声,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傲得不行, 学什么都快, 从小被人夸到大。但就有一点,见了谁都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儿,臭屁得很。
惹得他那些老伙计又羡慕又摇头, 纷纷叮嘱他得把孩子往正道引,千万别伤仲永。
这还是第一次见这小子言不由衷呢。
看来这几年他变化挺大的。
贺父喝了口茶,笑眯眯道:“小姜今天学校有活动,听她说是什么联谊舞会,大宝小宝被英男带去动物园玩了。”
符横云点点头,转身跟几个战友说:“那,坐了一路车,你们先在家里休息,我去接你们两个侄子。”
然而听见符横云这么说的几个人没一个人相信这话的,认识这几年,谁还不知道他的性格啊,那叫一个冷心冷肺,郎心如铁。
部队里文工团的姑娘们眼睛都快黏他身上了,他都懒得搭理一下,实在惹烦了,那张嘴全是毒汁,刻薄得不行。把人家小姑娘一通贬低,最常听见的就是他媳妇天上地下第一人,谁也比不上。
文工团那些姑娘肤浅没内涵,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其实连他媳妇一根手指都比不得。
总之,夸得那叫一个离谱!
听说他媳妇后来也随军了,可惜他们不在六十八军,还没见过本尊呢。
这次能一起回来,是因为南边和西北几个陆军集团军全调过去了,他们在医院里又遇上了。
“行行行,知道你挂念儿子,不是挂念媳妇,你可赶紧去吧,别打扰我们跟伯父唠嗑。”
秦光耀摆摆手,嫌他碍眼。
几个大老爷们也不需要他作陪,跟贺父他们聊起战场上的险象环生就停不下嘴。
符横云抬步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了。得知姜糖睡的他以前的屋,他三步并两步走迅速上楼。
时隔八年,重回少年时的屋子。
屋里摆设跟他离开时并无二致,符横云摸着桌上略显粗糙的大炮模型,心绪纷呈,一时间竟说不出的酸甜苦辣。